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考号,旧籍贯,现住址。 保证不会弄错。 他念一个,人群中就一阵激动的呼喊,第一名更是在全县人的羡慕和好奇中走上前,从卢栩手上领制服,从颜君齐那儿领聘书。 卢栩:“衣服回去试试,不合身自己改改,或者拿回来调换。” “好好!”第一名抱着衣服,拿着薄薄的一页聘书,激动得脸和脖子都通红通红的。 他爹娘老婆和孩子高兴得差点儿要飙出泪来,等他下来,都小心翼翼的摸摸衣服,看看那页聘书。 字他们认不全,全家却都认得他的名字,认得县衙鲜红的章。 “回家,咱挂起来!” “对!裱起来,挂起来!” 第二名、第三名…… 每个人都差不多。 到了十五名后,气氛从欢快逐渐紧张起来。 名额越来越少了。 到晚了排在后面的更是垫脚竖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 每报一个名字,他们就要急迫地问问是谁,是不是他们家。 到二十五,许多人已经焦虑到脸色难看了。 很快,到了最后一名。 还在等成绩的人全屏住呼吸。 榜太远了,字也不够大,除了前几排,他们看不清。看清的,这时候也怀疑起自己识字到底对不对,虽然明明没自己名字,也在幻想万一看错了,万一认错了,就是有呢? 现场安静的针落可闻。 连孩子们都不闹腾了,全在等卢舟念完。 卢舟:“第三十名,九十九号……” 不待他念出籍贯和住址,人群一角有人“啊”的一声喊起来。 “是我!是我!!!”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又哭又喊的。 “我就知道能行!”他家人拍打着他,拳头又实又狠,“这号吉利,吉利!” 年轻人一抹眼泪,掏出他从考试后一直揣在身上的考号纸,挤过人群跳到台上,领了衣服眼泪还啪嗒啪嗒的。 一边跟颜君齐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干,一边掉眼泪。 不认识他的,难免失落。认识他的,却全都为他高兴。 颜君齐、卢舟、卢栩全知道他。 他家土地在北边儿,来西北时他爹还在虎贲军当差,来了没多久,他爹就受伤退役了,后来从北边南撤,他爹还没好透的伤复发,差点儿丢了命。 他小小年纪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到处给人干活儿。 他捧着衣服蹦下台,像小孩似的扑到他爹娘怀里。 当了官差,有了俸禄,他就能养家了。 他教训妹妹不要老想着嫁了自己换聘礼更理直气壮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个元宵节注定了难以平平常常过。 见人群渐渐要散去,卢栩忽然高声道:“等等!都等等!还要招募一批手艺人和学徒,有没有人感兴趣?” 众人一怔,学徒? 卢栩:“工匠薪酬是官差的一半,学徒薪酬是官差的三分之一,不过做好了东西能提成,银钱也是县衙按月发,还不用写公文,不用会骑马,蛮语也不用翻译,能懂日常用语就行。” 他声音一落,人群瞬间炸了锅。 一群人冲过来把卢栩给围了。 他们落榜的,几乎全是挂在这几项啊! 不想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姐姐大娘们冲得比他们更猛,县衙说了,官差要骑马出外勤,有危险,不招女人,可手艺人、学徒也许行呢? 他们县衙现在不就有缝衣裳的女工么? 她们逮着卢栩问:“要女人吗?!”“我们手比男人巧多啦!” 卢栩:“要!” 自此,卢栩成了他们北庭县最受女性欢迎的小伙子。
第304章 进货吗 正月过了二十,年味逐渐淡去,县衙的几个工坊,还有规划的东城街市渐渐招到了愿意开铺子的人家。 商议之下,颜君齐暂时不会给他们改成商籍,若是一年后他们依旧愿意继续开铺子做买卖,再进行改籍。 另外,工坊虽是县衙主导的,若有手艺人自己能找到人手,也不需要县衙提供什么支持的,则可以自行向县衙提申请,填写一下想要多大面积的土地,想要经营什么生意,以后便能自己开店了。 若不想承担自负盈亏的风险,直接去县衙考试,手艺合格,就算受聘,以后从县衙领工钱和分红便可。 不过,这样的工匠是要教学徒的。 当然也不会叫他们白付出,学徒头五年,都要从自己的分红中抽十分之一给师父。 谁若有卢栩那样可以用于生产的秘方,县衙也愿意买走。 一次性现钱买清,或者参股拿百分之五的分红,都可以。 这一番招聘和号召下,县城又热闹了好几天。 有点儿手艺的人都挺纠结。 尤其是那些多少算是家中祖传手艺的,就不大乐意把手艺交给外人,他们想给子孙后代留个谋生手段。 可让他们自己去经营一个作坊,他们又不大敢。 本来就穷,赔了咋办? 也有果决的。 家里随便商量了一下,就去县衙填表去了。 县衙说能自行经营的工坊,没钱的可以租场地,只租地自己盖,五年不收地租,需要直接租铺子的,头三年不收租金。 这么算来,他们成本主要就是人力和材料。 人口多的人家不少人认为自己能承担得了。 另外些觉得自己手艺比较大众,或者没啥野心,人丁单薄的,就思量着与其自己冒险,不如给官家打工。 至少每个月一家人的饭钱有着落了。 忙活了几天,最后登统下来,愿意来县衙领工钱的还是多数。 