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高度的紧张及身体铁板的状态,使得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启动。唇角的血如线流下,白方古的身子也在不自主向下滑。
他心中惊骇,千万不能在此时倒下。
焦虑滑落的一瞬间,白方古忽觉肩头一重,继而耳边拂过一个声音:“中意!”
长青的声音,但白方古无法动弹,只颤出几个字:“长、、青、、、我兄长!”
长青不语,却突然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这举动惊得白方古更颤,急喊:“放我下来!我兄长!”
长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方天珏能摆平!” 白方古无法挣扎,心头着急:“长青,放我下来!”
“这样,能走吗!” 长青的声音低沉暗哑,却让白方古无言以对。拖着他走?铁板一块,跟拉着个僵尸一样,吓人!如此只能希望长青走快点,少让自己收集点异样的目光。
思索间,却听长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中意,每次发病都这样吗?”
白方古冷得厉害,抖成一团,似乎碰到哪里,就能将哪里冻出冰块来。现在只是颤出一个字:“嗯!”
长青的手臂似乎紧了紧,白方古动弹不得,但想来自己定然是很重,这一刻只觉得长青喘息都有些沉重。
趴在床上时,白方古觉得自己离成为冰雕只差一层冰了。
长青施针的那一刻,一股股的暖流顺着针孔,渐渐流入身体,他也从前一刻抖如筛糠的状态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含在牙齿间的唇角也微微苏展。肩膀被长青轻轻盖着一层薄纱。
长青委身,抬手轻轻拭去白方古唇角的血线。
白方古尴尬一笑,侧目而视。
只这一侧目,白方古这才发现,长青眉目一下又遮上了薄纱,那双眼睛。湛蓝如珀,透亮盈润,惊得白方古语不成句:“长青、、、你、、这是怎么了?眼睛还真、、、还真是蓝色?”
长青浅笑,眉梢微弯,荡起涟漪:“我帮百公试了一种药,便、、成这样了!”
白方古松了口气:“药岂能是乱吃的,无论是良药,还是补药,是药三分毒。百公即知,便不该让你去试。”
长青眼角微杨一顿:“他并不知。”
白方古想抬手看一看长青那薄纱之下如何,却被长青轻轻一避:“起疹子,很丑,会吓着你。”
白方古心头到是乐了,长青还在乎容貌,冲他慰藉一笑:“大男人的,起疹子便起了,又不靠脸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真看不出你脸皮那么薄。”
话到此处,白方古突然想起最初几次见长青时,他也是薄纱遮面。白方古不由顿住了:“你不会经常帮他试药吧?”
长青眉梢微挑,轻笑:“偶尔,断断续续的起疹子,所以我便如此了。”
白方古心头落定了片刻:“那还好,以前我舅舅也长试药,但他从来都是自己试,有一次试完药产生了幻觉,见了谁都喊成我母亲的名字。”
白方古话到此处,突然发现长青坐在床头,就这么静静的听他讲。除了现有的身边亲人,白方古对于从前的忌讳在长青这里突然吐露,惊得他急忙住了口,干干笑了两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长青见他不言,便也不追问,只是眉角微扬,炫如夏花:“现在觉得如何?”
白方古抬了抬胳膊在轻轻伸了伸腿:“感觉很好!谢谢长青!”
长青拿了拍子,递给他:“唇角还在流血!疼吗?”
白方古呵呵笑了两声:“这便疼了?那可就没法活了。”
长青垂下眼帘,半日不语。许久眸子展开,湛蓝如泊,翻卷涟漪。总觉得那眸光里有千言万语,却又沉静得如湖底深处的鱼,浅动无波。白方古有些愣:“怎么了?”
白方古的声音响起时,长青陡然一动:“最近佛陀会要开了,众人皆是冲着佛陀花而来。此花勘称神花,抢的人定然多。和尚趁此机会又要说合了。”
白方古侧目望向别处:“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便无法停止,和尚也是徒劳无益!”
白方古顿了顿又一笑:“百公留在那里便是为此事?”
长青倒是看向了白方古:“你为什么不留下人也抢一下。”
白方古心头微动,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活得一万年,祸害人间倒不如死了的干净,我若活得一年半载,能为这世间做些什么,足以,何必去惹那些无谓的争端。”
长青点头:“各国都会来人,我们去看看如何?”
白方古想到大瀛,心头猝然,不愿去又好奇,口是心非点头:“去听听法会。”
见长青浅笑,他突然便想起兄长的事情,侧目看长青:“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弄错了,今日才知道,兄长最近常以百公的名义去塘沽采药。想来他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引出百公。如此反倒是我对不起百公了,这事长青是不是早知道了?”
长青并不避讳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早,在青芒山的时候知道的。”
这样的回答,似乎让人也没有太意外,白方古还有话要说,但话没出口,一串脚步急促而来,兄长一下便扑在了床头,看白方古唇角血痕,他眸子微红:“这不是才恢复吗?怎么又不能动了?”
