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顾忌着管辖地界的妖兽侵蚀,一面要派遣修为较强的弟子前往搜寻草药,众人皆像是被这天罚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傀儡,不甘却也只得闷着口气,无处发泄。 宋煊与方暮舟日日外出寻找草药,每每回来身上都会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只是宋煊虽心疼他师尊旧伤难愈、新伤不断,还得日日为现状而奔波,但却也为他师尊再也没有将自己排除在外、自己独自面对而欣喜与欣慰。 但肉眼可见,宋煊这些日子面对妖兽出手愈发狠戾,面色冷峻如夺命阎罗,出手招招致命,在自己实力可及之处,根本没有留给妖兽任何迂回与主动进攻的机会。 宋煊像是为了心之所念的目标而杀红了眼的猛兽,但其所作所为又像是急于向某人证明着自己,从而消除那人心中的顾虑。 他宋煊早已经有了同方暮舟并肩作战的实力,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只知奋进的毛头小子,他有着成人的冷静与成熟的行事准则,也有着不输任何人的信念。 方暮舟自是将宋煊这些日子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却不知自己心中究竟作何滋味。 他知晓宋煊那日表现得释怀,实则心中却仍不断被他那日的选择鞭挞着。 方暮舟想要宽慰却不知应当如何开口,似乎放任宋煊寸步不离地在自己身侧,完成他心中所追求的信念才是最为妥当的。 二人日日奔波于悬崖峭壁、险峻峡谷之中,不断采集草药运送到所有管辖地界中,有所剩余便外借出。 只是这番艰难的状况也只是堪堪维持了近一月而已。 …… 眼见天色已如初冬,本就残败的万物更为沉寂了些,世间仿佛陷入沉睡,却更像什么危机正隐隐待发。 方暮舟在宋煊的催促下,早早便披上了棉质的氅衣,且就算境况再过艰难,也都次次不差地监督着方暮舟喝药。 宋煊本不惧怕寒冬,却因着方暮舟从未治愈过的旧疾,而不得不有所顾虑。 管辖地的境况当真已然落至寒冬。 宋煊与方暮舟像往常一般,在采集了草药后便在那间破落草屋中相互包扎着伤口。 “师尊,下次是不是便要在行得远些了,”宋煊正给方暮舟的小臂细细包扎着,但他面上也有并未擦尽、已然干涸的血迹。 方暮舟缓声回应,“嗯。” “不过这些妖兽倒当真是无孔不入啊,各处长有草药的地方,他们都事先做好了部署,我们倒成了被动的人了。” 方暮舟也当真无奈,不愿言语,便将手覆在了宋煊低垂的脑袋上,轻轻揉搓了一番。 无言许久,宋煊包扎好后抬起了眸,而方暮舟像是已经等好了一般,当即靠近了宋煊的面颊,贴近宋煊的耳侧轻声言语。 “昨日,谢宗主主动传音于我了,并未透露什么,却只说可以向我们提供药材。”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谢正容 放眼修真界,昭栖阁在制药制毒方面绝对可以算得上首位。 天罚之下,昭栖阁究竟有没有受到妖兽的侵蚀?或说,已经被侵蚀到了何种地步? 这些方暮舟在内的各门派众人皆是不知的,自然也不知昭栖阁是否还留存着可以减缓邪毒的药,还留存的多少剂量的药。 但既然谢正容言说可以为方暮舟等人提供药物,那么想必在天罚的侵蚀下,昭栖阁的受损程度要比其余门派轻上许多的。 “师尊,听你说了这么多,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谢宗主分明逃离众人那么长时间,为何会在此时露面,还唯独联系了师尊你,甚至会向我们提供药物?” 宋煊双手交叉在胸前,稍显慵懒地坐在床沿,脑袋则依靠在方暮舟的肩上,听着方暮舟说着昨日谢正容同他传音的内容以及方暮舟的猜测,不由发问。 “谢宗主为人我倒是略有耳闻,但既然谢宗主此时为邪念所影响,我们不得不提防着些,恐怕他会因此设计,而对师尊不利。” “提防着些总不会是错事,但明日我会自己前去与谢宗主会面。” 意料之中,宋煊怀着不解询问道,且语气愈发的急切,“为何?若是谢宗主带了人前往呢?若是他们人多势众,师尊难以对付呢?” “不会!”方暮舟回应的很是肯定与确切。 宋煊直起身,侧眸便看到了方暮舟投向自己的坚定无比的目光,便知此事他是再难以动摇方暮舟的意思了。 “师尊又为何可以这般笃定?” 方暮舟不动声色地将依旧冰冷的手覆在了宋煊的手上,接着便温声言语,“谢宗主选择同我一人传音,本意便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而太多人一同行动绝对会引人耳目,他不会做出这般傻事的。” “可……” 方暮舟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没什么的,不过会面而已,我会平安回来的。” 宋煊张了张嘴,却是许久都未再说出话,而此便是意味着妥协。 …… 是夜,方暮舟与谢正容相约于极其偏远的一处山崖会面。 方暮舟来的早了些,便于落雨结冰的山崖等待了片刻。 而后谢正容才正点赶到。 方暮舟眼看着那稍浅些的青色身影如青鸟一般于远处天边翩然而至,神色不由得凝重、肃正了许多。 “玄设,”谢正容仍如往常那般唤着方暮舟,语气淡然到如常,但除此之外便再无什么与先前相似。 方暮舟也淡然地寒暄道:“谢宗主。” 上下打量一番,方暮舟便发觉谢正容面上尽是疲惫之态。 “玄设竟这般听话,当真独身一人前来?”谢正容此话含着难以言说的意味,亦像是试探。 