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撵着他就追,“小子别跑!” 不跑还留下挨打吗? 卢栩从看热闹的人堆里挤过去,拉过隔壁包子铺的赌客当盾牌,那些赌客直吹口哨,有拦卢栩的,有挡混混的,起哄乱喊“快追!”“快跑!” 卢栩钱还没换好,沉甸甸地揣着跑不快,眼看县衙还远,那个矮子都爬起来追了,他一个急转弯往旁边客栈钻,“罗大哥!” 他后面的两个混混一看是一身皂隶袍的罗慎,齐齐止了脚步。
第14章 被针对 罗慎刚刚就听到动静了,只是没闹到他头上闹到衙门的闲事他不愿意管,也管不过来,不想这小子竟然认得他。 他仔细辨了辨,猛地认出来,“你是卢吉家小子。” “是我。”卢栩朝他行了个礼,“多亏罗大哥帮忙才能寻回家父。” 罗慎点点头。 卢栩也没瞎说乱攀扯,他爹和卢栩的同族兄弟一同服徭役挖渠,一起遇难,按常理,服徭役遇意外,都是就地掩埋,被大水冲走,也只是沿河随便找找,找不到就在河边做个招魂仪式算是安慰了。 也多亏罗慎族人多,他又是官差,族人见遗体没人找了,偷偷跑回观阳找罗慎哭诉,罗慎怕族人私自逃回获罪,想了想,便找了为民请命的由头,向县令求情,将观阳的劳役尸首找回来。 卢栩和颜君齐就是因此才能跟着里正去寻人,当时带头的正是罗慎。 那时兵荒马乱的,他也没和罗慎说过几乎话,多亏罗慎竟然还认得他! 卢栩不知道,他爹和罗慎族人编在一个队,他族弟年幼,卢吉惦念儿子,爱屋及乌,对他族弟甚为照顾,水冲下来还多亏卢吉推了一把他族弟才侥幸抱住树逃过一命。 他族弟当时念着要感激卢栩,只是当时卢栩伤心过度,一身的悲戚麻木,一句也没听进心里。 罗慎对他印象尚可,一来,他爹救了他族弟,一来,他记得这小子说倾家荡产也要将他爹尸首带回去安葬,是个孝子。 所以罗慎听见动静,也压根没想到会是卢栩,这小子原来这么活泼能惹事吗? 罗慎板着脸,看不出喜怒,沉声问卢栩,“你欠了赌债?” 卢栩连连摇头,“没有的事!小子葬父家里举了债,为求生计才来县里卖田螺挣个小利,这二位见我生意好,不但问我收保护费,还让我把所有钱都给他们,不许我再在县里卖了!” 那俩混混气地咬牙,“谁说不许你在县里卖了,我是说……” 卢栩:“对,他们还说他们就是观阳县的王法!好多人都听见了。” 罗慎:“……” 俩混混那个气,“罗爷您听他瞎扯,他打了我们兄弟还想跑。” 卢栩:“我好端端地卖田螺,并不认得二位,二位问我要钱,我但求息事宁人也给了,一百文不够我再添一百文,这许多人都瞧见了,是二位强要我所有钱,还要打我,我才逼不得已还手逃跑。” 卢栩说的凄然,“今日若不是遇到罗大哥,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家,我家中只有弱母及幼弟幼妹,我全家就指望我这点微薄营生,若我再有个长短,一家人没了依靠,怕不久就要露宿街头,甚至曝尸荒野,我敢问二位,我何处得罪了你们,你们要这样杀人?” 街上人一听,没想到卢栩这么可怜,顿时同情起来,心有不忍的也连连责备两个混混。 俩混混无语了,挨了一个老太太一拐棍,也不好还手,“我们兄弟只让他不许在赌坊外卖田螺。” 卢栩杠回去:“我又没进赌坊,赌坊外不是观阳地界吗?” “就是,我都看见了,他在面馆卖,人家面馆都没不让卖呢。” “宋六想打人没打着,被这小子掀了个跟头。” 罗慎沉声道:“你且在县中卖,大人治下乾坤郎朗,无人敢找你麻烦。没有当街打人更无当街收保护费的规矩,若有人再找你麻烦,你到县衙找我。” 后面他是盯着宋六和宋七说的。 两个混混悻悻拱拱手,“不知是罗爷罩着这小子,多有得罪,只要这小子别再在赌坊找客人兑钱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告辞。” 卢栩迷茫:“兑钱?” 原来是因为这?! 他简直是一万个冤枉,什么跟什么? 罗慎问:“你和赌客兑银子了?” 卢栩是真冤,他哪知道赌坊还有这些规矩,老实道:“兑了,铜钱背回去太沉,我想换点散银,可我全身上下加起来就二两多,总共就兑了一两银子!” 罗慎也挺无语,“你以后要兑钱便到钱庄去,不要往赌坊去了。” 卢栩连连点头。 他保证再过赌坊绕道走! 谢过罗慎,卢栩就近的钱庄去兑钱,一两银兑一千三百文。 卢栩叹着气,揣着钱准备回家。 可惜了他的筐子。 回家他只说筐子路上坏了,元蔓娘没多想,反而兴致勃勃告诉他,三奶奶赶集生意不错,蒸了两篮包子馒头不够卖,刚刚还给他家送了一碗豆包来。 豆包可不便宜,要用红豆,还得放糖,三奶奶包的个小,一个也得卖五文钱。 卢栩挺高兴,“三奶奶什么时候在村里卖,咱们家就不用蒸了。” 元蔓娘道:“我听好像有这个打算。” 那好呀!挨着包子铺,他还缺包子吃吗? 只是他没想到,转天自己就遇到了麻烦。 卢栩站在码头笑不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上船?” “你是进县里卖田螺吧?” “是。” “那就对了,我们船不载你。” 卢栩愤然往一旁去找别的船。 船家在他后面高声喊,“别费劲了,哪个船也不载你。” 