白方古努力动了动手:“比以前好了,长青施针,筋脉正在恢复。”
白方远眸子极静,望向长青,深深一拜。算是拜谢。
小花已经将白方古的现状及精神状态与白方远交代了个遍,在听说找到百公时。白方远差点喜涕而泣。这些年他们兄弟二人虽不常见面,但相依为命已不能分。
见白方古如此,他声音有些沉:“待你好了,兄长在于你筹剑,最好的剑。”
长青很识趣,跟着众人离开。
白方远看着长青离去,一把拉了白方古:“他便是长青?这人堪称绝相!”
白方古嗔怪的喊了声:“兄长!”
白方远举了举手:“不提此事。”
当初就因为兄长说:“燕千炙,虽贵为皇子 ,却面相刻薄,不是长寿之相。”
此言到最后也成为朝廷屠戮炫王府的罪证之一。白方古并不是谈虎色变,而是担心兄长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方远不提此事,随机附在床头看着白方古谨慎而言:“你让小花带剑去给我报信,是不是想让钱叔看一看那柄剑是谁的?”
白方古点头:“炫王的军队在沙漠,已确定。钱叔看完那剑可说什么了?”
霍先生的剑?白方远坚定。
白方古倏一下坐了起来:“霍先生的剑?霍先生不是不佩剑吗?”
白方远缓了口气:“大瀛的剑,天下闻名,大瀛人也爱剑如命,霍先生虽为父帅的幕僚,自然是有上等大瀛剑,只是他一介书生。不愿佩戴。一直稳在营中。你是不是想探沙漠?”
白方古点头,见兄长神情微颤,他便笑了:“这几日我便去佛陀山,去见百公,我会等身体状态良好在出发。”
最终白方远没有拗得过白方古,此事敲定,兄长连夜便赶回了边城。
临走白方远问关于佛陀花的事,白方古告诉他,那都是传说。
兄长只是微微一笑:“炫王军队在沙漠也是传说,结果他成真了。”
白方古一再嘱咐,让他远离佛陀花,兄长只笑不语。 ----
第20章 自渡 长青入门时,就见白方古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条腿站在地上,一条腿站支在床上,一手支着大腿,一手轻轻的敲着下颌,像是在想什么,那神情很专注。
长青抱着肩头靠在门槛,有些出神的望着他,他这才恍然一笑:“长青,你来,你可知方天珏是如何将夏侯颜击退的吗?”
长青点头,眉梢轻挑:“中意,这些年你怎么活过来的?”
长青不听他言,只是这么看着他,这使得白方古恍然想起,自己背上的针尚在,他急忙附身爬了下去,怎么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施针,关键是衣服已经挂在身上,不知那背上的针这一刻该被□□成什么样子了。
长青抬腿进来,退去他的衣衫:“中意,你照顾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
白方古微微一愣,倒是有些意外。他侧目浅笑:“人若能达到忘我的境界,便已经入定了。”
长青笑出了声:“那中意倒是,经常进入那种入定的状态了?可见修为了得。怪不得你不需要和尚来度你。”
白方古呵呵笑了:“长青说的是,人若向好,只能自度。他人皆是你修行中的众生。迷失时,那些便是你的光。曾经我也以为,这世间还有比生死更可怕的事情吗?后来我发现,真有。”
长青收了针包,垂眸认真:“什么?”
白方古将衣服披上肩头,呵呵笑了,并不回答他:“长青,你信吗?以前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像这样哈哈大笑,我可能会把下颌笑掉。”
白方古谈笑间满是调侃,让人看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自己知道,那是真的。 有一次小花与花灵因着去山坳里抬水做饭,小花贪玩,掉进水里,差点被淹死。被白方古拼了命捞上来时,小花迎头就被青雀抽了两棍子,怒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着,会害死师父的。”
那次白方古从水里爬出来硬是躺了半个月才能起床。自那以后,青雀天天拎着棍子,让小花下水:“从今天开始,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什么时候给我爬上来。”
小花咧嘴趴在石壁上:“我要是淹死了怎么办?”
大饼子脸青雀咆哮:“你要是淹死,我给你陪葬!”
青雀本比小花大几岁,小花虽跳脱,但他打不过青雀,不敢忤逆。愣是在水里泡了两三日,终于学会了狗刨,回来趴在白方古床头昂着头想了半日:“白哥哥,你说青雀那张大饼子脸方在水里,我当个船使,是不是就淹不死了。”
那时小花七岁,这话说的白方古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如此一笑,真就把下颌给笑掉了,直到青雀连滚带爬的把师父从圣医谷薅回来,才算给他下颌扶了正。
白方古突然陷入那种悲苦又快乐的时光。如今被长青这么一问,白方古倒是不想回答了,只觉得凡所事。只能是明日暖阳自身度,不劳佛陀沐春风。所有烦恼都在一笑之间烟消云散,他只淡淡回答:“我很好,云中月可好?”
白方古突然转了话题,到让长青有些不适了,他轻轻咳了咳:“她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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