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池定定地看了一眼云清,末了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王爷!” 贺池顿住脚步,回过身看着追到门口的云清。 他只穿着寝衣,拱手行礼的姿态却仍然潇洒好看。 “臣在封宁恭候王爷凯旋。” 暗淡的天光下,他像是唯一的那抹亮色。 贺池心绪翻涌,他只觉得这些天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情感如潮水般反扑,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大步上前抬起手臂,像是要将云清拥入怀中。 可他却硬生生止住了即将触碰到云清肩膀的手,直到最后,他也只是轻轻扶起了云清的胳膊。 天光更亮了。 贺池收回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离开。 云清站在房间内,目送贺池的背影转过垂花门,消失不见。 手臂上被握过的地方残留的暖意快速被寒风吹散,只是短短几天没见,他们便迅速退回曾经的生疏。 这便是他想要的上下相安。
第50章 内讧 “啊——” “大当家我错了, 小的错了……”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寨,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听不真切。 这是第二个了。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 大当家和军师不知为何最近频频吵架, 寨子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大当家气不顺, 这两天犯错的人便沦为了他的出气筒,每每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前天那个抬回去后夜里发热人直接没了,今天这个怕也是凶多吉少。 寨子里人心浮动,大家全都夹紧了尾巴,提心吊胆地干着手上的活, 生怕出一点差错。 程樾手里劈着柴,在心里默默盘算。 前天夜里死的那个是元才的人,寨子里许多人都知道,今天这个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被刘武德这么找茬,很大可能也是私底下与军师交好的。 他没想到继上次的争吵之后,两人的矛盾竟然越演越烈, 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刘武德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手里必定握有元才的把柄,所以两人间才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平衡,可是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刘武德如此咄咄相逼,元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程樾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暗骂了一句蠢货。 他从进到寨子的第一天就开始谋划怎么剿灭土匪, 下药是代价最小的方法,只要在水源中投入足够的迷药, 便能让绝大部分人丧失战斗力,到时连贺池都不用出手,他和埋伏在外面接应的暗卫就能把寨子端了。 可偏偏白马寨位置极佳,寨子中便有一条小溪穿行而过,灶房后面就能取到溪水,因此灶房不必蓄水,寨子里也没有打井。 流动的溪水无法下药,这个法子便行不通了。 程樾潜伏得越久,发现的秘密越来越多,尤其是知道了矿山的存在后,他有了更多的顾虑。 本来他还打算细细谋划,却意外得知了他们正月初一会将一批兵器送去岳州和倭人交易的事。 虽然这和他们宁州没有关系,可这些送出去的兵器在将来极有可能会砍在他们大瑜将士的身上,他知道,他们不能视而不见。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定下计划,传信给贺池。 白马寨确实有一千多匪徒,不过却有五百多人在矿山那边,寨子里还剩八百多人。 除夕夜寨子中的当家和管事必定会饮酒作乐,到时候他在酒里下药,将所有掌事者一网打尽,然后由暗卫在内解决岗哨,贺池带精兵攻入,快准狠地拿下寨子中不到九百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匪众。 现在刘武德和元才的关系急剧恶化,程樾不确定事态到底会怎样发展,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过年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一年里难得可以尽情玩乐的日子,尤其是今年土匪被剿除,百姓们心里高兴,对于这个年便更加重视起来。 腊八之后,封宁城中便开始有了年味,到了小年这一天,年味已经很浓。 元福公公一早便开始指挥下人扫尘除灰,阿舒则是在院子里跟着丫鬟们剪窗花,云清坐在书房里,处理完一桩政事后却不自觉发起了呆。 小年夜,人人都在往家赶,期盼团圆,贺池却带着三百精兵,在这一天逆向而行,为了守护百姓的团圆。 云清恍然间像是看到了原书走向里的那个贺池,他为了守护河山毅然出征的身影和现在的贺池清晨在梦溪堂转身离去的背影相重合,仿佛不论改变多少次故事的走向,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少爷。”