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宋煊被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紧缠,难抑喘息之时,浑身筋骨皮肉都在闷闷地叫嚣着疼痛。 浑浑噩噩地送离了顾念黎,宋煊方才重新回到草屋。 推开那扇岌岌可危的木门,那肤色苍白如霜的人儿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面目平和温润,安静的像件白玉琢的器具一般。 宋煊自然知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但他想不通,昨天临别前尚且活生生的、会向自己示弱撒娇的人,怎地只分别了一个时辰左右,再相见便已是这般生死都不明的可怜模样。 宋煊疲累不已,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坐在床沿的椅子上时,宋煊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异常的情感,握住方暮舟的手失声痛哭。 他很害怕,也从未像这般害怕过! “师尊,我还在呢,你不舍得离开的吧?”宋煊痛哭不已,不断颤抖着说出并不成句的话语,而后却又是觉得不够,便质问道:“你怎会舍得离我而去呢?” …… 一滴液体滴落在宋煊的手背之上,方才唤回了宋煊逐渐飘飞的意识。 此时已至午后,方暮舟的情况再次逐渐不稳定起来。 同昨日一样,先是不断发热,后应是邪毒在体内流窜的太过激烈,方暮舟便疼的不住地发抖。 宋煊看得心疼,释放灵力安抚却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 一刻时间未到,方暮舟再忍不住这锥心的痛楚,身体死死蜷缩成了一小团,脊背弓起颤抖地愈发厉害,手脚亦是痉挛不止,吼间不断泄出痛呼。 宋煊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方暮舟的手,并向其体内输送着灵力,另一只手缓缓伸出替他撩开了额前被汗液沾湿的碎发。 期间,宋煊不断地呼唤着方暮舟的名字,他仿佛算准了他师尊会听到,并因此再不愿离开。 宋煊从未像这般窝囊过,面对困境,一无所知又不知所措。 方暮舟因着腰侧的伤,便只能面对着宋煊侧躺着,此时朱唇缓缓启张,似是痛极梦呓一般。 宋煊俯身贴近了方暮舟的唇,果真听到方暮舟在唤自己的名字。 “阿煊……阿煊……” 一声一声惹得宋煊心痛不已。 下一秒,宋煊却听得他师尊又说了些什么,他仔细无比方才得以辨识出来。 “阿煊……我好疼……我……想死……” 宋煊登时便再说不出话。
第一百九十章 沉沦 “可我……不想死……啊。” 方暮舟如同汹涌奔腾的浪涛中孤零飘荡着的浮萍,宋煊的手便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同这个世间仅剩的联系。 他不想死,于是下意识的求胜欲望是他越握越紧,不愿放松分毫。 他又怎会想死?他方暮舟好不容易等来了宋煊,他又怎会甘心就此离去,从此阴阳两隔? 这样的声音、这般挣扎的语气,如万千利刃刺向宋煊的心。 那种感觉当真难以形容,剧痛之余,利刃仿佛淬毒,毒素引起的酸涩、胀痛、麻痹才更令人难以忍受。 宋煊自认自己是了解方暮舟的,他们二人于此也十分相像,为了自己最为珍视、爱惜的人,不惜将自己一次次地置于险境之中,就算丢掉自己的性命也不足惜。 鬼门将开,这次势必势要较荏略引起的还要惊惧、艰难,毕竟现下,连鬼门大开的大概时间都无人能够算出,亦根本无法提前做出部署,只得被动地等待、接受大难来临。 而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身为天下第一剑修的玄设仙尊,必定会再次立于万人之前,勇为天下之先、万死而不悔。 宋煊很怕,怕彼时,方暮舟会不计后果地径直对敌,怕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挽留他师尊,更怕直到二人生死相隔之时、他也只能顶着另一人的一切被方暮舟永记。 这绝不是宋煊想要的! 随着宋煊愈发感觉呼吸困难,这种被深深爱意与无能为力的懊悔所充斥的情感愈发强盛、激烈###################### 汹涌爱意浪潮一般的迸发而出,一瞬便将宋煊的理智吞噬殆尽。 宋煊的将疼到蜷缩的方暮舟狠很扳正,动作竟是丝毫地不留情面。 方暮舟疼的不住发抖痉挛,却莫名地没有挣扎,就连下意识的抗拒也没有,所剩的只有对于宋煊粗鲁索取的顺应和服从。 “师尊,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你当真不会有一丝留恋的吗?”宋煊疯魔一般地质问道。 随后,又是一阵极尽的进攻与索取,舌尖顶开紧闭的牙关,直直探入、不断翻搅。 方暮舟艰难地喘息,却在无尽痛楚之中任由自己沉沦于情爱的深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煊方才停止了一切粗鲁的动作,缓缓起身。 “真苦啊……”宋煊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轻声苦笑道。 旁人自然不敢相信,他们始终深信不疑、身陷危机此次施以及时援救的玄设仙尊,不过也是个常年药不离身、就连药的苦涩味道都已深深浸入身体之中的病人。 少年疲惫至极地仰起头,任由眼泪顺着面颊滑落,而后失声痛哭。 