方暮舟从容不迫地接着道:“不然,谢宗主没有遵守约定,带领了大批昭栖阁的弟子,想要围困于在下?” 谢正容停顿片刻,随即便是放声大笑,那张分明温和的面容在惨淡月光的映衬下却显得莫名可怖。 而后,许是为表诚意,谢正容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储物袋。 霎时,方暮舟面前便出现了数量着实令他感到惊异的草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转 在各门派众人都在为药材而踌躇不已时,方暮舟着实为眼前这数量极为庞大的草药而惊异不已。 “谢宗主此番做出如此这般义勇之事,为何不肯告知于天下人知晓?”方暮舟佯装着糊涂询问道。 谢正容却只是干干笑笑,“玄设真是明知故问。” 方暮舟看眼着谢正容又将草药收至储物袋中,便再次言语,“那谢宗主为何这般相信晚辈?丝毫不怕晚辈亲手将您捉拿,然后带回?” “有何可怕,当真被玄设你捉拿,那只能是我老头子技不如人,我便也认了。” 谢正容说这话时,深邃目光中无意流露出的尽是疲惫。 但方暮舟却又莫名地自这话语中听出了半分释然与解脱的意味。 就算谢正容此时已然入魔,但夜深梦回之时、极少时间的清醒之时,他也是会有稍稍的悔意吧。 二人于这广袤无垠的覆雪山崖之上静默站着,目光在彼此身上打量着,似是都想要透过这悠悠岁月看到对方身上的变化。 谢正容消失了两月有余,自仲秋至现下冬日也已深切,期间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或说疫病、邪毒的轮番攻势下,众人根本没有空余与精力去思索这些,便任由着谢正容出逃。 “玄设不言不语,是在等什么?”谢正容率先开了口。 方暮舟不再犹豫,得了这话便不禁询问道,只是语气依旧平和,像是算准了谢正容并不会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谢宗主这些时日究竟躲藏到了何处?” “玄设何时变得这般天真?这么直接的问出这种问题?”谢正容也笑着回应,“不过,我并未躲藏,只是你们有意不来寻我罢了。” “既然知晓我们根本分身乏术,且前辈的行踪当真诡莫难辨,现下又为何主动现身?” 谢正容正要言语,却见方暮舟神色突变,原本肃正凝重的神色霎时变得只剩狠戾与决绝,随后又继续问道。 “这天罚因谁而起,前辈心中应当比我们谁都清楚,但既已造成现下局面,前辈又为何还要做出这般看似良善至极之事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方暮舟一面坦然自若地说着,一面自顾地靠近着谢正容,未消片刻,二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五尺有余。 听闻此话,谢正容原本坚定至极的目光却莫名地动摇起来,像是被人使利刃狠狠地戳中了心扉一般,血液也仿佛瞬间冰冷、凝固。 此时,方暮舟已不再言语,只静静地注视着谢正容的瞳眸,素来温和的目光却在这一瞬化为利刃,含着毫不留情将要取人性命的气势。 “这些,与你何干,”谢正容的脚步后撤了一步,随后方才继续言语,“你我约定好了的,玄设不会如今想要反悔吧?” 谢正容的神态尽皆被方暮舟看在眼里。 方暮舟恍然间再次露了笑意,“我自然不会反悔,不过前辈向来磊落,只望如今也切莫被妖魔摄了心魂。” 谢正容一怔,只撂下了一句话,便稍显匆忙地离去。 “此事已然没了回转的余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满足 方暮舟御剑到达驻扎地时,宋煊便在门口等着,原本倒像只急切等候的雏鸟,但那担忧、挂念的神色却又分明显而易见。 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方暮舟踉跄着奔向宋煊的怀中,还是宋煊自见到他起便张开双臂主动迎着人儿归来。 现下天尚未亮,驻扎地外只剩守夜的数十位弟子。 宋煊迎了方暮舟后,便紧忙地拉着人向驻扎地内行去。 “师尊,可有受伤?”宋煊一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一面急声询问道。 方暮舟自宋煊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颤抖与似是强行压制后仍不住流露的无措,想到是因自己而起,方暮舟当即便压低了声音,极尽温柔地宽慰,“我,无事。” “嗯,”宋煊牵着方暮舟拐进了一处狭窄、阴暗的小巷内。 二人踏着雨水、无端闯入,一瞬便撞碎了小巷内的寂寥无声,阴暗之地也似因此添了些光亮。 宋煊强忍着心中的急切,映着惨淡到无比昏暗的月光,费力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生怕他受到丁点伤害。 方暮舟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就这般平静地任由宋煊摆弄着。 片刻后,宋煊仍是没有停歇的意思,不料方暮舟却在此时笑出了声。 “阿煊,我当真没事,谢宗主并未主动进攻,也没有事先设下埋伏,你师尊,好得很,”方暮舟温润笑着,语气却是无比的恳切。 宋煊听此,先是下意识一愣,随后也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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