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剑,直至贯穿后脊。 寒剑上残余着灵力,隐隐游走在灵脉之中,楚澈浑身剧痛,张口欲痛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影掌间又聚了灵力,楚澈却慢慢失了意识。 “宋煊,你在做什么!” 分明是质问的话语,语气中却只有惊诧。 来人正是钟珝,半个时辰前宋煊的一通传音将其唤醒,宋煊像是预料到什么一般,让他即刻来寻自己。 宋煊语气焦急也难得的正经,钟珝未多想便应了下来。 只是钟珝没有想到,最终竟是在客舍居寻到了宋煊,更不会料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钟珝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楚澈身上,一处贯穿伤横在胸前,伤口处不断泛出丝缕暗色灵力,鲜血汩汩涌出,其状可怖。 理智将他的思绪拉回,钟珝即刻出手甩出一道灵力,堪堪将宋煊捆缚。 趁着这些许的空档,钟珝稍稍探知,面色却瞬间冷肃,剑眉紧蹙。 潇瑜峰,茗雪居。 方暮舟许久未睡,便点着烛火,摆弄着手中的剑穗。 下一秒,他心中却无端一颤,未多想,随即披了氅衣,御剑赶往落瑰峰。 方暮舟素来畏冷,这次行的尤其快,初春寒风不断吹刮,素白氅衣随风猎猎翻飞,他却顾不得拢一拢。 终是到了客舍居,里面已是吵嚷一片,方暮舟未作停留,径直推门而入。 其内,顾念黎救治着深深昏迷的楚澈,陆听白与昭栖阁宗主谢正容也正合力压制着尚未恢复神智的宋煊。 而一旁,周浮秋却口出狂言,不断出言辱骂,方暮舟的出现更是给了他发泄的去处。 “玄设仙尊得人一声尊称,却是这般教导座下弟子的吗?”周浮秋尽力表现着心中的不满,言行之间丝毫没有一宗之主的模样,“我必定是要为我着弟子讨个公道的。” 事出突然,众人自是皆未料到,但观宋煊的表现,明显是被邪祟夺了舍。 陆听白依旧不改神色,温和道:“周宗主,此番我派弟子是为邪祟夺舍,所做所行皆非本意。” “对啊!”各门派众人纷纷附和。 周浮秋却不由陆听白继续言语,反倒怒气更盛,“胡搅蛮缠,所伤之人并非众派弟子,又如何能体会我之心情!” 话语刚落,周浮秋倏然凝聚灵力,直指压制阵法中的宋煊,却在即将击中时被更为强大的灵力抵挡住,身形向后撤了许多。 周浮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随即看向阵法处。 身着一袭霜色衣袍的方暮舟端正站着,神色微敛但眉宇凌厉,平素的温和荡然无存,竟稍稍显得生人勿近。 “待宋煊醒来,我自当与他亲自登门领罚,但此时收服邪祟事大,周宗主可要一旁协助?”方暮舟语气决断。 周浮秋想要继续也暂没了理由,只得闷气不语。 方暮舟正想探查阵法,身后灵力却猛然升腾,陆听白二人未及抵挡,便已被弹飞出去好远。 下一瞬,霜白氅衣被大力扯落,未及反应,方暮舟右肩便骤然刺痛。 竟是宋煊死死咬在了自己的肩颈上。 尽管知晓此时宋煊被夺舍,所作所为也并非本意,方暮舟却依旧气愤难堪,随即稍稍侧身,一掌聚力拍在宋煊右肩。 众人许是未预料到眼前之变故,一时皆呆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正要出手时,却又被荏略撑起的结界阻挡在外,听不到声音亦看不到人影。 “玄设,这不是你的宝贝徒弟嘛,何必下此狠手呢?” 荏略略带调笑意味的声音在方暮舟耳边轰鸣,虽说方暮舟面色未变,但不得不承认,荏略当真会抓他的软肋。 方暮舟并无多言,灵芒闪过,晚扼剑便握在了手中,抵挡着荏略毫无停歇的攻击,一双温润杏眼中也只剩愤恨杀意。 但如此于荏略而言根本不够,毕竟,看世人尊敬有加的玄设仙尊在自己手下只能忍气吞声的场景着实有趣。 “还手啊,像你师傅那般,”荏略狞笑着不断言语,“还手啊!” “你这宝贝徒弟的身体我用着实在舒服,我若不出来,你还能始终不出手吗?” 方暮舟微不可查地“啧”了声,“做梦!” “确实,为人敬仰的玄设仙尊自是事事以世人为先,牺牲一个徒弟也算不得什么吧?” 荏略步步逼近,并死死盯着方暮舟。 宋煊的瞳眸墨黑,先前每每看向方暮舟时,总是透着浅浅笑意,眉眼弯弯衬得更为柔和。 但此时,从那瞳孔中刺出的狠戾之色,莫名让方暮舟有些不寒而栗。 见方暮舟许久不语,荏略也停下了动作,面色却更加狰狞。 “这般如何?你将佩剑穿透这小子的胸膛,我便离开!”