阿舒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云清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阿舒在门边举起一个自己剪的窗花,脸上的笑容灿烂:“这个可以贴到书房窗户上吗?” 云清看着有些歪歪扭扭的窗花,点了点头。 阿舒端来熬好的浆糊,仔细地涂在窗花上,然后趁着浆糊没干迅速把窗花按在窗上。 红色的窗花透着喜庆,快过年了。 年末官府事务繁多,地方官吏需要向宁州府衙汇报政情,钱佑才整理之后再呈给王府,由云清决定对地方官吏进行奖赏或者惩处。 宁州府衙分管各类事务的官吏也要将这一年的成果整理起来汇报给云清,众人看着新上任的户曹几人和录事参军眼睛都红了,今年最出风头的便是他们,修路和抓贪官污吏的成果都是实打实的政绩,来年说不得便能直接升官。 其他人都暗自扼腕没在最开始便投入王妃麾下,掌管农事的官吏们却干劲十足,等明年马铃薯和金蜀黍收获,他们定然能拿下实绩。 云清的书案上被各种奏报堆得满满当当,除此之外,他还在准备年后选拔秀才的考卷,每天从早忙到晚。 很快便到了腊月二十九,府衙各项事务全都处理完毕,宁州的各位官吏也终于迎来了他们难得的长假。 除夕这天是个大晴天,云清睁开眼,床帷没有掩盖好的地方洒进了一线阳光,照得他眯起眼睛。 中午云清在王府宴请群臣,众人吃喝谈笑,其乐融融。 在众人眼里,贺池只是带人去剿灭一个不到百人规模的恶鬼帮,虽然有人私底下觉得奇怪,这件事按理不用王爷亲自去,大过年的,交给手下做就好,可却一点不耽误他们夸赞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 云清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知道他们行动的时间便是今天晚上。虽然他绝对相信贺池的能力,可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云清坐在上首面色如常地和众人谈笑,心却不知已经飞到了哪里。 到了晚上,云清在梦溪堂,过了他来到异世的第一个年。 他给王府的下人都放了假,厨子做好饭菜也去和自己的家人团年了,梦溪堂中便只剩下了云清和阿舒两人。 菜色十分丰盛,云清却不知为何没什么胃口。 他觉得奇怪,在现代他也一个人过了好多个年,年纪小一些的时候他还会难过,到后面他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当那是平常的一天,可如今明明还有一个阿舒陪他,他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过。 大概是因为身处异世吧,云清想,再加上他总忍不住担心白马寨的情况,心里便更添了一些无端的躁意。 阿舒吃得肚皮滚圆,转头看着正在用筷子数米发呆的他家少爷,他能感觉到云清不开心,却猜不出原因,只觉得或许是今年过年实在太冷清了…… 阿舒想了想,跑到库房将云清生辰时贺池买的灯笼搬了出来,对云清道:“少爷,我把这些花灯都挂上吧,这样咱们院子里也能更热闹些。” 云清看着箱子里眼熟的灯笼愣了愣,点头道:“挂吧。” 看阿舒挂了几个之后,云清也上前拿起了一个宫灯,和阿舒一起动手。 阿舒努力地踮着脚,边将灯笼挂上树枝边道:“说起来少爷生辰那天的宫灯都是王爷一个人挂的呢,王爷挂得可快了。” 云清抱着怀里的小狗花灯愣在了原地,这才知道原来连那日的宫灯也全都是贺池挂的。 他看着夜色中黑漆漆的桃花树,仿佛看到了贺池站在树下挂花灯的场景。 他身量高又会武功,挂到高处也不用费力挪动梯子,很快便把整颗桃花树都挂满了彩灯,然后抱臂站在树下满意地挑了挑眉。 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贺池了,云清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云清顿了顿,径直走到了桃花树下,将怀里的花灯挂了上去。 小狗花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在云清眼里映出跳动的光。 —— 屿县。 贺池已经带人来到白马寨的地盘附近,成功和暗卫接头。 众人在黑夜里静静潜伏,突然,寂静的山林中传来信号。 贺池沉声下令:“走。” 众人在暗卫的引导下潜行上山,一路上的岗哨都已经被暗卫解决,他们快要到白马寨时,听到了急促的铜锣声。 贺池下令让众人停下,他则是跃上高处,仔细观察。 白马寨聚义厅中,几位当家、军师还有寨中的其余头目全都聚集一堂,桌上摆着美食美酒,气氛十分热烈。 “喝,干了!”刘武德举起酒碗向众人示意,然后便豪气地一仰脖子将酒液倒进了嘴里。 “干!敬大当家。”众人也全都举起碗,随他一起一饮而尽。 刘武德放下碗抹了抹嘴,哈着气说了句“过瘾”,他抬头看着对面拿着一个小酒杯慢慢嘬饮的元才,笑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带着刺。 “军师,这么多年来你都这样,太没劲了,今天和兄弟们喝个畅快如何?” 他脸色酡红,已是喝得有些上头,却远没到醉酒的状态,只是借着两分酒意将一直看不惯的地方说了出来,他一直以来的纵容已经让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是该好好敲打一下了。 他才是这个寨子的主人,本就该说一不二。 有早就看不惯元才的人立马跟着起哄,刘武德倒了碗酒不容拒绝地递到元才面前。 元才低头看着洒在自己前襟上的酒液,沉默了良久,直到屋子里的氛围都已冷却凝固,他才伸手接过酒碗。 刘武德正要咧开嘴,却见元才将酒碗狠狠地掷到了地上。 他倏然沉下脸色,正要骂人,坐在元才身边的几人却突然抽出刀来,起身便往旁边的人身上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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