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郁白的心脏忽地就跳快了一点:“……所以他们成功了吗?” 傅临渊嗯了一声,却轻轻摇了摇头:“不能说成功,但也不能说失败。” 五个人组成的小队确实不负众望,很快就以‘流浪者’的身份混进了那个星盗团。 流浪者特指一些在联邦国家通缉榜上的在逃犯人。 五个人都是优秀的军人,原本就都很谨慎,加上先前成天与星盗打交道,竟把星盗扮演得活灵活现,滴水不漏。 仅仅过了两个月,他们就得到了星盗团中层头目的赏识,有了一个接触对方联络系统的机会。 较为大规模的星盗团一般都有一套自己独立的联络系统,通讯信号经过层层加密,很难被直接截获。 原本交给这个小队的任务只是趁着那次接触的机会,把技术部提供的追踪程序悄悄安装到星盗团的系统里。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那天,星盗团在其中一个据点庆祝又劫到了一个商队。 沈近善带着其中一名队员,好不容易避开了众人的耳目,悄悄来到了星盗船的主控室。 不料刚把带着程序的芯片装上去,两个人刚好被星盗团的头目撞个正着。 对方当时喝了些酒,神志不太清醒,两个人随便扯了些借口,就混了过去。 但到底还是让对方起了疑心,在下一次星盗活动中,对方把他们五个人一起留在了即将解体的星盗船里。 这五个人很幸运,在星舰解体前,找到了救生舱。 但不幸的是,救生舱只有一个。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大家多多少少身上都受了伤。 最后,因为都知道他家还有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沈近善被其他几人打晕后塞进了救生舱。 “……不过那个时候基地的技术部门已经成功通过加密信号追踪到了那个星盗团的所有据点,我母亲也亲自带着队伍参与了围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沈近善的救生舱在被基地的星舰找到前,先一步被星盗头目抓到了。 “凯塞斯并不傻。”凯塞斯就是那个头目的名字,傅临渊继续道,“沈近善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被对方查了出来。” 听到这里,郁白微微睁大眼睛:“……所以凯塞斯把沈近善给……?” “是,也不是。” 顿了顿,傅临渊继续道:“凯塞斯为人阴狠,手段毒辣,在知道沈近善是福特斯基地派过去的卧底后,先是对他进行了严刑拷打,企图从他嘴里挖出有用的情报。” 只不过被折磨得再狠,沈近善都忍了下来,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 他的闭口不言,加上傅常雅带着驻军步步清扫掉星盗团的分支……这些更加激怒了凯塞斯。 于是在抓到他的第七天,发怒的凯塞斯给沈近善注射了世面上刚刚开始流行的新型毒品。 MSA001 沈近善原本强大的意志力也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崩溃瓦解。
第89章 说到这里, 傅临渊沉默了片刻,道:“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凯塞斯的部队可以在虫洞附近伏击福特斯基斯的驻军。” 沈近善的崩溃让凯塞斯掌握了大量福特斯的士兵部署机密,在驻军前来营救沈近善的时候反将一军, 提前布置好了埋伏。 等药效过去, 恢复了些许神志的沈近善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愧疚不已, 甚至想让总部放弃营救自己的计划。 “……所以救他出来了吗?” 听到这里,郁白忍不住问。 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怎么看……好像都有点亏。 傅临渊道:“因为情有可原, 所以基地当时并没有放弃他。” 负责营救的小队最终还是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沈近善。 因为遭到了埋伏,那次行动有三名士兵牺牲,八名士兵受伤。 “沈近善最后也没能挺过来。”傅临渊说着, 自智脑上登陆了军部数据库,调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大量的药物注射让救援队在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内脏器官已经呈现了严重石化,MSA001的成瘾性也让他在医疗舱里直接进入了精神风暴。” 因为至今尚未研制出逆转精神风暴的药物,医生束手无策。 郁白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文件。 ……咦? “但这里写的是……” 官方的记录里明明写的是营救任务失败, 沈近善为国捐躯, 因公殉职。 “是他自己要求军医停止继续为他治疗的。”傅临渊轻声解释道, “他很愧疚,觉得自己害死了一起战斗的战友,害得基地损失惨重。” 更让他抬不起头的是, 他现在药物成瘾, 一旦毒瘾上头, 就会做出一些非常极端的举动。 如此狼狈的样子, 万一被弟弟看见…… 所以他在又一次从毒瘾里稍稍清醒后恳求自己的长官,不要再继续为他进行治疗了。 泄露驻军机密本就是重罪, 他觉得自己需要为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不过…… 他在弥留之际也请求上司,不要告诉弟弟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重刑犯的亲属是不能进入军部工作的。”男人垂眼,像是陷入了回忆,“于是我母亲压下这件事情,并没有在上交的报告里写明沈近善后来的情况。”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内阁前段时间因为福特斯基地的内部审查,从过往的任务报告里看出了些许端倪。 那群老狐狸想以此来逼沈之初主动辞去军部的工作,还是傅临渊出面,把他们拦了下来。 不过现在看来…… 沈之初已经成了通缉犯。 