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子剖开,喷上清酒,搁炭火烤得通红的铁网上,待其快熟时淋上一小勺酱油,再撒些许薄盐,滋滋的响声伴着虾子的鲜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食客们对这道炙虾赞不绝口:“这虾子炙得火候正好,鲜甜无比,多一份则焦,少一分则生!” 除了炙虾备受好评,还有蟹、牡蛎、元贝、八爪鱼…… 元贝在炭火热力之下,鲜美的汁水被高温逼出,鲜亮红艳的贝肉鲜香诱人;烤好的牡蛎滋滋向外冒着汁水,一点蒜蓉更是突出了自身鲜甜的味道;还有那紧实弹润的小八爪鱼…… 蘸料是烧烤的灵魂,咸口蘸料就是椒盐、孜然粉、花椒粉、胡椒粉和盐混和一起,也有甜口的,芝麻碎和白糖。 炙好的海鲜蘸着料碟,鲜麻火辣的滋味在口里流窜,再嘬一口小酒……绝了! “当初应该再让小郎君多买些。”阿蓝吃着烤虾,“这才不到两天就差不多卖完了。” 经过酒楼的大力宣传,昨日用马车驮回来的河鲜水产只一天半就尽数卖完,饶是如此,还是有好些食客没吃到。 “无妨。”林稚啃着烤好的小黄花鱼道,“反正有马车,过几日再去买就是了。” 买来的马脾气很好,被沈小七当成骡子都没发脾气尥蹶子,只用那双温润的大眼睛看着别人。 林稚很喜欢它,因其颜色红棕,便给它起了“小红”的名字。 小红不挑食,和挑剔的四毛形成鲜明对比,简单的牧草、麦麸、黄豆拌成的饲料也吃得很开心。 和它一样吃得很开心的还有沈小七和阿青,各自或是叼着八爪鱼、或是嗦着牡蛎,连话都顾不上说。 海鲜烧烤搭配二楼新开的酒肆,乍一踏进酒楼,还以为走进了什么烧烤大排档。 因海鲜烧烤的反映良好,再加快到十月初一暖炉会,正是吃烤肉的时节,林稚顺势引入了其他烧烤串。 先是肉串,羊肉、鸡肉、猪肉、各种肉切成小块,串在签子上,还有紫茄串、香菇串、冬笋串、韭黄串、大蒜串各种素串,还有豆皮豆腐、馒头馍片,凡是能吃的一律串起来,刷上酱汁烤了。 这样热闹的炙肉炙菜得到了食客们的大力赞扬,不说二楼,连三楼未开放的茶坊都几乎坐满。 小厮们端着一盘盘放满各色炙串的托盘,穿梭在各个食桌之间,屋子里热气氤氲,热闹得很。 孟琼舟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他素来不喜这种喧嚣场合,但人一多,意味着阿稚的钱就赚得多,这样想着,便也觉得欢喜起来。 他抬起步子,刚要迈进去,发现常去的位置上坐了人,不仅如此,到处都坐满了人——没有他的位子了。 孟琼舟抿了抿唇。 林稚刚从庖厨出来取签子,就看见孟琼舟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孟郎君若是觉得人多吵闹,不如我把炙串送到府上?”他提议。 孟琼舟摇摇头:“不必麻烦。我……改日来便是。” 看他转身要走,林稚有点舍不得,“孟郎君若是不嫌弃的话。” “到后院用餐如何?” 孟琼舟回过身来,“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林稚笑道,“后院就是我们吃饭的地方,孟郎君若不嫌弃,就和我过来吧。” 孟琼舟和他一同行至后院。 四毛看见熟悉的人影,哒哒哒跑过来,很热情地往孟琼舟腿上一扑。 “……”林稚:“它最近有点欢实得过分。” “无妨。”孟琼舟有点想摸摸四毛的头,但想到一会儿还要吃饭,到底忍住,“吃完饭再说。” 环视一周,半人高的桃树、干净整洁的鸡棚、挂着零星几株葡萄的葡萄藤…… “林小郎君的院子很有生活气息。” 林稚轻轻一笑,“自然比不得孟郎君的府邸高贵典雅。” “不。”孟郎君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小郎君这里。” 林稚心中一软,垂眸道:“那郎君以后可要多来。” 没拿食单,他直接口述:“店里新上的炙肉炙菜,河鲜有牡蛎、虾蟹、蛤蜊、石首鱼八足鱼,肉串有羊肉猪肉鸡肉,菜有……反正平日食单那几样都能炙了吃。孟郎君想试试哪个?” 孟琼舟道:“河鲜吧。” “哪样要多来些?” “牡蛎。” 牡蛎就是生蚝,想到生蚝…… 林稚连忙溜去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孟:我说什么了老婆这么害羞? ps:生蚝补肾(轻轻
第63章 重阳花糕 烧烤的爆火在意料之中, 然而“原料够、炭火铁网够,小竹签却不够了”这件事,却在意料之外。 是以一大早, 林稚便前往西市去取昨日订好的竹签子。 老板娘把削得尖尖、没有倒刺儿的小竹签递给他:“小郎君店里的炙肉炙菜味道真妙!我自己在家也做来吃过, 味道却没有那么好。” 林稚笑道:“这些炙烤菜吃得就是热闹劲儿,店里到底比家中人多, 在家吃就显得没那么热闹,故而觉得味道稍逊。” 老板娘爽朗一笑。 看着林稚的背影, 她默默心道:“其实明明是我火候掌握得不好、蘸碟调得不好,小郎君没直接说出来……真是给面子!” 被发了好人卡的林稚把烤串签子递给沈小七, 自己鼓捣起昨日剩下的虾子。 新鲜的虾子怎么做都很好吃,这几日又是白灼又是炙烤, 有些吃腻了, 便想着换成油焖。 锅里放多多的油,煸香姜蒜, 再放剪去虾须虾尾、挑了虾线的大虾,炒红, 用炒勺轻压几下虾脑,挤出红汁。 沿锅边烹入少许黄酒、酱油,洒入两小匙白糖,见汤汁收紧、颜色变深,即可出锅。 这样做出的虾子色泽浅红油亮, 口味鲜香浓郁, 酸甜爽口。