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清眸中的愤恨退去,只留下一片漠然的空洞与无力。
乱糟糟的声音里。镜子被晃了晃,血红阴暗被拭去。凌千度却笑得疯魔了般:“天都的神殿不该供着一帮卑鄙龌蹉的废物,用别人的命保自己的名节。你们可真是大义凛然。”
困在镜中的云清上神,被零千度的冷喝声惊魂一动,他又遥遥爬起,歇斯底里的喊了声:“凌千度,退入天青山,不要在杀人了,不然会恨死你。”
凌千度却将那镜子擦了又擦,冷声:“你恨我也不是一次,多一次又何妨!”
他话音落定,突然只听倏的一声锐响,镜面刹那之间又成了殷红一片,镜中也是殷红而鲜艳。白方古心头不由颤了颤,只听云翳惊恐的喊道:“尊祖。”
继而是凌千度几近扭曲而撕裂的声音,他在笑,那笑声凄厉悲切,穿破云霄,震荡天地,有人愕然喊道:“他自断右臂,他想做什么?”
有人大惊:“他要用断臂筹剑,碎镜!”
有人几近呆傻的喃喃:“是呀,这镜子只有肉身御剑方可出镜。”
云清震惊之余只听镜外传来凌千度微微颤抖的声音:“云清,用我之臂,为你筹剑。剑所指,杀必亡。从今往后,上天入地,三界八荒,无人能在约束你。我要你自由自在,天地遨游。”
他话音落定,镜子突然为之一震,刹那之间,一把满是鲜血的长剑破镜而入。镜子瞬间碎裂。
云清颤抖的接了那血淋淋的剑,那剑幕沉黑暗却极其肃杀。剑柄隐着殷红的字迹。
白方古睁大双眼,想去看那剑柄上的字迹,却不想云清一把握了那剑,一声悲切的高呼,他突然破镜而出。
白方古被这股力道猛的带至镜子边缘,他虽依然在镜中,但却能看到碎裂的镜片之外,已经一片狼藉。
那断臂男子,凌然而立,断臂犹自在汩汩的冒着血,长剑饮血,黑衣如幕,暗影落下,刹那间暗淡了镜子的光华,那人的侧颜棱角分明,却又妖孽魅惑。与云清的清绝出尘形成鲜明的对比。
尽管那张魅惑众生的面孔里布满杀戮与决绝,却并不显的狰狞可怕,反倒为他风华绝艳的神情涂添潋滟。
若说云清似清露般洁亮的折射光芒,那人便如魔界之花般妖孽得让人沦陷。这张面孔,足以亮瞎万物之眼。
“长青!”白方古喃喃喊了声。骇然间忽觉镜子猛然一颤,他在镜中翻滚了好几圈,竟然是碎镜被人踢了很远。
此刻云清上神提了剑,撕了衣角,愤怒的扔给凌千度:“不许在杀人,我们先离开这里。”
凌千度只冷冷一笑,眉梢微微一荡,为这风华绝艳的神情又添无限妖娆,却也让这张面孔显得更加惨白如鬼,他泛着青紫的唇角一扯,颤声:“云清,我本逍遥客,奈何他们非要派你来惹我。”
云清神情抽了抽,望向不远处狼藉一片,那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他曾经的同僚与道友。甚至还有他的弟子。他们正在慢慢的消散。便在此时,有人不可置信的喊了声师父。
云清却没有理会,一股股的血顺着他的口腔与鼻孔流出,他隐忍着,抬手抹了一把汩汩流出的鲜血,望向帝君。
帝君的胸口殷红一片,他正捂着胸口,歪在壁石之上,那是一张忠厚且威仪的面孔,那张面孔如此熟悉,熟悉得印入眼底便不能忘记。
和尚?白方古差点叫了出来。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很难想像,如此敦厚而威肃的面孔能与计谋与卑鄙联系到一起。也很难想象,和尚竟然便是帝君?
白方古差点对天狂骂,我是鬼还是被鬼包围了?猛然之间,他想起长青说的那句话,皮相之下皆风云,皮相之上无真相。
他的目光落在云清身上,这一刻,云清寻望四周。长剑一挥,望着众人道了声:“得罪了!”
这一刻众人也才似还魂般喊道:“神君,这妖孽已经杀光了我们神殿中的诸神,其罪可诛,神君怎能与之为伍?”
这一刻,云清深冷一笑,凄然:“要我与你们为伍吗?就因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神君!便觉得比众生尊贵?比妖魔高等?还是因为你们口中的为苍生比他的行动来的更实际?我愿做忠肝义胆的妖孽,不做人面兽心的君子!”
凌乱而血腥的人群里,有人又怯懦的喊道:“师父!”
云清神情微微一僵,继而眸子也清冷了许多,淡淡:“师父只会选对错,不会辨人心,青雀还是带着阿珂下界为人,做个逍遥客吧。”
已经寥寥无几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别跟他们废话,他们中毒了,快!杀!”