郁白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沈近善的营救任务报告。 按照日期来看,正好是傅常雅殉职的三个月前。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许一鸣拉着行李箱,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郁白:“许教授?” 许一鸣摆摆手,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喘匀了气才道:“知道事态紧急,饭都没吃就从港口过来了。来,听说有关于实验室的新线索了?” 说着,老人打开了饭盒:“来,你们说,我听着。” 会议室里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郁白可以感受到其余两个人的注意力现在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想了想,小人鱼先说了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是几个月前,傅临渊记得很清楚,是他们从塔尔星离开的一周后。 “如果我没有在进入拍卖行之前找到元帅,那我就会在那天抵达实验室的第一个分部。” 傅临渊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打断他。 于是郁白清晰地把自己可以记起来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一件一件说了出来。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记不清的部分。 毕竟他的健康状态随着实验的推进每况愈下,到了后期,有时候他甚至会一连昏睡许多天。 “第一个房间里的水箱不大,我几乎没有办法在里面伸直尾巴,但那也是唯一一个有窗户的水箱。” 透过那个窗户,他可以看到外面漫天的黄沙。 说着,他拿起一只笔,在旁边的白板上简单画了几个连绵的山丘。 “……都是沙子。”画完,他指了指那几个沙丘,“黄色的沙子,经常会有沙尘暴,很少有晴天,起码在实验室周围没有任何植物 。” 郁白详细地描述了记忆力的地貌特征,然后又指了指沙丘上方空白的地方。 “大概在这里,有两颗暗红色的星星。” 而男人将他说的信息输入了系统,并将地貌也加入了搜索条件,很快就大概定位到了一片陌生的星域。 郁白在有窗户的实验室里呆了半年。 最开始的实验倒是很少涉及注射药物,只有在他反抗得较为激烈的时候,才会给他打镇定剂。 当时的实验在现在看来,大多是在测试他的身体机能。 比如说在水箱里注满水,测试他可以在水下闭气多久,而后在发现他在水下也可以呼吸后,又把水抽干,看他可以在干燥的环境里生存多久。 还有各种取样。 他们拔过他的头发,拔过他的鳞片,甚至拔过他的两颗位置靠后的牙齿。 那些白大褂还从他的手臂以及胸腹部各切除过一部分肌肉组织。 还有抽血。 郁白对抽血印象尤为深刻,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尝试逃跑。 连续几天的逆来顺受似乎让那些白大褂终于放下了戒备心,以为他不会再反抗。 所以把他从水箱里放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留下了三个人。 于是耐心观察了许多天的小人鱼看准时机,趁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被封好的血液密封袋上时,从后面偷袭,几下就将三个人拍晕在地上。 因为担心不能一招制敌,郁白当时没有一丝犹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抡起一旁的托盘重重给了他们几下。 然后他从其中一人的口袋里摸出钥匙,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有模有样地解开了锁着自己的手铐,转身往外跑。 当然,那时候郁白还不知道人类还会使用一种叫做监控的机器,在听到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时,他傻乎乎地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小隔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上方的监控已经将他的去向清清楚楚地传送到了其他白大褂手里。 就这样,郁白第一次正式逃跑的计划就此落空。 在那之后,实验室的人自然也加强了对他的看守。 对方意识到了他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可以模仿学习人类的动作。 所以在留意到他会安静下来,认真听研究员们之间的交谈时,实验室里便多了新规定,不能再以语言的形式在实验品面前进行任何交流了。 就这样,在第一处实验室呆了半年之后,某天,他们在水箱里投放了一种味道酸酸的药液。 现在想想,应该也是某种镇定剂。 醒来之后,郁白发现自己再次进入了熟悉而狭小的运输箱。 他们抵达的第二个星球气候要稍微好一些。 在被从星舰转移到室内的短短路程里,小人鱼看到了远处有些许绿植。 空气里也有腥咸的味道。 应该是在海边。 这一点他并不确定,因为第二个房间里并没有窗户。 没有窗户意味着看不到太阳,那时候的郁白只能通过观察白大褂进来的次数来推算自己在哪里呆了多久。 也是在第二个房间里,药物实验忽然变多了。 一开始注射器里的液体还是近乎透明的,只有在白大褂拿着针管凑近时,郁白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注射器里的液体颜色加深,难闻的味道越来越重。 他对注射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 在药液的颜色完全变成浅绿色的那一次,郁白在接受注射后高烧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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