吃时先舔壳,再吃肉, 最后用盘中汤汁泡饭, 和烧烤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无论是油焖大虾还是肉菜烧烤, 一经推出就得到了食客们的热切追捧,连卖两三天,热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上升许多。 在各种海鲜的包围下,林氏酒楼迎来了第一个重阳节。 此时过重阳节,上至宫廷下到民间都要购菊赏菊,受此影响,食店酒楼也常用菊花装饰门窗,算是迎客的一种噱头。 只是用菊花装饰门窗……林稚不太想凑这个热闹,只做了应景的重阳糕。 本朝人过重阳要喝茱萸酒、吃重阳糕,茱萸酒好说,直接从正店引进便可,重阳糕却得自己做。 重阳糕没有特定,但凡是重阳节做出来的糕饼,一律都叫重阳糕。 但还是大致分了几个派别:用面粉拌糖,烫面蒸熟的面糕;一半面粉,一半糜子,加糖,加豆沙的黄米糕;米粉、面粉、枣泥混合作为糕馅儿的枣米糕;还有主料是黑黍米、枣泥和豆沙的饵公式糕。 其中普及最广的,还得是用松子、栗黄、银杏肉做成的粉面蒸糕。 反正是要拿来卖的,不怕样式多,林稚把各种糕馅儿的重阳糕都做了一遍,还做了点缀小象小鹿的万象糕和食禄糕。 每次看到林稚捏这些精巧的糕点形状,沈小七都在一旁吹彩虹屁:“阿郎手真巧!阿郎真厉害!” 林稚瞥了他一眼,“怎么没戴花?” 重阳节男子簪花,女子佩戴茱萸囊,戴得越多越吉利。 沈小七答道:“阿蓝去成衣铺买丝绸茱萸了,还没回来。” “今日去取花的人肯定很多。”林稚道,“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再戴上。” 沈小七点了点头。 重阳登高是习俗,这一天花朝节的玉壶园再次开放,允许人们前去登高望远——其实就是吃吃喝喝。 最后一只小泥鹿捏好放在面糕上,林稚把这些糕点装起来,打算一会儿拿到玉壶园卖。 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小郎君,重阳安乐啊。” 林稚抬眼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曹婆婆。 “婆婆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站起身来,“这里离着春风楼那么远,婆婆可是坐马车来的?” “不是不是。”曹婆婆摆手,“我是搬到这里来了!” 林稚更惊讶了:“搬到这里了?” “没错。”曹婆婆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林小郎君有所不知,自从你搬走之后,春风楼的生意就没那么好了。” “也不能说没那么好,和寻常酒楼相比还是好的,但和从前比起来差了不少。” 曹婆婆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寻个出路,就想着搬到南门大街这里来。” 到底是人家的决定,林稚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这样也好。” “说起来……”曹婆婆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压低声音,“林小郎君,跟你说一句真心话——我觉得你的酒楼,快超过春风楼了。” 超过春风楼?曹婆婆真是会给他画饼…… 林稚笑道:“婆婆说笑了。我不过一座三层小酒楼,而且第三层都还没开,如何比得过春风楼的百年名声?” “正是因为第三层还没开就已经这么热闹,超过春风楼,自然是指日可待!” 林稚却没太放在心上,笑了笑,“那就借婆婆吉言了。” 一看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曹婆婆摇摇头,又说起来:“对了,李四也要搬过来了。” 这回林稚往心里去了:“李四郎也要来?” 李四郎要是来了的话,他正好可以和对方商量一下茶坊的有关事宜。 曹婆婆点头,“约莫下个月就能过来了。” 林稚笑道:“那太好了。” “这就好了?”曹婆婆撇嘴,“我刚才来的时候,你都没说好。” 林稚从善如流道:“阿婆能来,我心里当然高兴了。” 曹婆婆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快看看我给你带过来的重阳糕。” “好。”林稚笑着应了。 打开食盒,里面是插着剪彩小旗的粉面蒸糕,糕面上还伫立着米粉捏成的狮子蛮王。 “狮蛮栗糕?婆婆做得真好——我今日也做了,给婆婆看看。” 曹婆婆笑着点头,凑近食盒一看,笑得越发开心了:“鲜艳悦目,果真好看,就是小狮子的样子看着不太像狮子,倒像是一只小狸奴。” 之前没有对比还不觉得,现下有了曹婆婆的狮蛮栗糕作对比,林稚越看越觉得,自己做的栗糕像只猫。 转念一想,猫多可爱?像只猫也挺好。 他一本正经道:“婆婆有所不知,我做的这个其实叫彩猫栗糕。” 曹婆婆哈哈一笑。 笑完了,她道:“今日累了一天,我可要好好休息一下。小郎君呢?” 林稚如实回答:“打算一会儿去玉壶园卖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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