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被控制了的傀儡,事到如今也只会失了神,不由得喃喃道。 “为何不会?”方暮舟已然落到地面,站在谢正容身前,听着他的自顾言语,而后坦然地反问道。 谢正容终于抬起了头,血色双眸死死紧盯着方暮舟的瞳眸,却仍旧低声自问。 方暮舟又向谢正容走近了一步,缓缓开口,“此次事故既是谢宗主您主动引起的,又何必再多问?从没有人能够准确地算定什么,你不能我也不可。无论事先您有多大的把握,现下既定的事实不正可以说明吗?” 谢正容知晓方暮舟言语中的意思,登时怒不可遏,亦凝力向方暮舟袭去,“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想杀了这些畜生为潆儿报仇,我又做错了什么?方暮舟,你自认正义之士,又将如何面对我所面对的一切?” 方暮舟不再回应,一是不愿与其诡辩,二也是因由他实在没了力气,现下只得不断后撤,躲过谢正容的进攻。 “就算我无法完成心之所愿,拯救世人的也绝不会是你方暮舟!”谢正容适才被那阵法所伤,现下也只是在赌而已,“你为何收回针法?” 站在一侧的宋煊恍然一愣,适才他便感觉方暮舟的情况不对,但方暮舟却只是让他站在此处调息而已。 也不等方暮舟有所回应,谢正容便紧接着厉声言语,“玄设仙尊也总有颓然倾垮的时候,便是此时吧?” 此话虽为疑问,却含满了挑衅的意思,也令宋煊心中断了根弦。 原来方暮舟并非主动收回阵法,而是实在无力支撑了吗? 宋煊急切地看向方暮舟,从始至终却并未等到一个回应的目光。 他不能在等下去了。 宋煊气极亦担忧至极,心脏仿佛已然被人揉搓撕扯碎成了渣渣。 他一咂嘴,身体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向那人的身侧。 正逢此时,方暮舟却聚力主动袭向谢正容,依旧强劲的灵芒正正地击在了谢正容左肩,令事先并无预料的他吃痛,不由向后撤出些距离。 “谢宗主现在还这么觉得吗?”方暮舟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冽至极,双目遍布血丝仿佛嗜血成性的怪物。 宋煊赶至方暮舟身侧,靠近他的耳侧极轻声却也是极气愤地急切询问,“师尊,不要瞒着我,你究竟如何?” 方暮舟只侧着眸子看了他一眼便又移回了目光,淡然却极具压迫性道:“谢宗主,束手就擒吧。” 谢正容久久未能起身,便只是垂着首自嘲地笑着。 宋煊本以为事情到此便已能结束,就算鬼门仍会在之后的某日大开,但至少幕后之人终于得以落网。 但正逢此时,一道墨色的身影自众人面前闪过,停在了谢正容身前,而后急切地蹲下身子。 宋煊正气愤着,又看到了眼前这突变的局势,一时混乱不已。 越过那个稍显娇小的身影,宋煊分明看到了谢正容面上的爱惜的神色。 宋煊有预感这女子便是相灵大会上的神秘人。 那女子俯身垂首细细查看着谢正容的伤势,当即便要聚力为其疗伤,但谢正容却强行打断了她的动作。 “潆儿……” 谢正容话未说完,那被唤作“潆儿”的女人便开了口,声音竟是无比的温润明朗。 “收手吧,谢郎。”
第二百零二章 禹潆 似是猜到了谢正容与那女人的关系,宋煊与方暮舟便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当即上前。 “师尊,现在没有外人作扰,你究竟如何?”宋煊扶着方暮舟的肩膀,将人扳正过来,迫使方暮舟与自己对视,随后更是急切至极强压着怒意厉声道:“说实话!” 说什么没有外人,这周围不都是外人吗? 方暮舟莫名失了笑,笑声随着他仰头的动作愈发带着自嘲的意味,片刻后停滞,他点了点头。 不知自何时起,在宋煊面前时,往常多么擅长伪装的方暮舟却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宋煊,无论强硬的外壳还是柔软至极的内里,只要宋煊问,他便仿佛中了蛊毒与迷心的咒术一般,将心中所想尽数倾泻而出,而后便是无比的轻松。 “谢宗主现下已无继续反抗的气力,若当真有何意外,我与师兄弟们也能顶住。所以师尊,你切莫再运功,好好休息,我,我是真的很怕……” 听闻至此,方暮舟却又笑了,只是这次相较适才确实当真发自内心的。 宋煊越是说下去,语气便越是慌乱,直到最后更是语无伦次、不知所言。 看着方暮舟的表现,宋煊猛地一怔,面上只剩不解,仍旧强撑着没有太过显露出来,“师尊,笑什么?” 方暮舟却答非所问,“我会的。逢事绝不隐瞒,原由,你所愿从始至终也是我所求的。” 宋煊微愣片刻而后亦随着方暮舟露了笑,“师尊,定要说到做到。” …… 失了鬼门中强盛怨气的支撑,适才还叫嚣不已的妖兽们霎时没了凌人的盛气,也很快败下阵来,被弟子们竭尽全力结成的阵法压制地动弹不得,而后未出许久便尽皆消逝在这天地之间。 恐被怨气所伤,百姓们仍被强行留在结界中,但好在得以喘息了。 而次便也证实着谢正容这次的偷袭大势已去,只剩苟延残喘。 方暮舟与宋煊再次将注意移回到谢正容身上,而那女子除去给谢正容疗伤,仍在不断地出言以求动摇着谢正容的执念所求。 “谢郎,我都明白的,你不用再刻意隐瞒于我。”女子声音温润如溪流,极淡然地像在叙述着一件同她毫无关联的既定的事实一般。 谢正容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面上神色赫然僵住,不解之余竟也含着些惊恐。 “谢郎不说我却也知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因谁而起的,可是谢郎,从未有人问过潆儿的意愿,潆儿也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啊!” 无论相灵大会那一面,还是如今,宋煊皆从未在这女子面上看到那般失态的神色,虽说现下也不过只是虚虚的一个侧颜,但宋煊却分明看出了极尽的悲伤。 宋煊下意识看向方暮舟,却突然发觉方暮舟竟也在看他,下意识便露了笑。 二人对于眼前这幅景象,皆是手足无措。 但恰巧此时,那女子见同谢正容言语不通,当即起身而后面对着方暮舟与宋煊郑重地行了个礼。 “恳请仙尊放他一条生路,我也自当拼尽所学为仙尊诊治旧疾。”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猛然一怔。
第二百零三章 离开 被迫置于话语中心与目光凝聚之处的方暮舟却显得无比的坦然。 方暮舟直直看向禹潆,眸中平静地仿佛不含一丝杂质。 禹潆穿着着一身宽大的墨色衣袍,更将脑袋也罩在了衣物之中,但借由昏暗的微弱光亮,方暮舟倒也得以看到些不寻常的地方。 这女子的嗓音温润清亮、无比动听,但面色却透着根本不似常人的青紫之色,脖颈之上遍布附着的纵横交错着的暗红色血丝、一路蔓延至面颊,再加之那双与她话语中充盈的情感毫不相配的空洞的眸子,整个人如同魔化的怪物,让人不敢接近。 身后结界中的议论声也自禹潆转过身来后愈发地变大,亦清晰可闻。 “你看她的模样,不就是只怪物吗?真不知道玄设仙尊如今同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有什么可交谈的?” “天哪,真正的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我看她当真是只妖鬼。” “孩子,不要再看了,怕是要梦魇的。” 声音此起彼伏,伤人的话语也没有丝毫的掩饰,被禹潆收入耳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将面容遮挡完全,当即拉起堆叠到颈间的布条,手足无措地掩上了面。 许是见方暮舟许久没有回应,禹潆一时慌了神便要跪下。 身后的议论之声、伤人之语仍在继续,这一瞬间,方暮舟却只觉禹潆是位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女子,美好至极却无端要承接这些伤人的话语。 众目睽睽之下,方暮舟快步向前两步,伸出手扶住了禹潆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为。 “前辈……不必如此。”方暮舟面上竟含着笑。 禹潆稍稍仰头看他,眸中尽是感激。 “不过,前辈适才之言应当意味着您知晓谢宗主所做的一切,他应当受到判罚。” 方暮舟面色仍旧温和居多,但说出的话对于禹潆而言却是一把径直刺穿了心脏的刀刃。 禹潆浑身动作一滞,失神片刻便又看似十分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毕竟她并非没有考虑到会是眼前这番下场。 “嗯,”禹潆站起了身,略含歉意地笑笑,随即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再次开了口。 “你称我一声前辈,在下实在是受不起,不过且听我一句,你现下的情况决不可再放任不管了,定要及时诊治,否则过度运功毒入肺腑,便是神仙下凡也无人能救得了你,轻则浑身修为尽散、虽保了命却只是个也要面临生老病死的普通人,严重的话,魂飞魄散、甚至堕入地狱永生不入轮回也是可能的。” 方暮舟不知自己幼时究竟有没有见到过禹潆,但此时也不由为她的医术修为感到惊异,只简单接触,禹潆便能将自己的情况看得透彻,也不亏神医之称了。 “潆儿,莫要再说了!”谢正容借由适才的空闲调戏了片刻,也算恢复了些,如今看到禹潆正同方暮舟交谈,担忧之余也不由气愤难耐。 而禹潆却只是回首浅浅笑了,带着宽慰的笑意如清风,谢正容有气也只得咽下。 “仙尊,谢郎他生性并不坏,这一切的源头、造成这般现状的罪人一直都只有我一人,我愿以死谢罪。” “潆儿!”谢正容语气中尽是惊恐。 禹潆却只自顾地言说着,“不过夙愿未成,我断不会离开。倘若谢郎始终因着执念行事,我也定会站在他的身前,真是抱歉啊。” 禹潆的声音愈发的虚弱,仅仅说着这些话都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尽管如此,结界中仍不断有闲言碎语传出。 “一面说着自己是罪人,一面又要亲手保护真正的罪人,真是看不懂。” “她分明就是个怪物,怎会有正常的情感?” 众人纷纷应和着,自然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谢正容决意是听不得这些的,这些话语一字不差地充斥着他的耳朵,也将他心中好不容易强压下的怒意再次激起,内脏也仿佛被灼烧一般,胀痛不已。 他绝不允许这些畜生,这般中伤他的潆儿! 趁着方暮舟与禹潆交谈时分,谢正容猛然出手,凝聚灵力径直袭向结界中的人群。 宋煊是最先发现这变故的,适才听闻禹潆的话语,他怎会忍心让方暮舟再次独自面对劲敌,于是他自作主张地独自前往应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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