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话题,贺池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五日后。” 宁州大营的操练已经上了正轨,暗中招的兵都陆续送进了山里,那边亟需他去安排。 饶是此行没有危险,但是这样的分别却已经足够让他们难受。 云清点了点头,一时无言。 贺池默了默,然后便整个人都挤进了云清的椅子里坐下,将云清牢牢圈住:“王妃继续画吧,本王也想看看。” 书房的椅子虽然大,挤两个大男人却还是有些勉强。 云清转头看着贺池别扭的姿势,想问问他难不难受,又因为他严肃的表情闭了嘴。 云清的离愁别绪像是也被他无赖地挤走。 他转回头,眼里重新染上笑意,伸手拿起了笔。 在他背后,贺池眼神温柔,不舍无声蜿蜒。 …… 次日,白忱溪被派来照顾他的小厮劝着出去走走。 小厮叫做青元,活泼伶俐,圆头圆脑,白忱溪禁不住他一直恳求,便同意了出门。 两人走在封宁的街道上,青元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白忱溪倒是有些意外,封宁城并不富庶,走在街上的百姓却不像想象中那么愁苦。 他跟着青元进了一家酒楼,说书先生正在说贺池剿灭土匪的故事,百姓们不知听了多少遍,却仍然热烈地拍手叫好。 白忱溪垂下眼,本想叫青元离开,却见青元满脸惊奇有趣地听着故事,他顿了顿:“你没听过吗?” 青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平日里都在府里伺候,过节的时候王妃会让我们出来玩,但是小的没来听过说书。” 旁边的一位大叔见白忱溪的模样,立马搭话道:“外乡人,你可是没听过王爷剿匪的故事?” 不等白忱溪回答,他便开始口沫横飞地讲了起来,比坐在台上的说书先生还起劲。 白忱溪好几次想打断他都没能成功,等走出酒楼时,他已经被塞了满脑袋的瑞王英姿。 青元见他揉太阳穴,知道他在酒楼待得有些闷,怕他难受,连忙带他回了王府找府医看诊。 第二天,青元带他去了城郊的农庄散心。 第三天...... 白忱溪自然知道青元带他做这些是有人吩咐,云清不会如此,那便只有瑞王了。 他并没有排斥这种温和的方式,也想看看这个传闻里的废物王爷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他看到了充满希望的百姓,看到了平坦的水泥路,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水车,也听说了新的稻种粮种……桩桩件件,都是瑞王和王妃的功劳。 老师教过他们,为官者,为国,为民。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他因为一时的挫折便一心想着退却,他们都以为身处困局的师弟却默默地做到了老师教的这一切。 白忱溪坐在房中,久久沉思。 ...... 贺池今日早早地处理好了营中的事,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回到王府时天还没黑,他把马缰扔给门房,快步往梦溪堂走去。 刚走过垂花门,一股奇特的香味便传进了他的鼻腔。 院子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锅,下面放着木炭,锅里咕噜噜沸腾着红汤,汤里飘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吃食。 云清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便露出笑意:“王爷快坐,尝尝吃不吃得惯。” 贺池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惊喜地道:“这是王妃做的吗?” 云清笑着点了点头:“这是火锅,孙管事这次除了棉花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农庄那边的金蜀黍也成熟了,便想试着做做。” 桌上摆满了菜,牛羊肉都切成了薄片,还有各种这个时节的蔬菜,最中间摆了一盘切成段的金蜀黍。 贺池和云清挨着坐下,他吸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地搛起一块辣椒仔细看。 云清道:“这是调味用的辣椒,不能吃。” 他演示了一下怎么涮肉,贺池便也跟着上手。 一块鲜嫩的羊肉入口,贺池的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睁大:“好吃!” 云清也塞了一口肉到嘴里,久违的味道让他有些怀念。 两人边聊天边吃,这些时日虽然贺池每天都回府,但见面聊天的时间却很少,也很久没有一起用晚膳了。 难得放松下来,便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元福公公守在院外,听着贺池的声音有些感慨,他们王爷也就只有在王妃面前才会露出这一面来。 桌上的菜越来越少,天慢慢黑了下来,院子里也点起了灯。 月亮升得越来越高,锅里的热汤也渐渐不滚了。 云清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贺池也开始沉默。 他明天就要出发去屿县,至少两个月后才会回来。 饭已经吃完,他却不想回房,只想抓住最后这点相处的时间。 云清站起身,贺池心里一空,也跟着站起身打算告别。 却听到了云清的声音:“王爷今晚留在梦溪堂吧。” 贺池愣了愣,抬头时只看见了云清的背影,仿佛他只是随口一说。 云清已经进了房间,他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跟了进去。 房间里,云清已经散了头发打算沐浴,见贺池进来,并没多说什么,起身去了屏风后。 贺池盯着屏风发了会儿呆,听到水声时才猛地惊醒一般。 