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只有那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眸色深得泛着冷意。 牧挣早就注意到动静看了过来,他皱起了眉,嘴唇轻轻动了动。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季绵却很清楚,他说的是“走吧”。 走吧,不要管了。 你是个读书人,你还是个教书先生,你一身上下干干净净,没必要因为我染上污点。 季绵哭着摇头,哑声说不要。 他是真的想死都和这个人死在一起,好歹不让他落得和原著里一个下场,走在黄泉路上都孤零零的。 牧挣……牧挣…… 他奋力地往台子上爬,周围的警卫跑过来拦住他,见跟他说话他不听,就伸手把他拉住。 青年明明身形已经单薄得好像一张纸了,但力气却不小,一两个人还拉不住他,于是更多的人过来,把他控制在离牧挣三四米远的地方。 “牧挣——牧挣——不要!!!!” 季绵总觉得好像有无数只手,把他困在原地,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只能眼看着不远处的执行手举起木仓,然后“砰砰砰”几声—— 这一瞬间,季绵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成了慢动作,他眼看着,男人的身体里溅出血花来,然后倒下去。 他脑海空白地想。 真的很奇怪啊,牧挣都已经瘦成这样了,他还能流出这么多血来。 隔了好久,他才缓缓回过神,然后听到了一道极其悲怆的哭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周围禁锢着他的力气好像消失了,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台,把男人温度尚存的尸体拢在怀里。 “牧挣……牧挣……你不要怕……” 青年眼神空洞,往台下看去,他看到了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骂过牧挣汉奸的,说他们是狼狈为奸的,感叹过牧挣也想做个好人但世事难料的,说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可怜的。 还有牧挣以前的下属,以前尚且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副帅,之前在少帅府当差的佣人姐姐…… 很多人。 季绵只觉得,他们的眼睛黑洞洞的,像是吃人的妖怪。 他好恨。 牧挣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城,为了这台下的一条条人命。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让他活着。 他的身体都那么不好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让他好好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死牧挣的凶手。 每一个人,都是害死牧挣的真凶。 他们都欠牧挣一条命。 既然如此的话,那他替牧挣讨回来好了。 偌大的广场里,青年慢慢站直了身体,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和平时的牧挣一般无二。 他静静地看着台下的所有人,眼眸里空荡得甚至都有些吓人。 慢慢地,他自然下垂的手旁边的空气出现了水波纹一样的波动,然后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随着这把剑的出现,这一方天地间的空气都好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悲鸣。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恐惧一样。 但季绵恍然未觉。 他只是拎着长剑,剑端在地上拖出了“赤赤”作响的火花,缓缓走到了副帅面前。 副帅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明明青年身形消瘦,看着也并不像是有多大力气的模样,他这个在战场上打过滚的人,按理说,怎么都不应该会害怕他。 但是在这一刻,他就是感觉到了灵魂深处传出来的恐惧。 他都说不出来半句硬气的话,直接倒退了两步,想要往后面躲,不过因为太过于慌张,他没有走两步就摔倒了,然后那柄长剑的剑尖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副帅的身体都在颤抖,磕磕绊绊地开口解释:“嫂子……嫂子,也不能全都怪我啊……我就只是举报了一下,伪造了证据……”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语速快了一些:“我虽然提供的证据,但是最终牧哥的处理结果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他实在是太过慌张害怕了,完全没有想为什么季绵当着这么多人,都已经嚣张成这样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来阻止他。 季绵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好像在一瞬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不,”季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哑声开口,“你害了他。” “不是不是——不是我——” 副帅害怕得身下失禁,他下意识地想要逃,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跑,长剑就一下子抹断了他的脖子。 “啊——!!!” 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也算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他的血液渐到了季绵的脸上,但他却浑然不觉,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直接又走到了执行的侩子手面前。 侩子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木偶,但是季绵却半点没有察觉不对劲。 