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一时呆愣,就连许久之前便想好的话也忘记了言语。 二人皆是片刻未语,宋煊很快回了神,正要开口之时,手心快速升高的温度却霎时召回了他的思绪。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温存 直到这时,宋煊才恍然大悟一般,一手拉住意识到什么、正想要逃离的方暮舟,另一手当即便覆在了他的额上。 触及之时,烫得惊人的温度险些让宋煊下意识地抽回手。 方暮舟的体温素来是异于常人的低,除非发热,否则几乎绝不会有如此异常的温度。 宋煊一时猛地慌了神,他师尊哪里是不对劲,这分明是烧傻了啊。 虽说现下疫病已然逐渐好转,但疫鬼并未除掉多时,因此也无法断言这疫病便绝不会在使他人染上。 而方暮舟又难免会与患病之人经常接触,就算体内有元神之力护体,宋煊却仍是难以心安。 “阿煊,我当真无碍,只是寻常发热而已,你无需太过忧心的,”方暮舟看着宋煊的神色变化便已然知晓了他在忧虑什么,便解释道。 宋煊并非不信方暮舟的话,长长舒出口气后,勉强挤出笑意,方才缓声言语,“师尊怎地这般不小心,可还有别处受了伤?还难受吗?” 听闻此,方暮舟突然一怔,莫名地失了神,片刻后才愣愣地摇了摇头,浅声言说了一句,“没有。” “现下庙内还剩了些药,师尊这便去歇着吧,熬好了药我便给师尊端来。” 宋煊极其温和地言语着,说了这些还觉不够,思索许久,突然俯下身来,与往常不同地温和地轻吻了下方暮舟的眉心,似撩拨却更像是在安抚。 方暮舟甫一愣,片刻后才怔怔点头,“嗯。” 只是宋煊未曾料道到,他师尊向前迈出几步后,却又莫名地迅速转身,面上尽是委屈不已的神色。 “怎么了?”宋煊温声询问。 方暮舟起先并未言语,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宋煊身侧,拉起宋煊的一只手才沉声说道:“我不喝药,我冷,阿煊能不能和我一同进去?” “……”宋煊蹙着眉,他师尊此次发热绝对是不轻,烧傻了的委屈模样怎么那般的惹人怜爱呢? 此番,宋煊再想狠下心说些什么也都成了徒劳,熬药这事谁做都行,但安抚他师尊却只能由他来做。 这般想着,宋煊便松懈了下来,任由方暮舟同自己十指相握,将自己拉入屋内。 想必只有这时,方暮舟才会无暇顾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但宋煊知晓他师尊脸皮薄,为了使得方暮舟从今后还能坦然自若地与人共处,宋煊脱了自己最外的衣衫盖在了二人相握的手上。 谁料方暮舟却因此停下了脚步,盯着宋煊的衣衫便愈发觉得碍事,雨势不顾宋煊的阻拦,伸手便将那衣衫扯了下来。 “师尊……” 宋煊的声音尚且哽在喉中,却见他师尊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笑。 宋煊当即便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要他师尊高兴,管他什么眼光,管他什么脸面呢? 说到底,宋煊还巴不得将他与方暮舟的关系公之于众,不管旁人如何言语,他们二人都能继续留存于世,于一片桃花源共度往后的岁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全感 方暮舟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安稳,这一切也都被宋煊看在眼里。 因由这来势汹汹的热症,方暮舟浑身烫得像个火炉一般,散发着与他往常状态完全相反的温度,不由得令宋煊的心高悬不下。 但好在,方暮舟适才昏睡过去,宋煊得了机会便撩了他师尊的衣服查看,身上并未起红疹,便只是寻常发热而已。 方暮舟脑袋下垫着宋煊的腿,虽沉沉睡着,但一只手却像是害怕宋煊会莫名离开一般,死死地扣在宋煊的脚腕上,紧蹙的眉也是未得舒展。 宋煊自然不会躲开,就算尚且醒着的百姓看到了二人的动作,也投来了不算和善的目光也无妨,自己的目光就是不曾自方暮舟面上移开半分。 他不知方暮舟在同自己分别的这些天究竟遇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却知晓他师尊那般畏寒怕冷的人,真真地在暴雨中不眠不休地奔波了十几日,皆未有停歇。 这怎能不让宋煊心疼? 这时,方暮舟突然的轻声呓语才使得宋煊猛然回神。 “阿……煊,我……” 方暮舟的声音太小了,小到就算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二人又这般紧紧相贴,宋煊也不大能听清。 “什么?”宋煊下意识问出这么一句,随后又只觉得自己憨傻不堪。 自己同意熟睡的人对话,怎么会得到回应呢? 但就算已然想到了这些,宋煊却仍是尽可能地俯下身子,耳朵更加贴近了方暮舟的唇。 以往,方暮舟从不会让宋煊的任何一句话落空,这般的安全感是宋煊在其他各处都无法得到的。 “阿煊,我好疼……阿煊,我……好爱你……” 宋煊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心中恍然有些不是滋味,极度的欣喜之中却又夹杂着无法忽视的酸涩、落寞。 那么那么多的人都想要自玄设仙尊身上索取些什么,或是绝对的保护、或是不容违反的期待与要求,却无人想要知晓他是否也会疼、他是否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甚至于方暮舟也从来不在意一般。 只是宋煊见过方暮舟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亦见过他向自己示弱的模样,宋煊渐渐知晓了他师尊也是会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便暗暗下定了心思,绝不会再让方暮舟独自一人面对任何险境。 “嗯……”方暮舟的唇已然几乎没了血色,却仍不断地发出无意识的痛哼与呓语。 宋煊回神,目光仍未偏移半分,随即又撩开了方暮舟额前的碎发,那手便再也不愿离开,索性搭在了方暮舟的颈上。 于这混乱不堪、步步皆有可能会跌落深渊的世间,宋煊与方暮舟为彼此所做下的,只有无限地给予安全感而已。 而仅仅靠此,便已能使二人于乱世中缓慢行走、留存于世。 方暮舟不知是不是与宋煊共了情,虽说眸子并未睁开,搭在宋煊脚腕上的手捏的紧了些。 宋煊轻笑一声,而后又重新俯下了身子,趴在方暮舟的耳侧浅声说道,“宝贝,我真的好爱你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转醒 方暮舟这一觉睡得当真很长,但却并非是时时刻刻都沉在睡梦中的,实则也只安睡了两三个时辰罢了。 更多的时候,方暮舟皆处于头脑昏沉、浑身闷痛的情况下,虽说稍稍有了些意识、但眼皮却是丝毫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便贪恋着宋煊的体温不愿醒来。 前些日子留在昴木镇中的弟子已将镇中引水的沟渠挖通,因暴雨坍塌的泥流也被清理地不剩什么,只剩房屋的重建尚未完成。 百姓们又在庙宇中呆了一整日,喝了几次药后便已觉痊愈,提出了回到昴木镇的意愿。 宋煊与林霁霜为首的弟子见难改百姓们的意思,便答应下来,只宽慰说若有紧急情况,他们必会赶到重新解救他们于危难。 得到了这般的回应,百姓们更是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认领了因疫病而亡的亲眷尸体便归了家。 纵使前路再迷茫,他们的家也是要自己一手重建起来的。 …… 方暮舟再醒来时,睁眼瞬间便觉周围物件布置熟悉至极,带意识逐渐回归,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又回到了茗雪居内了。 想到此,方暮舟又不由慌张,他在昏睡中时隐约可以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却根本无法醒来。 而不久前恍惚增强的熟悉的气味与霎时变暖的温度皆令方暮舟贪恋不已,竟是再次沉沉睡去,虽说仍是噩梦缠身,但好在他能感知到身体正在缓缓恢复。 而今一看,方暮舟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所谓的熟悉的味道与温度,竟是因由宋煊将自己带回了茗雪居。 但方暮舟惊慌于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毕竟现下天罚降世的局面下,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的,自己若当真睡了许久,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他也是不得而知。 方暮舟环顾了一圈却并未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身影,一时稍稍落寞起来,但未深思许久一个更为惊悚的想法便出现在了宋煊的脑海中。 会不会是世间已然混乱的不成样子,宋煊见自己情况好转便接下委托前往险峻困境中了? 方暮舟再不愿继续想,忍着浑身昏沉剧痛的感觉强行站起,脚下却是踉跄了一下后才勉强得以直立。 未及犹豫,方暮舟未着鞋袜便已快步跑了出来。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方暮舟终于见到了于樱桃树下仰面不知看着什么的宋煊,那一瞬全身血液便又重新流动起来,脚踏实地的真实感盈满了方暮舟的心头。 “阿煊,”方暮舟看到了宋煊投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下意识唤出了声。 宋煊登时收回了视线,亦飞奔向方暮舟身侧,将自己适才因着结界才没有沾染上雨水的外衫披在了方暮舟肩上,又顺带将人拥入怀中,稍稍垂下脑袋,眉心贴上了方暮舟的额头。 “师尊怎么自己出来了?还不好好穿着衣物,这回热症是下去了,倘若再发热了怎么办呢?” 宋煊顿了片刻,感受到了方暮舟总算冰凉下来的体温才失神说道。 方暮舟没有言语亦没有动作,安静的像是再次睡着了一般,许久后方才回应道:“我是怕,你会再次不动声色的离开……” 这次倒换成宋煊心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决意 此次疫病来势汹汹,虽说去的也快,但仍是在这不足半月的时间内尽力发散了它那可怖的力量,各门派因此皆是损伤惨重。 疫鬼许久未出现过,却在此时毫无预兆地现世,众人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 还生禁术的天罚开始显现起来,而天灾之后,便是鬼门不稳、妖鬼尽数现世了。 百忙之中,各门派宗主仍是相约于楚郢山商谈相关事宜。 辰时三刻,因由任务外出的弟子大半已然返回,再加之片刻聚集于楚郢山的许多人,玄岷峰传出了久违的纷杂,只是适才经历了那般沉重的事情,纷乱中却不含半分热闹,众人面上也难见笑意。 众人聚集在玄岷峰的正殿内,宋煊亦在其中,安安静静地站在方暮舟身后。 简单环视一圈,宋煊却并未发觉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再细细看了一番,他才发觉,天曜宗分明是一人都未出席。 待陆听白简单寒暄了几句又宣布了开始后,穆小川便接过了话茬上前一步,淡淡言语,“想必为何将众人聚集在此,大家也都已经知晓了,我便不再过多赘述,但很显然,现下眼前的局势已是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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