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们都忘记这是一场筑基对金丹的比试,忘记这是他们眼中以蜉蝣之力企图撼动巨石的比试。 这次,那名金丹期并未躲过时昭琰的进攻,只是堪堪躲过了命脉。 ——殊不知,这是时昭琰刻意让他的。 时昭琰并不想在比试中下死手,所以在出招之时,总是留了几分情面。 “雷灵根……”那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的伤口处已然出现了麻痹之感,连继续进攻亦是有些困难。 这是筑基期应当有的实力吗? 自己虽然不算是正统的金丹期,但面对筑基期时,不该毫无还手之力。 轻蔑早就从对方的眼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困惑。 “是我输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时昭琰的对手便也不愿再在此事上消耗精力。 他的目标是进入内门,而并非打败时昭琰。 于是他打算避其锋芒。 “承让。” 银光闪烁之间,玄晖归鞘,时昭琰的面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并未参与过任何争斗。 那白衣不染任何尘埃,恍惚之间,众人以为看见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剑客。 那应当是位修仙界极为知名的人物,一人一剑便能云游四海,骨子里都透露着旁人学不来的潇洒。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可他们也仅仅是愣神一会儿,随即便反应过来。 哪有什么剑客?那分明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还是一个传闻中的小白脸。 霎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明白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为何会如此厉害。 可另一处却并非如此。 不知从何时起,晏青溪的附近已经坐了不少人。 真正坐在他边上的只有两位,可不正是叶帆与郁涟? 至于其他人,正是同去秘境的那些内门弟子。 “时师弟那一招还真是漂亮,”有一位专门使剑的同门感慨道,“我以为他不会用剑呢。” 他们对时昭琰的印象还停留在秘境时期,那时候的时昭琰并无佩剑,甚至连那把匕首都很少使用,出手的时候更多是用丹药与符箓。 “这剑招与晏师兄的风格并不相同……”他喃喃道,语气中藏着几分困惑,“时师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有了自己的用剑风格呢?” “我也见过时家的剑法,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说着似乎无意,但听者有心。 晏青溪并不担心时昭琰会失败,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时昭琰与前世相比,在实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之前能打败的对手,没道理现在就没法对付了。 可那一句话却是让晏青溪反应过来。 时昭琰也是前不久才拿到玄晖的,就算从那时起就开始练剑,也不可能就此练出自己的风格。 而且这种用剑风格与以前也是一模一样。 晏青溪当局者迷,他从前并未想过这些,在看见时昭琰用剑之时,只觉得恍惚似曾经。 却并未思考,他为何会这般使剑。 眉稍稍皱起,晏青溪却也不知此事该如何问出口。 “在想什么呢?” 叶帆与郁涟就坐在他边上,正好就察觉到对方的微妙情绪。 什么怪事?时昭琰赢了,晏青溪还皱着个眉? “无事。”晏青溪摇头。 他心里想的那些事情并无人可以倾诉,更何况,他本就不是爱说这些的性子。 “说起时师弟,我今日看见他的修为还愣了一下,”郁涟看出晏青溪并不想提及此事,便轻笑着转移了话题,“一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若不是知道青溪一直都在闭关,我都要怀疑时师弟是不是因为你耽误了修行。” 叶帆:“咳咳,小涟,你不要说这种话。” “方才也算是看见时师弟的实力了,他的境界虽然没有任何突破,但在灵力的运用上精炼了许多。” 叶帆谈起修为一事便是口若悬河,其实郁涟与晏青溪虽然并未插嘴,但神色间总有些漫不经心。 郁涟是因为她对修行一事兴趣有限,对别人的修为如何更是没有半点好奇心。 至于晏青溪…… 除了时昭琰自己,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时昭琰的情况? 更何况,他如今的心思也不在此。 比武台之上,时昭琰已然对上的数名金丹期的对手,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败在时昭琰的手下。 观众从震惊变化为麻木,最终都习惯了这一位筑基期修为力挫金丹,最终站于台上的场景了。 他们觉得时昭琰一定是用某种法子隐匿了自己的修为,否则就凭他那几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金丹期呢?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的确不错。 虽然时昭琰的修为不是一般的筑基期,但真遇到不夹杂任何水分的金丹期,单单凭借一把玄晖剑,那自然是比不过的。 正如眼前的这一位熟人。 时昭琰手执玄晖剑,面上露出了几分不甚明显的疲态。 而对面的林定却是依旧轻松,望向时昭琰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打赢了之前几个,你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吗?” 林定笑着,唇角是一抹极为嘲讽的弧度。 “也许吧。”时昭琰笑了笑,他将玄晖收回剑鞘,却不见一点儿紧张。 他输给前面几位倒也没什么。 但面前这个想要翘自己墙角的…… 想赢?门都没有。 其实,时昭琰的脾气还算得上是不错。 