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太冰啦,你得让总管他们给你准备一个汤婆子, 抱着暖手。” 他的动作着实过于亲昵, 季扶洲微微一怔, 隔了好一阵, 才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嗯。”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因为这些年的过往,特别是他登基之后,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 他对任何一个人都抱有浓厚的戒备心。 他那些宫中流传的残忍事件都只是源于他的性格,更是为了自保。 但是在季绵面前, 他却提不起半点防备。 就好像,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季绵半点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继续自顾自地说:“对啦。” 他凑得又近了一些, 季扶洲恍惚之中好像都能感觉到少年轻轻打在他脖颈处的呼吸:“我……可不可以不叫你父皇呀?” 他耳朵微微红了些,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我叫你哥哥可以吗?” 毕竟是将来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叫父皇总是给他一种他们在乱.伦的感觉。 很奇怪的。 OvO。 季绵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连忙打补丁,“在外人面前我还是会规规矩矩的喊父皇啦, 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叫你哥哥呀?” 他无意识地拖长了声音, 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季扶洲莫名觉得心脏有些痒, 就像是被养的那只狸花猫用尾巴轻轻地挠了一下一样。 他的声音都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沙哑:“嗯。” 说完, 他又莫名觉得自己的回应好像太冷淡了,再添了一句:“可以。” 少年高兴起来,要是他身后真有条尾巴,那这个时候,那条尾巴应该已经愉快地晃了起来。 他宛如一轮暖洋洋的,发着光的小太阳,季扶洲单单就是坐在他旁边,好像都感染到了他愉悦的心情。 他微微笑了笑。 男人脸色苍白,平日里线条锋利的唇角抿得笔直,这个时候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就像是春光破开寒冰一样,漂亮得惊心动魄。 季绵都看得愣了愣,还是砂锅的盖子被蒸汽冲得咕噜咕噜响,才让他猛的一下回过了神。 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把盖子揭下来,这个动作把季扶洲都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拿旁边的布隔着把盖子揭下来。 “啊。”季绵再次愣住,然后傻乎乎地朝着男人笑,“我没有注意到诶。” 季扶洲叹了口气。 季绵摸了摸脑袋,飞快地又窜进了御膳房里找了个碗,把药汁给他倒出来递给他。 这玩意儿里面也不知道有些啥材料,煎出来都是黑乎乎的,味道还冲,闻着就觉得那种苦意好像顺着鼻腔到达了肺里。 季绵十分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眸光就夹杂着心疼和同情看着他。 季扶洲:“……” 他失笑。 这药他喝了好几年,早已经习惯了,不过苦还是苦的,喝下去那种苦味就仿佛黏在了他的食道里,经久不息。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他都已经喝习惯了,但这会儿有季绵在这儿看着,他就是想作一下。 他微微蹙眉,半晌没有喝下去。 小少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眼睛里的担心仿佛要溢出来:“怎么了呀?” 季扶洲装模作样:“烫。” “啊,”季绵顿了顿,然后直接把药碗从他手里端过去,鼓着腮帮子吹。 这样子,真的很像是那只狸花猫。 “不烫了。”季绵仔细地把药吹到能入口的温度,示意他可以喝了。 但是这人真就是个娇气包,盯着乌漆嘛黑的药汁就是不入口。 等着季绵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风都吹得倒的模样:“苦。” 诶…… 季绵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把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给了季扶洲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然后动作半点没有停顿,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了蜜饯,放到了季扶洲面前:“喏。” 他晃了晃脑袋,“这个超级好吃,而且不是特别甜。” 嗯,特别适合季扶洲这个娇气包。 季扶洲一时间都没有说得出话来。 这样子,好像这蜜饯从一开始就是季绵给他准备的。 他并不知道他会过来,看起来,应该也是准备跟上次一样,熬好药之后就转身回去,让总管帮他把蜜饯带给他。 就好像,这个人一直把他放在心上的一样。 季扶洲又一次感觉到了心脏处传过来的悸动。 * 季绵在御膳房跟季扶洲分开之后就回了东宫,跟一脸担心的宫女姐姐们打了声招呼,他才转头变成小猫咪又回了季扶洲的寝宫。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好像心情挺好的,看到他从窗户翻进去一句话都没说,还特别自觉地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给他挠下巴。 季绵也高兴了,甩了甩尾巴,把尾巴尖放在了男人清瘦的手腕上,特别嗲、细声细气地“喵呜”了一声。 季扶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气音低笑了一声,“你跟他好像。” 季绵:“??!” 啥玩意儿? “咕噜咕噜”的声音骤然一顿。 季扶洲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很可爱。” “????” 季绵坐不住了!! 