顾澹看着这么大捧花,愣愣地点了点头,接着送花小哥就将花塞到他怀里,顾澹捧住,刚要问点什么,抬头一看,送花小哥已经跑得没影。 “奇怪?”顾澹满腹狐疑,看着手里捧的玫瑰。 这才大年初四,就开始送花了,送给我的吗?武昕森没那么浪漫吧。 顾澹把花搁在茶几上,他从玫瑰花束里捡出一张小卡片,顾澹见上头写了一句爱语,落款是一个:“羽”字。 他端详着这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他仿佛看到了奔流的桃花溪,还有缤纷飘落的粉红桃花,武昕森的桃花运,看来即便来到现代也不减分毫。 “羽?女的?男的?”顾澹琢磨着送花人的名字,他想等武昕森回来,问下就知道。 武昕森午时才回来,进屋第一眼,就看到大厅茶几上红艳艳的玫瑰花,他表情颇复杂。顾澹躺靠在沙发上,大腿搁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拿眼瞟武昕森。 顾澹用手指了指花,问道:“不老实交代点什么吗?” 武昕森脱去外衣,把花端详一番,他拾起桌上的小卡片,只略略扫过一眼,又放下,他略作思索,回道:“陈启羽,我昨夜跟你提过的那名客户。” 顾澹显然有点惊讶,他说:“我还以为是位女客户。” 接着顾澹将送花小哥把花塞他怀里就跑,他都没问清楚情况,就稀里糊涂给收了花的事跟武昕森讲。武昕森反应平淡,他道:“怕拒收,不明说是谁送,要送给谁。” “你还蛮清楚的嘛。”顾澹瞥了眼武昕森,恐怕不只一次有人给他送花吧。 看来很有必要买一块实木搓衣板,给武先生日后备用了。
第48章 大清早,这条市中心的街道,仍是车水马龙,即便有些店铺还没开始营业。 “昕森装饰”四个绿色大字映入眼眸,顾澹仰头望向武昕森公司的招牌,低头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大男子,面上没有惊诧之情:“难怪叫‘昕森’,果然是你开的。” “我原本打算过年后,就叫这家装潢公司去我家进行改装。”顾澹陈述的话语稍作停顿,颇有些感喟:“你公司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有天能看到吧。” 武昕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他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昕森装饰”的店门紧闭,员工还在休假,武昕森和顾澹今日驾车经过这条街,只是顺道过来看看。 两人回到车上,汽车启动,武昕森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你房子不错,为何要改装?” “做局部改装,书房墙面的装饰太复杂,想拆下来,重新装修,还有浴室的颜色搭配不喜欢,想给吊顶换个颜色。”顾澹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和装潢公司的老板说话,心情不免有些奇妙。 顾澹话音一落,武昕森便道:“等开工后,我叫两个员工过去你家看看。” “咱俩交情那么好,武老板能不能给个优惠价。”顾澹笑得眉眼弯弯,他们可是同锅吃饭,同床睡觉的过硬交情。 “好说。”武昕森嘴角的弧度在扩大。 两人说笑间,汽车已经驶出主街,开往一条车流较少的道路,他们要去城郊的绿植园购买花木。 顾澹家的庭院光秃秃,需要重新栽种花草。 越城的城郊有家绿植园,规模不小,想买的花木应有尽有,武昕森和顾澹把车停在绿植园的大门旁,一起进园。 绿植园的老板在园中指挥工人将一批植物装运,抽不出空来招呼客人,他让两名客人自己先看先挑。 武昕森待过木苗园,和这家绿植园差不多,他对类似的环境很熟悉,他陪顾澹在里头走走逛逛,很快进入一间花棚,见里头姹紫嫣红。 两人正在挑花,刚挑出一盆花,这时,一位邋里邋遢的工人进入花棚,他要搬动一株一米多高的绿植,绿植种在一只陶瓷大花盆里,连盆带土无疑十分笨重。 工人双手抱住盆沿,咬着牙,慢慢挪动,武昕森见状,立即过去帮忙,他气力大,轻松协助工人将花盆搬运出花棚。 顾澹看着武昕森走出花棚的身影,看着聚集在卡车旁忙碌的工人,一时感慨不已,这些工人穿着又旧又脏的工作服,手上的手套破得露出指头,衣物脏,人也蓬头垢面。 武昕森衣着光鲜,气宇不凡,可曾经他也像这些工人们一样,甚至比他们过得都艰苦。当初,他在木苗园里天天挖木苗,搬运树木,吃着糟糕的食物,炎炎烈日,蚊虫叮咬。 “怎么了?”武昕森拍拍手里的土,回到顾澹身边,看到他人整个傻傻的。顾澹转身回花棚,讷讷道:“想买兰花,你看哪盆好?” 武昕森陪顾澹在花棚里挑选花卉,一口气挑了十来盆,随后他们去选木苗,选出五株,都是小苗。绿植园的老板拿来两只纸箱,把挑好的花木装进箱,和两位买主算好价钱。 付好钱后,武昕森和顾澹一人捧着一只纸箱,从绿植园里出来,他们将纸箱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驱车离开。 还是武昕森开车,顾澹坐在副驾驶座上,顾澹面朝窗外,望向绿植园,装货的卡车还没离开,工人们仍在忙碌。 顾澹一直看着,直到树木遮挡了工人和卡车的身影,直到绿植园最终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顾澹低着头,闷不吭声,武昕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车停在路边,不解唤他:“顾澹?” 顾澹抬起眼,神色惆怅,他伸出手臂,身子倾向左侧,即便有安全带的束缚,他还是竭力将武昕森抱住,他搂着武昕森脖子,脸贴在他肩上,一言不发。 