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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略却不以为意，再次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语毕，方暮舟瞬间凝神，感觉到身后几乎微不可察的涌动，随即闪身躲避。 几乎同时刻，几道灵力化作的利刃便从方暮舟身侧划过，带着瘆人的力量，虽没有伤到方暮舟，却将那霜白衣衫的广袖划破了个口子。 之后，荏略更是不间断地袭向方暮舟，灵力挟着怨念与憎恨，势要令方暮舟落得个同予湘似一样灰飞烟灭的下场。 方暮舟本就旧疾缠身、重伤未愈，强撑许久此时已然力竭，片刻便已落尽下风。 “玄设，你可要用尽全力啊，本座可不想你这么早便死了。”荏略言语如此，但手上却又突然加重了力度。 方暮舟躲闪不及，生生接下这一掌，却被震得踉跄后退，最后实在无法支撑站立，脚下一软便单膝跪在地上。 方暮舟感觉自己仿佛已至极限，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各处灵脉亦燥热剧痛，但他仍想要证明什么一般，咽下了喉中涌出的鲜血。 常年的旧疾使得怨毒侵入身体，此时因由荏略的灵力吸引，那怨毒便猛然升腾，方暮舟体内冷一阵热一阵的，难耐至极。 “玄设，这就是与本座作对的下场，”荏略缓步走近方暮舟，又忽得蹲下身子，两指捏住了方暮舟的下巴向上抬，迫使方暮舟与自己对视，“本座告诫过你了，你不听，又能怪得了谁呢？” 方暮舟妄图挣扎，却无奈敌不过荏略似要捏碎骨肉的力度，便恶狠狠地盯着他。 荏略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却也不气，反倒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狡黠笑意，语气上挑着言语，“玄设，本座若要再给你一次机会呢？放弃这些欲求不满的人，投靠本座，本座不只不杀你，还放过你的弟子，如何？” 方暮舟抬眸看着他，或是因由不适，眼神竟含着些无法言说的邪气，只见他勾了勾手指，悄声道：“过来一点。” “嗯？”荏略稍惊喜呆怔，一瞬便恢复正常，嘶声笑了许久才恍然继续道，“好。” “自然好啊，”方暮舟突然一改往日柔和温润的模样，低声道：“我已经过够了这般生活，也累极了！” 听此，荏略猛然站起身，面上的笑变得更加猖狂，嘶哑的声音添了些尖利，更为瘆人。 “好！好啊！看到了吗？你们的玄设仙尊、你们的救世主，已然臣服于本座的脚下……” 宋煊始终担忧着方暮舟的身体，但自从荏略疯魔后，面前的妖兽与怨魂便更为疯狂，仿佛要冲破重围到人界大肆喧闹一番，因此，他脱不开身。 但荏略的声音宋煊却听得一清二楚，纵使他再相信方暮舟的为人，相信方暮舟宁愿自己身陨也绝不会屈服，但听到荏略几乎癫狂的话语后，却仍不由地微怔神。 “师尊，”宋煊不由得喃喃道，随后即刻便回过神来，并为自己适才的反应感到羞愧难当。 周围人群忙于击退妖兽，无暇去思索、去判断，但也不乏许多人已然心有猜疑。 宋煊一面不断反击，一面分神注视这那边的一举一动。 方暮舟费力站起，不知为何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与荏略之间只差两三步的距离。 “师尊？”宋煊自顾自地低喃，他仿佛已经猜出方暮舟要做什么。 只是那般实在太过铤而走险…… 方暮舟突然抬眸，对上了宋煊既有担忧惊惧、亦含着慌张无措的目光，随即微眯着眼露了宽慰的笑意。 宋煊的思绪在那一瞬猛然断线。 方暮舟此行实在太过惊险，稍有不慎便会直接丢掉性命，但宋煊又不能表露出什么不同的神色，引得荏略猜疑，便始终强忍着心中的惊恐与失措。 但他又实在不懂方暮舟为何要这般做。 但还不及宋煊再细想什么，便见方暮舟已然召出晚扼，凝聚灵力于其上，而后猛然刺出…… 变故仿佛只在一瞬之间，荏略固然心存疑虑却仍因躲避不及而被晚扼所伤。 晚扼直直贯穿了荏略肋下一寸的地方，霎时又被拔出，暗色血液飞溅，沾染了方暮舟的白衣。 “方暮舟！”荏略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牙硬挤出来的一般可怖。 方暮舟拔剑后撤，眸中尽是骇人至极的冷冽，仿佛无心之人，杀伐决断。 尚未及喘息平息心绪，予湘似的身形便突然闪现到了方暮舟身前，随即伸手扼向那洁净白皙的脖颈。 方暮舟躲避不及，吼间气息便瞬息停滞，脖颈像是要被生生掐断一般。 “玄设，你真大胆，竟敢次次挑衅于本座，真当本座不敢杀你吗？”荏略掐着方暮舟的脖颈重重砸向身后的粗壮树干上，力气之大，竟直接将那百年巨树撞出了条裂缝。 片刻，方暮舟便觉后脑似有黏腻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流出。 “师尊！”宋煊与林霁霜皆看到了这边的变故，便同声喊道。 宋煊与适才受了伤的萧清澜众人一同袭向荏略，却被轻易撇开。 荏略似是不屑，甚至没有回头朝众人嘶吼道：“无须急着送死，玄设后你们一人都莫想再逃脱。” 宋煊依旧不断攻向荏略。 若方暮舟就此死去，那他先前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玄设，这毛头小子是你最中意的弟子吧，当真同你一样不知好歹，你说，我要不要先将他弄死，你俩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嗯？” 此话一出，方暮舟的挣扎便更加的剧烈，吼间强压令他无法言语，只从喉间挤出来几个音，“你敢！” 