他们不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没有在一起,这玩意儿就玩儿起了替身梗?! 季扶洲这狗东西敢拿他当替身?!! 想死哦? 这下他毛都不想顺了,直接从男人的膝盖上站起来,耳朵竖成了飞机耳,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他。 但是季扶洲这狗东西却像是半点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又或者说察觉到了,也并不在意。 这人甚至还拎着他的后颈皮,让他被迫跟这狗东西平行着对视:“想要个名字吗?丑毛球?” 季绵:“!!!!” 直接炸了!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不对!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丑!! 他“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然后开始哈气,这声音放在他们喵喵界本来是威胁人的声音,但是放在季扶洲面前,却怎么看怎么可爱。 季扶洲又轻笑了一声,然后把他放在了桌案上:“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梨花?小丫?大丫?不对,你是个小子。” 他轻啧了一声,仿佛觉得还有些麻烦,完全忽略掉了小猫咪震惊的表情。 可恶可恶可恶!! TAT!! 这些土名字怎么配得上堂堂太子殿下!!! 离婚吧离婚吧,季扶洲你变了,你不仅有了白月光把小猫咪当成替身,现在还要用名字侮辱小猫咪。 呜呜呜QAQ。 季绵大为震惊,然后特别大声地“喵”了起来。 他在书案上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回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但是在这人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头上点了点,他就熄火了。 小猫咪委屈又乖巧地在书案上坐下来,特别特别不高兴地准备接受自己“大蛋二蛋”这种土名字,却在下一瞬,就听到了男人带着轻笑的声音:“绵,绵绵。” 他若有所思地垂着眸,轻声道:“你和他这么像,名字也该和他差不多。” “……” 季绵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整张猫脸突然爆红!! 啊…… 小猫咪舔舔爪爪缓解尴尬。 都怪季扶洲。 他抖了抖发红的耳朵尖,想。 这人平白无故的,乱说什么情话。 还让他都误会了。 季扶洲这家伙的心情确实不错,给他取好了名字之后,又慢慢整理好了书案,然后“强迫”着他坐在旁边,教他写字。 季绵着实想不通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决定要挑战人类极限,但是总归这家伙还是他男人,季绵甩了甩尾巴,觉得一个顾家的男人应该体谅媳妇,毕竟将就他。 于是,他特别配合地在旁边看着。 季扶洲的字和他人一样,看着规整毫无特点,清淡得像是白开水,但是看久了却能发现里面暗藏的锋芒。 他写完一个字看向季绵,季绵就特别赏脸地“喵”一声,表示鼓励。 不过“喵呜”多了,终于还是显出了他的敷衍,季扶洲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挑了挑眉。 季绵无辜脸,嗲声嗲气:“喵?” 季扶洲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写出了一个“绵”字。 季绵刚准备继续敷衍,就见这人转过了头看着他,“绵绵很聪明。” 季绵不自觉挺胸:“喵嗷。” 那是! 季扶洲又笑,终于在大庭广众下再一次露出了他魔鬼的一面:“记住了吗?来写一遍?” 季绵:“??!” 你有毛病?! 且不说他的爪子不太好操作,就说—— 季绵一脸懵地看向了宣纸上的字。 ——虽然都是古代,但是这个世界和第一个任务世界显然不是同一个时间点,虽然很多字都长得差不多,但是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不巧,这个“绵”字就是这个意外。 这让小猫咪怎么办呢? 季绵福至心来,假装自己听不懂了,一下子跃上了书架顶,给了季扶洲一个小猫咪专属的傲慢眼神,自顾自地舔毛。 谁料季扶洲也半点不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再不下来,今天就把你关起来。” 季绵不虚:“喵嗷喵嗷?” 你在说什么?你们人类的语言,小猫咪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喵喵歪头. jpg 季扶洲微微一笑:“今天朕给笼子换了个锁,纯银制的,上面雕了花。” 季绵:“……” 好样的。 他爪子也不舔了,居高临下地跟下面的男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特别怂地,老老实实地跳了下来。 季绵面无表情。 他绝对不是在害怕季扶洲这家伙,他只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在让着老弱病残。 季扶洲把墨推到了他的旁边,示意他加油,跟着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季绵“喵”了一声,用爪子沾了墨水,尝试着在纸上写字。 于是,苏总管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男人一只手撑着下巴,那双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注视着他面前的小猫咪,而小猫咪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却还沾了墨的爪子写字。 看起来……就特别和谐。 苏总管老泪纵横。 疯批陛下终于精神正常点了呜呜。 * 可能是之前上朝的时候,季绵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起了点作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右相都没有再找季扶洲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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