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 “叔父呢?让叔父看,朕不看。” 季广恩听到这儿,心里一急,摄政王还了政权,怎么能再用摄政王?若是让摄政王沾了手,那温如生此等狗贼,岂不是会借机第一个先办了他? “圣上。”季广恩在殿前作揖见礼,“臣求见。” 可见季太傅急迫了。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忙上前,说:“季太傅稍候,奴才进去通传。” “太傅来了?那个老头子,来的正好,让进来吧。” 季广恩当没听见‘老头子’三字,神色肃穆中带着几分仁厚来,进了殿中再请安。长文帝坐在椅子上,面前堆着奏折,是一个都没处理。 “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长文帝招手让人来。 季广恩应了声,笑呵呵说:“臣替圣上解忧。” 那些折子都是六部这几日送上来的,有些是寻常的请安问候,有些事真的有事要做,季广恩是大儒太傅,教的圣人言,做官还算有几分心得,处理国家大事,看了会便也头疼,左右下不了决断。 这人以往是谁都不想得罪,还落下个大儒好名声,如今处理朝堂政事,也不想得罪人,那便是取‘中庸’二字,是含糊过去,或是拖。 长文帝见有人看这些折子,乐的高兴,在一旁拿了小刀开始玩木头,是聚精会神的雕小鸟,有时候还笑一笑,很是自乐。 殿里静悄悄的,一晃就是两个时辰。 季广恩在夸大的官服下,是左右换了换腿站着,圣上就是这般,要是玩起来,突然被打断了,要发脾气的。季广恩只能忍,看了一早上折子,饥肠辘辘,腿疼脚乏,便去看祥宝太监。 祥宝太监是拂尘在怀,当没瞧见。 又过了半个时辰,季广恩实在是扛不住了,放了毛笔,小声说:“圣上,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了。” “臣也要回去用膳了。” 长文帝握着刀滑了下,幸好是没伤着手,只是目光几分懵懂的恶,祥宝太监此时上前,温声细语说:“圣上,早上您想用糟鸭,御膳房都备好了。” “那传膳吧,朕也饿了。” 祥宝太监喊传膳。季广恩在旁讪讪,说:“圣上,臣也告退了。” “太傅留下一起吃,吃完了你还要看折子。”长文帝不傻,这人走了,下午那些折子不得他看?一看案桌前还是一摞子折子,当即是骂说:“你干活也太慢了,磨磨唧唧的,怎么还有这么多?” 季广恩当即是跪地赔罪。 “罢了罢了,你下午快一些就是了。” “谢圣上。” 午膳送进来,长文帝不爱跟人一桌吃饭——主要是嫌季太傅太老了,也不遮掩,直言让祥宝给老头备个小桌。 祥宝便听了安排,备了小桌请太傅入座。 午膳都是圣上爱吃的,不拘着荤冷、甜食糯米这些难消化,容易闹肚子的,反正圣上要吃,那就给做,太后不管这些的。摄政王?已经许久没进宫了。 长文帝用膳用的高兴,察言观色的众人都能看出来——圣上是位不藏着情绪的皇帝。 用过午膳,长文帝去午睡,留着季太傅继续批折子。季广恩是有苦难言,又继续做,可脑子都是懵的,昏昏欲睡,便看到了一折子。 有人参他。 折子里将他写的如蠹虫,如何无耻如何恶毒,不配作为太傅云云,季广恩看完脸涨红又青紫,想到早上出门前,府邸门口被泼了泔水,如今又遭如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季广恩忍不下去了,此时长文帝正好睡醒,精神奕奕问:“太傅怎么了?谁欺负太傅了?”这是问祥宝。 祥宝太监躬腰笑说:“圣上,奴才不知,刚看太傅大怒,面色都涨红了。” “哈哈,太傅脸真的红了,真好笑。”长文帝乐的不成。 季广恩讪讪,一时收也不是,继续赔圣上取乐也不是,面色尴尬为难。长文帝倒是不在意,看了更觉得好笑。季广恩见圣上心情好,想着早上时的臭味,想着那折子将他贬低如此,当即是跟圣上进了言…… 第二日,朝中圣上下令,要捉拿今日在季广恩门前撒野的刁民,非但如此,还将礼部一文官下了大狱,名头就是对季太傅不敬。 摄政王府。 “……他哪里管季广恩死活,像是巴不得季广恩死一样,烈火烹油,狠狠地烧季广恩。”摄政王听到消息,并未觉得轻松,而是蹙着眉,有些疑心他那侄儿是不是故意为之。 一切都顺理成章,还想给他谋划助力似得。 温如生坐在下位,也有点起疑,“民间流言瞧着虽是热闹轰轰烈烈的,但——”那煽风点火的,都是王爷安排的人,“这几日说归说,没有名头,这把火烧不了多久。” 所以昨日季广恩府邸门前就是他们动的手脚。 季广恩一直避着不回应,民间再闹,那些话也传不到圣上耳朵里,因此得加柴火,有来有往才热闹,单方面烧没多久的。 “府邸门前是一,参季广恩折子是二。”都是温如生的手笔,那下大狱的官员,自是摄政王一派,如今先委屈一二,圣上只让下了大狱关起来,旁的没说。 再者他也会打点打点。 “没想到圣上会下如此命令,像是……太顺了王爷。” 