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澹道:“回来。” “那坐我的车。”武昕森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 既然两人都要回民宿,无需开两辆车。 武昕森从后视镜上看见顾澹脱下背包,往车后座一放,弯身进车身,坐在了他车上。 车内部很整洁,一尘不染,后座宽敞,顾澹身体舒适地贴着靠背,望向前座开车的男子。 后座的顾澹,看着前座开车的司机,他心情愉悦,有种心满意足之感;而前座的武昕森,通过后视镜注意后座的顾澹,他的心情亦是愉悦而充实。 顾澹,就在他身边,他车上。 武昕森将车驶出停车场,沿着乡道行进,他车技很好,乡道有些路段坑坑洼洼,偶有车辆行人乱窜,但他开得十分平稳。 路上途径一个村口,村口有菜市场,武昕森说:“午时野炊,我去买些菜,你车上等……” 他还没说完,就听顾澹道:“我同你去。” 武昕森找个停车的地方,将车停好,和顾澹一起朝菜市场走去,两人很快身处于杂乱又热闹的菜市中。 穿过人群,在菜市场闲逛,顾澹纯粹是陪武昕森去买菜,看他买猪肉、买白菜、买豆腐、买葱蒜、买生姜。 看他老练地挑选食材,高大的身子压低,与摆地摊的卖菜老农交谈。 顾澹想,他显然经常买菜,不知道他厨艺如何? 武昕森提着一大袋菜,顾澹提着一块易碰碎的豆腐,两人经过一家小卖铺,顾澹问:“需要买油盐酱醋吗?” “后备箱里有。” “老武,也有锅灶?” “有。” “要买点米面什么的吗?” 武昕森道:“有鱼吃。” 两人已经快走到车旁,顾澹笑语:“你对你的钓鱼技术还蛮自信,还是买上吧,有备无患,耳湖那边偏僻,可没有吃饭的馆子。” 武昕森把食材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将后备箱一关,对顾澹道:“不用,上车。” 顾澹一个有野炊经验的人,竟然真信了他的话,没买上主食,跟着他上车。莫名的,就是很信任他。 两人坐回车里,汽车驶出菜市场,开上公路。 顾澹记得武昕森很擅长钓鱼,而这个长得像武昕森的男子,应该也有这样的特长吧。 耳湖偏僻,两人离开村镇,往人少的地方去,渐渐乡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车窗外视野开阔。 车里播放着一曲老歌,顾澹小声哼着,他看着窗外的田野,收拢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的刘海稍长,发丝很柔软,武昕森以前摸过。 顾澹没留意武昕森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时不时地看他,武昕森双手握住方向盘,面前是条弯曲的乡道,心里可都是他。 “老武,你经常去耳湖钓鱼吗?” 武姓男子没有告诉顾澹名字,顾澹就以昵称“老武”称呼,他唤起来也很自然。 “去过几趟。” 武昕森路上没有开导航,他认路,他问顾澹:“你呢?” “我嘛,刚辞职回老家,出来走走。前安镇离越城不远,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过来玩。”顾澹像和朋友般交谈那样,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份亲切。 “老武,你家也在越城?” “老家不是,我在越城工作。”听着顾澹“老武”的称呼,还有亲切的语气,武昕森有微妙的感觉。 “老武,你住在越城哪个区?” “北区。” “我也是。” 顾澹抬起了头,而武昕森也回过了头,四目相触,很快移开。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原来住得那么近。 两人没再说什么,前方的交通指示牌显示耳湖即将抵达,顾澹把行囊拿在手上,朝车窗外张望。 武昕森又向前开了一段小路,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野,耳湖就在车窗外,一汪湖水似镜,青山绿水映眼眸,可能是冬日缘故,湖边就他们两人。 没有其他游客,没有垂钓的人。 武昕森从车里取出钓鱼的装备,在湖畔制作饵料,顾澹好奇地在旁观看,他见老武将一包现成的饵料加上拉丝粉,酒米一起揉拌,他分量拿捏精准,相当娴熟,看来是个老钓友。 现代人的钓鱼饵料比古代复杂多了,顾澹记得武昕森以前会用蚯蚓、黄豆粉做饵料,虽没老武那么讲究,鱼获也很丰厚。 武昕森找了处垂钓点,将鱼竿甩出,便就坐在那儿等鱼上钩。他垂钓时,那熟悉的执杆身影,让顾澹不免追忆。 顾澹原本陪伴在武昕森身边,他坐了一会,便起身沿着湖畔行走,拿出相机,他拍湖水远山飞禽,眼前的景致美不胜收,不得不说老武真是个有眼光的人。 一缕灰蓝身影,在阳光下走走停停,几欲融入冬日的湖景,武昕森清晰将他辨认。 顾澹不知道他一离开武昕森,武昕森就抬头去觅他,见他在四处拍照,见他走远了,又走回来,视线始终在他身上。 即便武昕森钓鱼不那么专心致志,鱼桶里的鱼儿仍旧在增加,一尾、两尾、三尾,被钓起的湖鱼肥美,挤在鱼桶里吃力游动。 顾澹逛完一圈,回到武昕森身边,低头去看他鱼桶里的鱼获,一双眸子亮起,惊道:“这么多鱼!” 