他嘲讽地轻笑了两声,低声道:“你杀了他。” “他明明是无辜的,你却杀了他,以正义的名义杀了他。” 他手起剑落,于是侩子手的人头也跟着落地。 他把之前听到的,说牧挣是个汉奸,罪有应得的人找出来,唇角动了动,但还没有发出声音,两股令人心惊的血泪就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你,”他哽咽着,缓声艰难说,“你说他是汉奸。” 青年的身体细细地颤抖着,一边哭,一边恨意滔天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就凭他当初都是为了你们做下的妥协?” 他又杀了一个人。 系统在旁边惊心胆颤地看着他,青年状若癫狂,一会儿轻轻地笑,坐在台子上面静静地陪着早已经冰凉的尸体,一会儿又满眼都是恨意,提着长剑杀几个人。 到了天黑下来的时候,整个广场上的血腥气已经浓得让人几欲作呕。 广场上已经没有还站着的人,最后青年好像终于觉得累了,抱着男人冰凉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往家里面走。 背后是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这个夜晚平静得吓人,但是季绵却不在乎。 他眼里只有怀里睡着了的人。 青年轻声,像是在害怕把什么人吵醒了一样说:“牧挣,不要害怕,我们回家。” 系统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么看着青年跟牧挣的尸体相处了几天。 青年好像已经忘了牧挣已经死了,在他的世界里,牧挣好像只是生了一场病。 跟以前很多次一样,他只是睡的时间有些长罢了。 在牧挣死去的第五天,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他们的小院子里弥漫着尸臭味。 季绵却好像闻不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菜,喂尸体吃饭,然后把牧挣带到院子里晒太阳。 他自己就跟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咪一样,依偎在男人身边,讲早已经讲过很多遍的学校里的笑话。 系统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宿主……我们应该走了。】 季绵没有动。 系统暗暗骂了一声,那些人,该不会手下没轻没重的把人给弄疯了吧。 这小殿下要是出了问题,不只是大殿下和陛下皇后,他们上将就得弄死他们。 他想了想,把人强制从这个任务世界给抽了出去。 在系统的原始空间之内。 少年一开始发现周围的空间变了,一脸惊惶地四处找牧挣的尸体。 系统有些头疼,黑暗中电子屏幕闪了闪,轻声说:【宿主,牧挣已经死了。】 少年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系统眼看着他的眼眶迅速泛红,但是却硬是没有眼泪落下来。 “是、吗。” 他的声音很哑,低得让人差点听不到。 不过他没有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愣愣地,一个人坐到了角落里,像是极其缺乏安全感一样地双手环抱住了自己。 【……】 系统叹了口气,想了想,没有再出声,把这个空间留给了季绵。 直到好几天以后,它才又听到了少年的声音:“001。” 系统直觉有什么发生,浑身一震:【宿、宿主?!】 季绵站起身,揉了一下自己发红的眼睛,哑声说:“送我去下个世界吧。” 系统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在季绵发现之前又飞快地把视线收了回来:【好的哦。】 在他动作之前,少年又开口打断了他:“治疗进度是不是快完成了。” 系统整个卡机,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系统音:【是、是的哦,殿下。】 【您、您记起来了?】它带了几分试探意味地问。 季绵轻声应了一声。 系统噤声,像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它又去找了找自己的记录:【殿下,事实证明我们的治疗方案还是挺有用的,现在治愈值已经98%了】 季绵应了一声,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系统心里面发怵,暗暗叫苦,想了想之后,他十分明显地小声甩锅:【殿下,这个世界不关我的事哦,你知道的,这都是我那些爸爸们安排的,我的责任就是保证过程中没有意外发生而已。】 要是有什么气不过的尽管去找他的爸爸们算账。 听到这句话,季绵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他耐心地应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了吧。” 系统点头:【是哦,殿下做好准备。】 季绵闭上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 在失去意识之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了系统的电子音。 【治愈值98%】 * 最后一个世界是娱乐圈文,据系统说,这是所有世界之中最简单的。 任务目标的名字叫做陆沉,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这个人是直接遮掩都不这样一下了。 陆沉是一个娱乐圈的小三十六线明星,出生于农村家庭。 家里面穷,他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然后被他现在的经纪人诱拐,做了个小爱豆。 但是他运气不好,背后又没有人撑腰,迟迟火不了,经纪人不是个好东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骗去了一个富二代们没事儿做搞的一个聚会。 说陆沉运气不好并不是开玩笑的,他刚到,就听到了聚会中有人吸毒的消息。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在不冬雨乐园的骚操作也反应过来了,这种事绝对不能沾到。 他扭头就想离开,但是却没有想到刚好撞见了来蹲点的记者,于是不出意外,凭借着“吸毒”“傍金主”等字眼和他一张长得好看的脸,他黑红了,到了全网上人人喊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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