颜君齐他们统计好,根据人数与工坊的种类、规模,开始在西城划地。 等雪一化,就可以开工盖房子了。 东市,则由卢栩来统筹。 相比工坊,愿意开铺子的人可就少多了。 还有人问卢栩,能不能像工坊那样,也聘他们给县衙干活儿。 卢栩有点儿哭笑不得。 总不能县衙自己开杂货铺吧? 无奈下,卢栩又搞了个北庭县商会。 以后他不零售了,商会从他这儿进货,以后他还会组织大伙儿去北关县、西峰县和蛮人那儿进货,甚至去关内进货。 以后集市他也不单独雇人去替他卖货了,由他们商会的店家先从他这儿进货,再自己去和蛮人做生意。 从前在老家最多做过几天货郎的百姓们听得一脸懵逼。 还能这么干? 卢栩就差手把手教了,无奈道:“先试一年,一年后谁要是亏太多,就去西城当学徒,或者找地方种地、放羊、砍树、捡蘑菇去!” 他给每人发一个缝好的小册子,“拿好了,这叫存折,每人启动资金十两,到年底,每人要还给我五两,银子或者同等价值的物品都可以。若想再多借,就要收利息了,一年利息百分之五,就是你再找我借一百两,明年底还我一百零五两了。走,咱们去库房看看。” 卢栩领着老老少少们去县衙库房参观。 各种物品分门别类的已经安置好了,价钱也标好了。 卢栩:“今天先看看我这儿有什么,然后都回家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买卖,要进什么货,要不要再借钱,明天拿上存折来我这儿进货。” 他放的都是日用类的,奢侈品全都在另一个库房。 先从便宜的货物开始吧,亏也亏不了太多。 挨个儿给大伙儿介绍一遍货物和物价,他又给每人发了一页常见的加法题和乘法口诀。 以免有人着急算不清价。 卢栩:“都弄懂了吗?懂了可以解散啦!” 一上午,他这边儿动员结束。 然后开始在县衙门口一块儿空墙上写数字和九九乘法表。 万一谁弄丢了小册子,或者忘了哪个是哪个,可以随时跑来看看。 下午,他则去找县衙的赤脚大夫,问他想在哪儿开个多大的医药铺子。 大夫这种人才,去西城还是东城,可以随便选,而且县衙还会帮他招聘几个小学徒,学徒工钱县衙给,医馆赚钱归大夫。 没办法,他们太缺了。 赤脚大夫受宠若惊,连连表示自己学艺不精,有这待遇,他建议卢栩去军营聘军医。 卢栩倒是想,可挖人家虎贲军墙角,他怕挨揍啊。 先这样吧。 正说着,颜君齐也来了。 卢栩朝他默契的一笑,一起坐下和大夫商量等外面雪再化化,路能通行后,他愿不愿意到各镇子去看看有没有生病受伤的人。 大夫惊讶:“出诊?” 颜君齐点头:“正是,暴雪来的突然,各镇情况不一,我怕有些条件太差的小镇,房屋坍塌,有人会受伤冻病。” 若不是外面积雪太深,实在不好通行,他们年前就该去了。 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颜君齐每天都要上城墙看看外面的积雪情况。 大夫叹气。 想起年前那场雪,他也后怕。 要不是颜县令他们到任后在全县排查修过房屋,暴风雪前还有安排,县城哪会只有那么几个伤病的? 大夫道:“那我便多做些药膏吧!” 颜君齐朝他鞠躬:“多谢。” 大夫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您可折煞我了。我……唉!我也就是个庸医,我……咱们,咱们……咱们县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好大夫呀!” 他哪算什么大夫,他从前就是采药卖钱的,在医馆跟人家胡乱学了些,到了北庭县,也是实在无医可用,他才被迫赶鸭子上架凑数的。 他也就会医治点儿风寒和皮外伤,疑难杂症一概不会,天天都怕把人治死。 说着说着,大夫还有点儿哽咽。 全县就他见过死人最多了。 每次遇到重病的,他都想说,我治不了,你们去找别人吧,可北庭县哪儿还有别人呢? 只能他硬着头皮上,十次有九次,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瞎忙,亲眼目睹着家属们眼中的希望渐渐破灭,看着病患慢慢死在眼前。 那种煎熬,让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好在,今年冬天,他们没死什么人,今年冬天,他睡了很多好觉。 卢栩和颜君齐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压力。 这位赤脚大夫其实才四十出头,算不上年轻,也不算老,哭过一场,心扉又敞开了不少,还给卢栩退了许多药。 卢栩给他搬来那些昂贵的药许多他都没见过,不认识,也不敢用,认识的,闻一闻,和他见过的不大一样,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年份,要用多少剂量,不到万不得已要赌一把,他通通不会动用。 到目前为止,消耗最贵的,就是一点儿参须,给一个体虚的老太太煎参茶用了。 用了那么点儿人参,他还挺心虚,生怕卢栩会怪他浪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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