摄政王:“子同,你也起疑了是不是?我那皇帝侄儿,像是故意顺着本王计划,想早早把皇位让我顺理成章拿下一般。” 温如生点了点头。 摄政王沉吟一二,“不急,继续走。” 圣令一出,巡街的侍卫多了,那日早上凡是路过季太傅门前的百姓都抓了,一时间民怨四起,还有大狱中那位大人,写了血书自尽了。 血书留言:奸臣季广恩害我。 温如生听到消息后,面色一愣,不可置信,“死了?” “死了。”下属回话。 温如生:“真的自杀?还是人为的?” “仵作查过,自杀,吊死的。” 温如生站起来,又坐下来,想不可能,怎么会如此,那官员虽是礼部的,但是他的门生亲信,怎会如此,此人还有父母妻子儿女,一大家子人,怎么会…… 他有几分怀疑摄政王做的,前两日才说火不能简简单单烧了,可圣上如此行事,摄政王意思不必打草惊蛇,按计划行走的。 那也不是摄政王,是谁? 温如生连着太后一党都猜过,始终是不知谁安排的。 此事一出,本来光是民间百姓怨声载道,现如今盛都的读书人都坐不住了,若说探花郎被逼那是引子,此事文官见血,一条人命摆在眼前,那是科举考上来的,兢兢业业的忠臣,只因忠言参了季广恩,便落得如此下场。 有人还怀疑是季广恩背地里害死的人。 官员的‘血书’其实是里衣,收殓尸体时流了出来。读书人听闻,各个愤恨不已,眼眶发红,当即是起了血书,势要圣上斩奸臣季广恩。 这火,越烧越旺…… 连着季广恩都怕了,不敢出门。明明是女婿杨淙的旧账,季广恩也没想到苗头如今全到了他,他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把杨淙推出去,以平息民怨…… 然后圣上下令,捉拿那些写血书的读书人。 这下炸开了。 摄政王也坐不下去了,“本王进宫看看。” 皇帝侄儿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 …… 三月,天气暖和,桃花乡地里的草莓种下了。 岑越很喜欢在田间干活,有时候遇到了庄稼汉,还有人问:“郎君,您那收成多多的麦子,啥时候好啊?” 庄稼汉不管什么科举、做官,跟他们干系不大,就想着那收成多多的麦子,对着齐家郎君更是尊重。 岑越每每听闻,心里都有点愧疚——耽误了大半年,当即说,去年耽误了半年,今年才种。 冬小麦抗寒,春小麦是春日里种,到秋天时收,只是民间怕夏日多雷雨,或是干旱,很可能春小麦会旱死,到了秋日时,连绵阴雨,天气又不晴朗,晒不干麦子。 因此时下种冬小麦多,这是最适应北方气候的。 庄稼汉才想起来似得,忙关心问:“对对,三少爷科举了,也不知道咋样了?” “名次不错。”岑越笑笑说,也不说旁的。 庄稼汉这般问那是客气,此时听了点点头,还是一门心思想麦子,岑郎君咋能种的这么多? 岑越打算今年种一亩春小麦试试,因为错过了冬季下种,那就试试——他是为了培育麦种的。 三月中天气暖,地里野菜冒出头,绿油油的,还有香椿树也露出苗子,嫩生生,家里连着好几天吃野菜各种做法。 用猪油炒的香椿鸡蛋,还有野菜疙瘩,野菜饼都很香。 赵春花知道郎君爱吃这个,天天去地里掐,掐那嫩尖尖,不过这会都嫩,没老的,掐了一筐送到灶屋去。 “我以前逃难时,是吃怕了这个。”赵春花说。 小菊在旁说:“我小时候也吃,因为没用猪油炒,吃起来嗓子都是糙的。” “那会吃起来嗓子都是糙的,这会不一样。” 猪油炒过鸡蛋,香喷喷软嫩的,配着香椿苗苗,滋味就好。还有野菜疙瘩,混的是白面粉,蘸汁里头调和,那是有香料泼的辣椒油,加着陈醋,放着蒜、葱花、白芝麻,可香了。 圆月坐在宝宝椅上,碗里就放了一个菜疙瘩,他自己拳头大小,两只手洗干净了,这会一只手拿着吃,只是吃着吃着,圆圆的眼睛看阿爹和爹桌前的小碗蘸料。 “圆圆蘸一下~阿爹~”撒娇声。 齐少扉:……“肉麻的紧。” “里面有辣椒——”岑越说了半,看自家崽眼巴巴的望着他,乖乖模样,便是退一步,接了圆圆的菜疙瘩,装模作样挨了蘸碗一下,碰了碰滋味,“吃吧。” 圆月这下是吃的高兴,拿他的奶牙啃。 齐少扉就笑话,小声说:“傻乎乎的。” “跟你一样。” 齐少扉:“……我仔细看了下,也不是很傻。” 岑越:哈哈哈哈哈哈。 一顿饭吃完没多久,门口响起称心声。 称心受不了香椿味,不爱吃香椿炒蛋,自从他们回来后,称心是天天往这边跑,拉着杏仁,自然晌午也在这儿吃,自从香椿下来,称心就避开了。 俩姨娘说称心挑食,哪里有吃不得的,岑越便说,孩子不爱吃香椿那就不吃了,有的人会过敏,严重了会没命,她不喜欢香椿,别的绿叶子菜能吃就成,没必要强逼着。 说的两姨娘这才歇了给称心做香椿炒蛋的心。 “咕咕咕咕~” 圆月是一串咕咕叫。等见了面,岑越喊小豆蔻也来,三个小姊妹在一处,夹着他家的崽崽一道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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