荏略不再言语，反倒转过头，手稍用力便将宋煊死死压制，宋煊单膝跪在地上，如何挣扎都不得动弹。 “玄设说话真是可笑，本座如何不敢？” 方暮舟握着晚扼的右手不住的颤抖着，或是因由缺氧、亦或是次次狠厉地撞击，他的意识已稍有涣散，不知还能撑多久。 宋煊只有稍稍抬起的眸子，能勉强看到眼前场景。 他不愿方暮舟如此强撑，却也无奈苦试无果，根本使不出力。 而荏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仍在增长，宋煊强撑着才不至狼狈异常地趴倒在地，但因由巨大压力，他的骨头亦开始隐隐作痛。 方暮舟死死掐着荏略的手，费力才使得眼瞳聚焦，随即便看到一旁似极度痛苦的宋煊。 不过，他真的好累，就连手指也渐渐使不上力。 荏略没有对自己使用灵力，只拼力掐着自己的脖颈，这样的方式虽费时，却痛快至极。 毕竟宿敌能够毫无阻隔地死在自己的手中，仿佛濒死挣扎的鱼儿一般，无助又无奈的模样的确能激起荏略的情绪。 “师尊，师尊，师尊……” 方暮舟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荏略的样貌与远处的场景也愈发模糊。 换做之前，方暮舟绝对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但这时，他已经失了挣扎的力气。 原来自己濒死之前，耳中充斥的尽是宋煊的声音啊。 这般好像还挺不错的。 “师尊！” 宋煊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醒一醒啊！” 方暮舟听到那急切的呼唤，轻微合上的眼皮轻颤了两下。 不对。 宋煊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近，却又忽大忽小，难道…… 方暮舟猛地睁眼，仿佛如此便已耗尽了仅剩的所有力气。 宋煊不知何时挣破了荏略的压制，但也因此负了伤，唇角还有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看着宋煊一边躲避荏略的进攻，一边分神关注着自己的急切模样，方暮舟猛地惊醒。 他绝不能此时死了，他还有许多事没做，他还有许多话没对宋煊说……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方暮舟捏紧了晚扼，狠力挥剑，随后，施加在自己脖颈上的力便忽得消失了。 得了喘息的机会，方暮舟的身体一软便跌坐在地上，随即抚着自己的脖颈开始重重喘息。 刚得了新鲜空气，像是还不适应一般，方暮舟一面费力喘息，一面凶猛地咳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最后还猛然咳出了一口血。 突然一个物件坠落在方暮舟身侧。 方暮舟闻声缓缓抬眸，目光费力聚焦，他方才看清。 那是荏略的一只手臂。
第六十八章 雷鸣 感觉着方暮舟愈发虚软的身体和渐轻的呼吸，看着他缓缓合上的眼睛，荏略便不以为意，虽未松手，但也不甚在乎，只将注意尽数放在了宋煊身上。 眼看着在众人相助下，宋煊尽力挣开了束缚，荏略却仍十分不屑，不断以灵力攻去，逼得宋煊不停躲闪、无法靠近。 这时，荏略俨然没有预料到之后的事情。 他没有料想到几乎失了气息的方暮舟竟还存着些意识，没有料想到只是几声急切的呼唤便能让方暮舟恢复意识，更没有料想到即使到了濒死之时，方暮舟竟还能使用晚扼伤了自己。 方暮舟咳了许久，也吐了许多淤血，直至完全恢复意识时吼间更是撕裂般疼。 “师尊，”趁着荏略错愕呆愣之时，宋煊几乎连滚带爬地奔向方暮舟，将其扶起后迅速撤离。 方暮舟本想言语宽慰，张了张嘴却几乎发不出声音，喉间不断涌出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味，只好生生咽下。 宋煊将手放在方暮舟的后心，紧贴着他快步行走，却无端摸到黏腻的触感，赶忙收回手查看。 虽天色暗淡，但宋煊仍看出手上的液体，竟是满手的鲜血。 一瞬，宋煊的心仿佛被紧紧揉握住了一般，而后赶忙转向方暮舟的身后查看，那原本素净的霜白衣衫的后领口处几乎被血染透，瘆人无比。 宋煊心疼不已，下意识想要伸手轻抚以作安慰，但刚到一半却又猛然停住，一时无措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便只颤声轻唤，“师尊……疼吗？” 方暮舟头痛欲裂，不知是因头部遭受的狠狠撞击，还是长时间的无法呼吸，此时他的耳边尽是阵阵轰鸣的声音，听到宋煊的言语却根本无法辨别他究竟说了什么，。 方暮舟想支撑着身形不倒，便重重眨了几下眼睛，但脚步仍变慢了许多，顿了片刻，方才回应了宋煊，却只有一声细微的“嗯”。 “师尊？”听到方暮舟哑哑的声音，宋煊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含着试探与担忧又唤了一声。 “嗯。” 方暮舟的声音很小，似是回应却又像是无意泄出的痛吟，宋煊喘息重了不少，还要再说些什么时，手臂却猛然一重。 原是方暮舟身体微不可察的前倾，将要摔倒时，一手狠狠按在了宋煊手臂之上。 因由周围的暗沉阴霾，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像方暮舟将手搭在了宋煊身上，虽稍有些不自然，但不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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