顾澹这反常的举动,让武昕森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拍了下顾澹的背,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武昕森抚着顾澹背道:“顾澹,我们在马路上。” 倒不是怕被人瞧见,而是在马路旁停车不安全。 像只八爪鱼抱住武昕森的顾澹,听到他的话这才慢慢松开手臂,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汽车驶回越城北区,顾澹的心情渐渐恢复,他戳着手机,声音不大:“你当时要是带上我的手机穿越,就能很快找到我了。” 怎奈武昕森穿越时,就携带着他的一只包,没带手机。 顾澹嘀咕:“就不用去木苗园里当苦力,天天吃不好,还要从早做到晚。” 就知道他产生了联想,听到他这么说,武昕森表示:“没多辛苦。” 也就工作时间长,菜里没肉,住得不好而已。 顾澹没理睬他的话,毕竟这人能拖着伤躯,长路迢迢,从合城走回东县的孙钱村,对他而言世间大概没什么困难事。 回到顾澹家,两人一起将花木搬往庭院,武昕森拿铲子,顾澹拿喷壶,武昕森挖坑种植,顾澹浇水,互相配合。 主人们在庭院里忙碌,黄花鱼在庭院里玩耍,各得其乐。 种好花木,顾澹将园艺工具收拾回原位,抬头见武昕森还在院中走走看看,顾澹把手套摘下,朝武昕森走去,两人站起一起。 他们身处于繁华城市里的一座庭院中,这样的庭院在城市里不多,也不大,却很可贵,也很昂贵。 他们曾经有一座大院子,有棵桑树,有口井,有个菜园子。 武昕森忽道:“顾澹,我在溪东村买了处宅基地。” “你买的是溪东村哪处的宅基地?”顾澹此刻的脑中,出现一座溪东村的民居,就在这座村子的东郊,一处小土丘上,那里曾经住着一户养鸭人家。 “村子东郊的一座土丘,我们曾经就住在那里。”话音刚落,武昕森察觉他的左手被顾澹用力握住。 顾澹十分惊喜,他说:“那上头住着一户养鸭人家,即便到现代,那里环境也很清幽。” “你去过?”武昕森其实不意外。 顾澹点点头,他说:“我大学毕业那年去了趟溪东村。” 他说时眼睛黑幽幽的,像汪秋潭似的: “我当时带着香囊,想去试试,能不能穿越过去找你。” “你……”武昕森未曾预料到顾澹会这么做,他很吃惊。 只有在现代生活过,才知道成朝末年的生活,是如此的艰辛和令人绝望。 顾澹的手指被武昕森捏得生疼,他忙把手拿出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我在一天清早,穿着你的袄衣,带着香囊,燃起香药,我走在发生穿越的那条乡道上。” “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很害怕,再不敢往前走。后来嘛,就叫了辆车离开,后来我再也没回去过溪东村。”顾澹很坦然,他陈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他流露出迷茫而惆怅的神情:“武昕森,那时,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 那个穿着铠甲,骑马离去的男子,后来是否曾回来过孙钱村,他是否战死了? 那时的顾澹,无法确认武昕森是否还活着,与及他是否会回去孙钱村。 如果自己再次穿越去成朝,却永远找不到他,孤零零被困在那个绝望的时代呢? 他如此想他,却又没有破釜沉舟,奋不顾身的勇气。 事实上,几乎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勇气。 刚毕业的美院学生,穿着一件奇怪的袄衣,腰佩一只价值不菲的香囊,燎着香,坐在那条寂寥的乡道上无声哭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平静下来,叫来辆车,离开了。 顾澹的身体突然撞上一堵肉墙,武昕森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将他束缚,他抱得如此之紧,以致顾澹险些喘不上气,惊呼:“你做什么,别用力勒我。” 手臂应声松开,顾澹大口吸气,旋即他就被武昕森按在角落里,狠狠吻住。 顾澹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要耗尽,脸整个都憋红了,武昕森终于将他放开。顾澹摸了下唇,瞟眼围墙外头,远远走过的行人,他倒也是一脸的无所谓了。 两人拥抱时,他感受得到武昕森胸膛那颗强烈跳动的心脏。 他们没有生死永隔。 他们甚至不可思议的,一起身处于现代的时空。 寝室里,两人躺靠在一起,窗帘飘动,能看见窗外庭院里新种上的花木,外头青天大白日,也是没羞没臊了。 武昕森下床,弯身捡地上散落的衣服,他穿戴起来,顾澹肆无忌惮地看他健美的体魄,有着酣畅后的丝丝倦意。 扣上衣扣,穿上外衣,整理衣领,袖口,武昕森转过身,他靠近顾澹,指腹摩挲顾澹的脸,顾澹声音慵懒:“晚上我不过去了,你也不许来。” 武昕森笑声低沉:“那我走了。” 看着他高大而挺拔的背影走远,看他拉开房门离去,顾澹打个哈欠,抱住一块枕头,趴在床上,枕被都有武昕森的气息,还有他留下的体温。 无所事事的顾澹在床上躺了会,才慢悠悠起身穿衣,他光着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光线倾洒入室,他举起手指玩弄着正午的光束,光芒从他的指腹穿过,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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