卢栩在码头问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说。 在码头收货的还记得他,叫他过去买了一份儿田螺,“我说上个集不见你,你小子跑县城卖去了。” 卢栩:“县里好卖些。” 货商:“也是。” 他看看卢栩一身气,笑问,“你才去县城几天,就敢得罪船帮了?” 卢栩:“我每天就坐趟船,该交钱一文不少,我上哪儿得罪船帮去?” 货商:“那你得罪谁了,船帮都卖他面子。” 卢栩想了想,问,“船帮老大姓什么?” 货商:“宋啊!咱们观阳,宋、罗、裘、马,四大家,这你都不知道就敢上县里混了?” 卢栩讪笑,“我就赶早进城卖个田螺,跟卖菜一样,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船帮是不是还开赌坊?” 货商吃着田螺,随口道:“观阳的码头、行船,不管是载人载货,都是船帮的,还有赌坊、当铺、妓院、牙行,反正消金的地方不是宋老大买卖也卖他面子,那四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宋家。” 卢栩作恍然大悟状。 心想,晚了,他已经得罪了。 货商建议:“不然你还在镇上卖,先避避风头。” 卢栩笑笑,“谢谢您指点。” 他们用这种方式不让他去观阳,不就是不愿意得罪罗慎,又想恶心他吗?但他骨头硬,不信邪,别人越不许,他就越要干,水路不行,他就走陆路,背也要背去观阳县卖,他不但要卖田螺,以后还要在观阳卖别的、开铺子、置产业,气死那帮孙子。 卢栩回家拿了钱,到镇上木匠店买了个独轮车,回家给独轮车装上支杆、箱斗,将独轮板车改成他习惯的小推车。 这样松开推杆,有支杆在,小车也不会翘起来。 他将田螺装上小推车,揉揉卢舟和腊月脑袋,“娘,欠姑姑的钱再晚两天我就挣回来。” “哎。”元蔓娘忧心忡忡地送他出门,一路将他送到山后小路。 “栩儿。”元蔓娘不放心地叫他,“娘和你一起去吧。” 卢栩笑笑:“不用,回去吧,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 元蔓娘在山边目送他推着小车往西去,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 卢栩好端端地出门,不久沉着脸回来问她要钱,指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她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她哪怕蒸馒头好吃,也能赶集卖馒头,卢栩都不用这么辛苦。 元蔓娘掉着眼泪,呜呜哭着。 山路不好走,卢栩推着车咬牙快走,遇到沟就从一旁搬石头垫,遇到草,就用力踩平,以后他总要走的,只要他走,路就会越走越平。 进县城已经晌午,城卫见他推了车,问他是不是生意变好了。 卢栩笑应。 按规定,推车要多交两文钱,城卫收了钱,没要他田螺,让他赶紧进城去。 早市基本已经散了,卢栩没去,直接去了酒肆。 酒肆掌柜听说了他昨天的壮举,还叫他进去说话,一群酒客不嫌事大地八卦。卢栩一问才知,他们这些正经买卖,是受罗慎照顾的。 卢栩哭笑不得,顺势卖惨,“我以后全赖诸位照拂买卖了。” 酒客们也没假客气,很义气地一人买了两包。 卢栩还剩一半,便推着车沿街叫卖。 好在是有推车省力不少。 中午逛街的人少,他不好往餐馆客栈去卖,干脆离开东西街往南北两侧的住宅去,沿着巷子叫卖,还真遇到几家熟客。 “你早上怎么没来?” “早上耽搁了。”卢栩多添了些田螺给他,“以后还在早摊卖,多谢您照顾。” 他推车卖着,还往别人家后院厨房送了几份儿,出来时遇到个送柴的。 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卢栩不认识,尴尬地冲人笑笑。 那人也朝他笑,看着挺憨厚。 卢栩觉得这人八成有病,腹诽几声推着车继续卖田螺。 他卖到下午太阳西斜,讲究人家都要准备晚饭了,还剩下一点。 卢栩硬着头皮回酒肆,问老板能不能帮他寄卖。 “十文一份儿,若卖得掉,您一份儿给我八文就成,若卖不掉,晚上您拿回家添个菜,以后少不得借您门口,算我孝敬。” 掌柜捏捏胡子,“行,你放这儿吧。” 卢栩道了谢,推着空车快步离城。 再晚,天就要黑了,夜路可不安全。
第15章 打铁铺 卢栩一刻未歇推着车急行,路平坦则跑,不平则推,山中天黑早,鸟兽已经归巢,卢栩走着,时不时就能听到鸟扇翅膀鸣叫,大树上的鸟窝在天黑时看黑洞洞的,看不见的草丛石后不知道有什么正看着他赶路。卢栩一刻不敢停,在天将黑时候他看见了那棵快被他薅秃了的桑葚树。 到了这儿,他就有了时间距离概念——离家只有一个小时了。 卢栩抬起酸疼的脚,靠在山边喘口气。他刚刚就觉得右脚疼,抬脚一看,布鞋竟然磨破了一个洞! 难怪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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