他误以为是这里的鱼好钓,实则是钓鱼者的技能点满。 武昕森笑语:“个头还都不小,这下不担心午餐了?” 意识到自己话语太过亲昵,武昕森刚要敛起笑容,就见顾澹呆呆地看着他,不过顾澹也没说什么,他默默地,挨着武昕森坐下。 只要武昕森空出一只手,就能摸到身边顾澹的头发,他的左手稍稍抬起,又放下,他看着平静的湖面,内心并不平静。 顾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在老武冲他笑那一刹那,顾澹的心跳得很快,心口一股热意,他缓缓地平息起伏的情绪。 两人相伴左右,武昕森钓鱼,顾澹欣赏湖景,看他钓鱼,一个早上的时光,在悠闲间不知不觉流逝。 鱼桶里挤满了鱼,垂钓者仿佛给鱼竿施了什么魔法似的,鱼儿争先恐后上钩,自愿献身刀俎。 武昕森和顾澹从车后备箱里搬出做饭的锅灶,案板菜刀、碗盆、调味料等一大堆东西,摆在地上。武昕森料理鱼,顾澹洗菜、切豆腐;武昕森刷锅烧水、顾澹剁葱姜,两人配合极其默契,顾澹觉得不可思议。 做饭时,顾澹产生过怀疑,因为老武的刀工精湛,还有处理鱼肉时的一些个人手法,都似武昕森。怎奈老武煮了一锅香辣美味的鱼肉,烹饪方式完全是现代的,顾澹打消了疑心。 捧着一碗好吃到咋舌的鱼肉,看着还在锅灶前忙碌的老武,顾澹有着矛盾的心理,等顾澹吃完一碗鱼肉,又去盛上一碗时,他决定不纠结,随心便行。 顾澹从水桶里倒出清水,洗涤碗筷,他边洗碗边看武昕森。武昕森收拾锅灶,将东西提溜起来,放进车后备箱,他提东西的时候,毫不费劲,显然有着很大的手劲。 他身穿冬日的大衣,但他脱去外衣、挽高袖子做饭时,能看出他身体十分强健,腰身紧实。现代人很少有这样的体魄,除非从事重体力劳作,或者经过长期的锻炼。 老武的举止言谈不像体力劳作者,所以他应该是经过长期的锻炼,顾澹想。 武昕森在车后备箱旁忙碌,他的手机响了,他站在那儿接听,他的位置距离顾澹有些远,顾澹侧耳听着。 话语零散,顾澹猜测他在与人谈工作上的事,而且打电话的人,应该是他的员工。在前往耳湖的路途上时,武昕森也曾接过两通电话,显然也是关于工作上的事。 这一通电话聊得比较久,顾澹有点担心,老武可能等下就得回去越城。 武昕森挂掉电话,提着只鱼箱,往顾澹这边走来,顾澹问他:“有急事?你要回去了吗?” “没事,不用。”武昕森打定了主意,说得轻描淡写。 眼下就是公司被火燎,他也不会赶回去。 打开鱼箱,武昕森将鱼桶里的鱼捞起,储存在鱼箱里,他清空鱼桶,显然还打算继续待在耳湖,照旧钓鱼。 顾澹蹲一旁看他装鱼,问他:“你自己开公司?” 武昕森回道:“小公司,没几个员工。” 顾澹没再往下问,两人才结识一天,自己问了他不少个人的事,像在打探似的。 午时,吃饱喝足的顾澹躺在草地上,听着音乐,不远处的老武仍在钓鱼,顾澹留意到他时不时的收杆,又将鱼竿甩出,没去看鱼桶也知道,里头装满钓上来的鱼。 顾澹生出一个奇怪的联想:要是武昕森来到现代,跟老武比试钓鱼的技能,不知道谁更厉害一点? 觉得还是武昕森更厉害,顾澹想起他做的鱼酢,想起他那根简单却十分有效率的鱼竿。 躺在草地的顾澹眯着眼睛,用手臂去遮挡阳光,仿佛像睡去,冬日正午的阳光,能带来稍稍的暖意。 听到身边有动静,顾澹才睁开眼睛,他发现老武就坐在他身旁,还低下头去看他。 老武的五官在顾澹面前放大,他的嗓音低沉:“无聊吗?” 也不知道他几时离开钓鱼点,还以为他会跟鱼竿缠缠绵绵到天涯,直到黄昏呢。 “不会,这边真静啊。” 顾澹没移开手臂,他觉得老武的身子伏低,似乎挨靠得更近,顾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他闻到老武身上的气息。 武昕森扔下鱼竿过来找顾澹,只因顾澹一直躺在草地上,离他距离远,他看不到他。在湖畔钓鱼自然是件乐事,但今天他心思全然不在钓鱼上。 武昕森坐在草地,顾澹躺着,两人挨得很近,顾澹心跳地很快,他拿开遮挡视线的手臂,手指无意碰触到身旁人的脸。 顾澹立马坐起身,和武昕森拉开一段距离,他背对着武昕森,好一会才说:“我们早些回去?” “行,我收拾一下。” 武昕森将钓鱼的器具收拾,装上车。 顾澹提着只塑料袋,捡他们在湖畔制造的垃圾,一只包装袋,一张纸他都捡走,武昕森过来帮忙。 归途,顾澹开车,武昕森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沉寂了好一段路。 顾澹心里显然有些情绪在,路过一条村路,险些压着一只走位风骚的母鸡,武昕森说:“是不是累了,我来开。” 两人互换了位置,武昕森开车,顾澹坐副驾驶座,顾澹望着车窗发愣,武昕森时不时去看他。 不知不觉,天边绽出霞光,他们路过一片村落,星零的民宅、整齐的田野,在这傍晚时分,显得分外静谧。 武昕森放慢车速,霞光映入车中,顾澹眉眼似有些许怅然,他喃喃道:“你结婚了吗?” “没有。” 武昕森回得极快,并立即回问:“你呢?” “额,没有。”听到老武说他还没结婚,顾澹眉眼间的惆怅就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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