许多与他交往不深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但事实证明,时昭琰也可以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比如,面前的这个时候。 时昭琰已经察觉到面前的这个林定并不是什么注水的金丹期,试探实力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但…… 时昭琰绝对不可能输给他。 见他收起玄晖,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时昭琰在此时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 是要弃权了吗? 可之前的几个金丹他不是还能游刃有余地对付吗?怎么到现在就要弃权了? 不止是观众,连林定的眼神中也出现了几分怀疑。 但林定并不会让时昭琰有弃权的机会。 在玄晖归鞘的下一瞬,一道杀意不由分说地朝时昭琰袭来。 时昭琰闪身躲避,才堪堪躲过这一道直冲向自己命脉的一击。 不得不说,货真价实的金丹期确实厉害,以时昭琰目前的实力,要不落下风着实太过勉强。 所以,他从未想过要通过玄晖来取胜。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抹深紫色正随着时昭琰躲避的轨迹,悄然在比武台上划过。 在视线能捕捉到那抹颜色之前,那轨迹却已然消失,隐匿于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之间。 “这林定怎么处处在下杀手?” 郁涟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下意识瞥向晏青溪。 她知道晏青溪对于时昭琰有多在意,这杀意都明晃晃送到他们面前了,自己师弟必然会坐不住了。 可目光扫去,郁涟却发现晏青溪神色平静,眼中不见一点儿担忧。 “他在布阵。” 晏青溪了解时昭琰,所以他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在察觉到师兄师姐的困惑后,他语气波澜不惊地解释一句。 语罢,晏青溪的目光又再次落到比武台上,专注而认真。 方才还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在落到比武台上的某道身影时,竟是生出了几分寒意。 虽说晏青溪知道这林定并非是时昭琰的对手,但这个人既然存了杀机,便也是触犯了晏青溪的逆鳞。 他微眯起凤眸,回忆之前几世。 在宗门大比的时候,林定对时昭琰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更别说杀意了。 至于宗门大比之后……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可他的思路却是被一声声惊呼声打断了。 “他居然会布阵!” “天啊,我们朝暮门多久没有出现过会布置一个完整阵法的弟子了。” “……” 一时间,所有人看时昭琰的目光就变了,因为朝暮门的金丹期可不算少,但能布阵的也没有几个。 不,除却最近才回来的周阙长老,这就是唯一擅长布阵之术的人。 他不入内门多可惜啊。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时昭琰此时布置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但看那阵法间灵力运转,绝对不会简单。 相比于外人的惊叹,身处于阵中的林定却是真正感受到何为束手无策。 他没有想到时昭琰居然还会布置阵法! 以雷系灵力布置的束缚阵,比其余灵力更添一丝麻痹的效果,此时林定无法再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昭琰站在自己面前。 “你以为你这样真的能赢我?” 林定直到此时才开始正视面前是这个筑基期。 也难怪晏青溪如此喜欢这个小玩物,这般看来时昭琰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也许,也正是因为面前的这个青年有几分本事,林定想要将其毁灭的心思便愈发重了。 只是筑基期便能让自己吃了亏,那等到金丹期还得了?林定可不想有人将自己的风头夺去。 时昭琰望着正困在阵中的林定,轻笑一声,神态自若:“可是你现在的确没有办法挣脱我的阵法。” 林定见他如此,嘴角又勾起了几分笑意。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眼中的兴趣似乎深了些,而下一瞬,他周身的气息便变了。 那金丹期的威压再次释放出来,像是无视了那一道束缚阵法,横冲直撞地朝时昭琰袭去。 他居然挣脱了阵法! 观赛者心中不免有些惋惜,他们本以为面前的这个阵法还能再撑久一些。 不过,时昭琰仅仅是筑基期,要在短时间内布置出能困住金丹期的阵法,的确是有些困难的。 如此,台上的局势又变回了之前的场景——林定一次又一次地对时昭琰展开攻击,而时昭琰除了躲避也未曾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虽然时昭琰的身法极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灵力总有耗尽的那一刻。 这看似是一场必败的比试,无人知晓时昭琰在台上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林定虽然希望时昭琰永远留在这比武台上,但见他真没有半点言败的架势,眼中也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你究竟在坚持什么?”他一刀砍去,这一次,时昭琰并未能顺利躲过,一缕沾了汗水的青丝被其斩落于地。 时昭琰余光瞥见那青丝缓缓坠落在比武台的大理石砖上,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喘息,下一刀便已然挥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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