两个翻飞的身影刹那之间卷入到拼杀之中,黑衣的凌千度因断臂身体稍失去平衡。
白衣的云清却因中毒过深,又神魂不全被围其中。他们从高高神殿杀到白云翻滚的云霄之上。
在从云霄之上杀到天都营帐。白方古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天空中雷鸣电闪,风驰云乱,眼前天际,犹如被撕裂了般沸腾出道道狠厉的剑芒。
一切都如同猛龙过江般让人惊心动魄,胆战心寒。直到云清上神突然坠落到悬镜碎片的不远处。刹那间,他的脖颈之上,架了一柄长剑。
断臂的凌千度倏的一下落到他的身边不远处。直到这一刻,白方古真正的笃定,那就是长青。愕然间白方古奋力的拍打着镜面:“长青!长青、、、”
长青没有回应,零千度眸子冷峻,死死盯着被人挟持的云青。
这一刻他面孔狰狞而嗜血,他一字一顿看着那人:“你若敢动他毫发,我让你天庭永坠地狱。”
他的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但那挟持云清上神的神君,却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帝君。
这一刻,帝君已经站不起来,他靠扶着矮石,被人拥护着,维持着一口气,冷冷一笑:“你若自戕,天庭便放了他。”
云清上神却冷冷回眸,淡声:“我宁愿死!”
但他的话没说完,凌千度却突然诡魅一笑,长剑一扬,竟真的将剑架在自己脖颈之上。倏的一声,鲜血如注,飚飞而起,众人惊愕,白方古易是大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谁能想到,他真的长剑入颈。便是云清上神也愕然在当下。
有人突然惊呼道:“他的魂魄脱身了,自戕只是个替身,碎了他的元神。”
众人一哄而上,乱剑启发,冲向一个焦点,那团黑影在空气中几近扭曲,撕裂!
白方古在惊骇中颤抖,据说元神易碎,若真是如此。这么多的上神围攻与厮杀,那凌千度的神魂分分钟便能消亡。
白方古瞪大双眼盯着那股黑沉的妖雾,那里有元神。他尚未看清,忽觉身子一抖,却见那云清上神突然手臂一扬,双指向着自己的眼睛狠狠袭去,空气中一股血腥,弥漫了半边天际,隔着镜子。
白方古突然觉得眼睛如利刃穿过,痛得他嗷的一声跪了下来。
片刻,白方古便缓缓抬头,在看向镜外。
天空之中刹那殷红一片,而云清上神的掌中,却托着一颗眼睛。他倏的一下,投向众人围堵的魂魄,厉声:“入!”
所有人,都惊愕在当下,云清只刹那之间,挖了自己的眼睛,将那被围攻的即将消亡的神魄罩在其中。
如同凌千度,只一瞬之间,砍向自己的肩颈一样。二人都没有犹豫,几乎都是在众人惊愕的一瞬间做了快如闪电的决定。
苍穹之上,万空之中,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肝肠寸断的哭泣:“云清!”
而前一刻自戕了的凌千度突然便化成了一滩血水。
他的真身却如闪电般将云清从剑下夺了回来。便是此刻,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把神魄撕裂了。一半引诱纵神,一半已经从长剑下抢出了云清,他低头看到满面鲜血的云清。
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声音与人影也越发/缥/缈:“云清!为何?即恨我,便不该如此?”
云清口鼻的血汨汨的流着,惨白的面色死灰般沉寂,他一咧嘴一笑,白方古似乎听到他的心声。为救我不完整的神魂,这般生生将魂魄撕裂,值得吗?他的心声,如此清晰而痛苦。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你我从此互不相欠。”
凌千度几近虚无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他嘶吼的哭泣:“你竟这般恨我!你欠着我的,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白方古很想说,这不是他的心声,不是他要说的话,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看到云清上神微微一笑道:“恨你是我一个人事,杀你是天地共识,别滥杀无辜,离开吧!去云青山,算我还了与你的这段孽缘。”
零千度身体抖得几乎消失,又因着失衡而身体偏向一侧,他眸子血红,透着诡异的光芒:“孽缘!呵!孽缘!呵!你宁愿碎魂,宁愿去死,也不愿与我同进,呵呵、、”
他像是魔怔了便倏的一下抬手,衣袖微微翻转的瞬间,手中却突现一个明耀如火的金塔,那塔如同烈日,照的所有人惊魂后退,有人惊呼:“他竟然又取回了九龙妖塔。”
有人壮着胆子喊了声:“他的元神被封在瞳孔之中,他已没有了法力!”
云青的身体在慢慢消散,零千度惊恐到了极点,他嘶哑的声音透着绝望的呼喊:“你休想自此消失,休想!我要你重现轮回!重现轮回!”
这一声声嘶吼刺激的妖塔光芒四射,天都瞬间如同白昼。
苍穹之下,万物消亡般激烈峥嵘的翻滚着。有人震惊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要用妖塔之魂凝住云青上神的魂魄,逆天改命,妖魔入道,天都将沦陷!啊!”
飞扬翻滚的云海之边,突然有凤悲鸣。这悲鸣直破苍穹,穿越云海。
继而万千彩凤遮天蔽日而来,密密麻麻,扑向天都神殿。
众人惊呼:“凤族倾巢而出,天都沦陷在即。”
白方古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翻滚的云海,黑沉的苍穹,光芒万丈的彩凤,刹那之间混为一体。 ----
第124章 鸟人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厮杀声,声音里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与恐惧,高度紧张的白方古倏然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睛,缓缓转动脖颈,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那片黑色的花瓣之中,面颊之侧的不远处,高空悬着的那面镜子,碎裂了一地,却折射出凌乱的光芒。
白方古不自觉的扶了扶额,这是睡着了?还是摔晕了?厮杀声并没有远去,像是从树洞外传来。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画面,是梦?还是曾经?这使得他竟有些分不清。
192 首页 上一页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