第三十一章 受罚 “小友?小友?” 宋煊被这陌生的声音吵醒,还未睁眼,便是一阵剧烈的头痛,“草,头好痛!” 而后缓缓睁眼,环顾四周,心中却骤然一紧。 面对此等场景,就算是宋煊,也要拿出经历高考的勇气与智慧才能平复下来心情,顺带梳理一下自己的处境。 首先便是要弄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小友,醒了?” 思索片刻,宋煊决定求助于这个神情古怪的老头。 “这位……老先生?冒昧问一下,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老者笑着拂了一把长须,道:“坐下说话。” 说来也怪,这地方空洞无边,到处皆不见尽头,但这老者面前竟端正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有酒、有棋、亦有书。 宋煊虽疑心不减却依旧坐在了老者的对面。 “手。” “嗯?”宋煊不解,哪有人一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的? 老者笑意不消,“先算命,后解答,否则免谈。” 宋煊摩挲了下指节,伸出了左手。 等待这会儿,头痛已消了好些,宋煊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 他见到了荏略,但危急时分,他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并没有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建议,然后,就…… 宋煊的嘴角适时抽了两下,随即浅浅叹了口气。 “青山未老,玉树未凋,日月仍长,小友又为何叹气啊!”老者默默开口。 那声音虽因年迈而略显沙哑,语气却仍温和柔润,听得宋煊莫名心安,“无事。” 宋煊没想到这个过程会如此漫长,便开始打量起老者。 白发高高挽起,只以一支简单的木簪固定,模样估摸着已逾古稀之年,但这老者既然与荏略也有些关系,想必也是修真界之人,具体年岁,宋煊也不得而知。 老人收手挺了挺腰,未语倒先轻抿了口酒,随即长吁了口气。 见老人蹙眉思索,宋煊竟也来了兴趣,说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算命呢。 “怎么样?” “天机不可泄露。” 得了这样的回答,宋煊的表情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合着他坐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给人家解了个闷呗。 难道是因为他命中有大凶,所以不能说? “先生,我什么结果都能接受,有什么就说吧。”宋煊做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老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待平复了些,才道:“无须担心,此后事事多为顺遂。” 听此,宋煊才放下心,不过现在眼前又一难题,便是如何从这里逃出。 老者也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继续道:“此处为那魔尊识海,若想逃出并非易事,不过,我可助你。” 不知为何,明明是宽慰的话语,宋煊却听出了语气中微不可察的伤感,“那您?” 宋煊察觉老者想要撑着桌子站起,便率先将其扶起。 谁料,老者又反握回宋煊的手,“这闲散日子我可还没过够。” 宋煊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觉一股霸道的灵力自双手相握处强势地传入自己体内,自己却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您这是做什么?”宋煊敏锐地察觉出老人的异样情绪,像是,临终前的交代后事一般。 下一秒,宋煊便觉自己的思绪在被抽离,眼皮愈发沉重。 “与荏略一战,这会帮到你的。”老者抽回了手。 宋煊似已能听到外界的嘈杂纷乱,却仍强撑着,想听到老者最后的话语。 “照顾好你师尊……” 再睁眼,眼前已换了一副场景,宋煊茫然地抬眸,对上了那双浅如星月的眸子,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师尊?”宋煊稍含疑惑的发问。 方暮舟正重重地喘息着,晚扼还紧紧握在手中,其上仍盈满了霜色灵芒。 面前的变故让方暮舟始料未及,犹豫许久,才轻声“嗯”了一声。 结界随着荏略的离开消除,众人几乎是一拥而上,二人被迫置于中心,周围嘈杂声不绝入耳。 “玄设,你怎么样?”陆听白的气息有些乱,想必刚才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开结界。 短短时间内,方暮舟已然收整了心绪,重新做出那一副从容不迫、处之晏然的模样,“无碍。” “荏略呢?”谢正容扫了眼宋煊,问道。 方暮舟浅声回应,“逃了。” “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他徒弟找的借口呢?”周浮秋满含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煊这时猛然回想到自己被夺舍后做的所有事情,看着至今仍不省人事的楚澈,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才体会了一把被当做众矢之的的感觉。 “周宗主,我徒儿心性我自是清楚,被夺舍并非他所愿,但结果确实出自他手,因此我们自会承担一切后果。” 方暮舟徐徐开口,一字一顿颇有威严,“几日后当众判惩,待他伤养好后,我也自会协其一同登门,到时如何惩处,悉听尊便!” 方暮舟于修真界虽非一宗之主,也并无争名夺利的心思,但因其修为高深、为人温和、处事鉴定,为世人所尊崇。 此时,方暮舟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周浮秋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妥协。 楚澈得顾念黎救治,修为虽有受损,但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其余门派损失较少,此事也算就此平息。 三日后,对于宋煊的判处结果于早课上宣布并实行。 宋煊端正跪在另玉堂正中,微微垂首。 萧清阑手持长鞭,神色凛正,“潇瑜峰弟子宋煊,独自行动为恶人乘虚而入,致使多人受伤,现对其判处受鞭刑五十,另早课后于另玉堂潜心思过两个时辰,时限一月。宋煊,你可有异议。” “无。” “当即执行。” 毫无犹豫,这话音刚落,夹带着灵力的戒鞭便毫不留情地甩在宋煊背脊,瞬间,满背皆是皮开肉绽的疼痛。 宋煊何时挨过这样的抽打,气息愈发粗重,吼中不断泄出微不可察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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