他不想浪费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让人准备了水去偏房洗浴。 贺池回来的时候,云清正坐在床边拿着帕子吸头发上的水。 屋里没留伺候的人,他走上前,接过帕子帮云清擦头发。 云清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抬头看他。 贺池的动作很细致,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瑞王,云清在这样温柔的气氛下逐渐升起了困意。 直到感觉到背后不太对劲的触感。 云清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贺池上下滚动的喉结,伸手轻轻点了点。 头发已经擦干了,贺池丢开帕子,握住了云清的手,嗓音低哑:“睡吧,王妃。” 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云清做什么,不然他恐怕会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云清身边。 云清顺着他的力气坐起身,然后便整个人趴到了被褥里,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看起来像只犯困耍赖的小狐狸,可爱极了。 贺池最喜欢云清在他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这一面,眼里多了些笑意。 他起身吹灭了烛火,躺回被窝。 两人上次同床共枕已经是很久之前,贺池将呼吸放轻,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云清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贺池不知道云清有没有睡着,正在纠结要不要伸手把人抱进怀里,身侧的人却突然翻身,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贺池欣喜于他的亲近,伸手将人搂住,却克制着往后退了退。 只是很快他便僵住了身体。 贺池声音沙哑,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王妃?” 云清清冽的嗓音在暗夜里像是勾人的狐狸,将贺池的心神紧紧勾住。 他轻轻动了动,语气里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能碰吗?” 贺池的呼吸瞬间变了。 下一瞬,他猛地翻身覆了上去。 ......
第67章 离开 云清仰躺在床上, 心神还有些恍惚。 喘息仍未平复,身体里的余韵还残留在神经末端,脑海里仍然被刚才的感觉挤占着。 帷幔被人掀开, 贺池拿了帕子, 拉过他的手轻轻擦拭。 身上的其他知觉也慢慢复苏过来。 脖子上有些刺痛, 不知道是不是破皮了。 手有些酸。 不,是很酸…… 云清蜷了蜷手指,贺池握住他的手,认真地拿着帕子一寸寸擦过他的手心,连指缝也没有放过。 云清看着烛光下眉眼温驯的贺池,一时之间有些不能将他和刚才那个强势地锢着他, 握着他的手不许他偷懒的人联系起来。 贺池抬起眼,神情里透着餍足,眼里却还藏着一些不好意思,只是还没等和云清对上视线,他的脸色便倏然一变。 他俯下身,轻轻地把云清的脸拨往一侧,语气里带着罕有的慌乱:“王妃, 疼不疼, 本……我不是故意的。” 云清脖子上那颗痣的地方已经淤紫,血点连成一片,他皮肤冷白,这块瘀斑便显得尤为明显。 贺池的眼里心疼懊悔交杂在一起,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云清被他吹得痒痒, 缩了缩脖子。 他想起贺池刚才在黑暗中叼着那块皮肤使劲碾磨的感觉, 身体热了热。 他转过头看着贺池,伸手拽了拽贺池颈间垂下的玉坠, 嗓音里仍带着哑意:“你是小狗吗?” 这句话堪称大不敬,贺池却毫不在意。 云清嗔怒的语气里带着亲昵和纵容,贺池知道他没有生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吻痕像开在云清脖颈上的红梅,贺池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再次凑上前舔了舔:“王妃说是便是吧。” 云清听到贺池的回答愣了愣,紧接着便感觉到了颈侧的濡湿。 他伸手抵在贺池的胸膛上:“别……” 手心触到贺池绷紧的肌肉,颤栗的不知是心尖还是指尖。 贺池看着云清薄红一片的侧颈,只觉得身体里的热意再次席卷而来。 他移开眼神,克制地起身,在床边的多宝阁找了找,翻出了一盒药膏。 贺池的动作很轻,药膏冰冰凉凉,敷在有些刺痛的伤口上非常舒服。 云清躺着任由贺池动作,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 困意翻涌而上,他打了个哈欠,嗓音里多了些困倦的鼻音:“可以了王爷,快些休息吧。” 贺池应了一声,药膏已经涂好,他低下头轻轻吹了吹,这才把药膏放回去,又下床洗了手,才吹熄烛火重新上床。 云清已经完全阖上眼,贺池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心里也和怀抱一样被填得满满当当。 贺池满是欢喜地注视云清良久,才低头在云清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满足地闭上眼睛。 一夜好眠。 次日天刚亮,贺池便睁开眼醒了过来。 饶是昨晚半夜才睡,他也十分精神的模样。 云清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连姿势都没有变,他身上的火气旺,把云清整个人都烘得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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