旁晚夕阳映射在俊美却冷冽的下颌之上,少年便逐渐归于平静,再次看向床上似已了无声息的人。 方暮舟早已安稳下来,却仍在不断地战栗,此时尚且保持着适才的姿势侧躺着,苍白的唇微张,微弱地呼吸,那双殷红的眼角不断泌出液体,滴落在枕上。 “师尊怎么哭了?”宋煊温声询问,佯装出一副自然如常的模样。 “哦,师尊是在怪我将你欺负的狠了,对吧?” “下次定是不会了……” 宋煊的声音越来越小,匆忙地结束了这段独角戏。 下一秒,宋煊再次俯身,亲吻着方暮舟的额,又顺势向下,细细地掠过被那苦涩的泪浸润的地方。 宋煊知晓,方暮舟这便是听过了这一次的毒发。 但宋煊却不知,他师尊究竟还要再熬过几次这样的时刻。 宋煊的手,方暮舟从始至终都未曾松开过。 而宋煊便用这只手反手回握住方暮舟毫无血色的手,然后放置在胸口。 “师尊,这颗心脏还能这般跳动,尽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能死,绝不可以!”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绝境 已经三日有余,方暮舟却是连半分苏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为了不使任何人发觉不对,宋煊仍是像往常一般,日日皆要完成配药、巡夜等的日常任务,且在旁人面前尽力表现的正常。 尽管这般,钟珝却仍是难免有些猜疑,毕竟自那日抓捕妖兽过后,他师尊便已然三、四日未曾路过面,而宋煊一直以来的话语亦是稍显搪塞,但他尚未能寻到合适的时机询问一二。 第五日晨起之时,宋煊再次满面平静,甚至略显愉悦地来到驻扎地前,更是如往常一般同旁侧师弟打着招呼。 而这些尽皆被一旁的钟珝看在眼里,他却直觉宋煊的表现哪哪都不对劲,莫名带着些伪装的意思、似在压抑着什么。 练习之时,钟珝并未多言,只是一直注视着宋煊的一举一动,想要肯定心中猜测,却也怕事实或真相另自己难以接受。 直至修习结束,钟珝方才拦下了急于离开的宋煊。 二人相对而立,雨点不断砸在二人身上,虽寒冷刺骨,却始终无人撑起结界阻挡。 “阿煊,你同师尊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钟珝刻意压低了声音,神色肃正无比。 果然! 宋煊早就知道自己势必隐瞒不了多久,于是听闻钟珝如此直接的询问时,也并未显出过多的不自然,仍坦然自若地玩笑道:“怎么会呢?师弟有什么事情能躲过师兄的眼睛不成?” 钟珝却并没有因着这话语便有所动摇,反倒像是早就猜到了宋煊会这么说,略叹了口气才继续言语。 “据你所言,师尊那日受了些小伤,简单包扎后于深夜接到了凝晚山庄的求援传音,于是未加犹豫、便径直前往,然后至今未归,对吗?” 钟珝的神色从未如现下这般难以明辨,宋煊愣神一瞬当即应声。 “那就对了,”钟珝肯定至极地言语,而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似是挣扎了许久才又问道:“阿煊,说实话吧,师尊现下究竟如何?伤可严重?是否需要寻人来看看?” 宋煊不由一怔,但遵从着方暮舟的意思,仍是没有承认,“师兄这是说什么话呢?” “你和师尊素来感情深厚,师尊离开的目的是为斩邪除祟,一连数日未归,亦未递回过任何的消息,你不可能不挂念着,怎会是现在这般冷静自持的模样?” 听闻钟珝果断无比的解释,宋煊再没了继续隐瞒下去的意义。 犹豫片刻,宋煊还是垂下了脑袋,面上苦苦维持的所谓正常的神色也霎时崩颓下来,“师尊……很不好,经由妖兽一引,先前一直隐忍未发的怨毒尽数发作了,已然寻过了顾长老来看,却只说没有法子,只有靠师尊自己熬……” “什么?”钟珝语气中尽是错愕与气愤。 他分明做好了将要听闻的真相将会不尽如人意的准备,却未曾料想情况经当真令他措手不及。 他师尊现下情况未知,而草药也已在两日前没了剩余。 钟珝带着弟子到管辖地旁寻过几次,却丝毫无所得,原本长有草药的地方许是因由严冰覆盖、亦或是怨气影响、早已是寸草不生。 传音于其他管辖地或是门派,得到的答案与他们的无异。 钟珝不由愤懑无比。 自仲秋至将近深冬,这天罚当真是在将所有人往绝路上逼。 …… 事业,楚郢山南方管辖地界中的一无名村庄内。 男人已经两日未曾服药了。 妖兽的邪毒引起的剧痛之感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一如此时,男人不断地用头撞向墙壁,直至头破血流,也未能使早已蔓延至全身的巨大痛楚减缓、或是转移半分。 这等痛楚,男人已生生受了两日,而同他一样中了邪毒的七十老母,早已不堪痛苦于昨日深夜投井而亡,只留他与妻女二人尚且苦苦支撑着。 “相公,我真的受不了了,再没有药,你我便携悠儿一同跳了那井吧,死了倒也算是解脱了!” 妻子与幼女撕着嗓子痛哭流涕,更是忍受不了痛楚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鲜血夹杂着泥土污秽顺着额角流入眼中,刺地双眼根本疼得无法睁开,男人却没有心思去擦。 “不能跳,绝对不能跳!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男人的声音早已因为哭喊变得嘶哑,此时亦是狠声吼道。 女子本就气愤难抑,此时得了男子如此言语,积压了数日的愤懑与委屈便在一瞬爆发,“那怎么办?没有药还能怎么办?生生熬过去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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