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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鸣的意思很简单，只要进入帝国陵园查一查，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麦德了。 傅临渊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道：“那我让杜克现在过去。” 帝国陵园离军部大楼很远，几乎在主星的另一端。 郁白就这样目送飞行器安静地穿过暖橘色的天空，仿佛要和秾丽的晚霞融于一体。 杜克带着搜查令前往帝国陵园了，预计三个小时后回来。 安静地看着大楼外面的景色，小人鱼不自觉地想起来许一鸣刚刚说的话。 “从一开始我就不太喜欢麦德那个臭小子，但艾瑞斯总说他的很有天赋，非常欣赏他……” 听语气，艾瑞斯之前似乎很看重并且信任自己的这个助手。 他也看到了系统里麦德的照片。 大概是几十年前的照片的缘故，画面上的人看上去比他记忆记忆里那双露在口罩上方的眼睛要年轻许多。 郁白没有办法通过车照片来分辨实验室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麦德。 因为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麦德从未在他面前摘下过口罩。 单凭一双眼睛，他很难分辨照片里的麦德是不是他在实验室见过的那个疯狂科学家。 ……如果有声音就可以了。 他听过麦德说过话。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句，但对方的声线郁白记得非常清楚。 刚刚想到这里，老教授的声音就将小人鱼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找到了。”老人将智脑往郁白的方向推了推，“这是之前的一段监控记录。” 屏幕上的情景郁白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间实验室，即使是隔着屏幕，小人鱼似乎也闻到了熟悉的酒精味。 画面上大多数的器材都泛着金属独有的冰冷光泽，而静止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智脑的音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杂音，紧接着是一道略显模糊的嗓音传来： “麦德，刚刚的实验数据要在今晚之前整理好，并且上传到数据库里做备份。” 先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许模糊，但音色清润，语气温和，听起来十分亲切。 随着屏幕上的人转过身来，郁白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傅临渊。 先开口的那个男人就是艾瑞斯。 “知道了，亚特兰教授。”跟在艾瑞斯身边的男人也跟着转过身来，一双绿色的眼睛就这样清晰地暴露在了屏幕上，“下午那个项目的进度也比预期的快，大概还有一周就能拿到数据了。” “是吗？”艾瑞斯温和的语气里多了点显而易见的惊喜，“那太好了，一周后拿到数据，我们就有时间改变参数，再进行多一轮实验了。” 其实在麦德开口的那一瞬间，郁白就认出了那道有些沙哑的声线。 但余光落在了身边的人身上，虽然对方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在艾瑞斯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瞬间，小人鱼还是捕捉到了身边人细微的情绪变化。 所以郁白耐心地等到了三分钟的监控片段完全播完，才给出肯定的答复。 “就是他。”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 最后还是傅临渊先开口：“……我会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内阁。” 随后，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小人鱼身上，语气难以察觉地软了软：“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 许教授也这才回过神来：“……研究所会把所有相关资料调出来，配合调查。” Ｍ实验室的负责人正是研究所的前研究员。 还是官方通报已经殉职的研究员。 这可不是小事。 傅临渊嗯了一声，而后道：“我还需要访问研究所资料库的权限。” 许教授一一应下。 — 许一鸣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沉默了片刻，傅临渊开口：“郁白。” “嗯？” “抱歉，麦德的事情……”再次沉默了片刻，男人才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小人鱼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霍斯和他说过，当年帝国研究所发生了很严重的爆炸事故，傅临渊因为那次事故不但失去了父亲，精神海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记忆出现了紊乱，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一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安静的办公室里忽地响起了一道提示音。 看着智脑屏幕上的文件提示，郁白凑过去瞅了一眼：“这是什么啊？” “十四年前爆炸案的调查报告。”傅临渊顿了一下，道，“我申请了重新调查。” 小人鱼哦了一声，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忽地没头没脑道了一句：“很晚了。”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 才八点半。 想到最近对方似乎有些嗜睡，他道：“要是困了就去睡觉。” “我不困……”郁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对方眼下的青黑上，“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听了他的话，男人一怔。 过去几天因为调查实验室的缘故，他确实没怎么合眼。 “这样不行。”见他没接话，小人鱼继续道，好听的声线软乎乎的，“你也需要休息呀。” 傅临渊嗯了一声，道：“知道了，处理完这些我就去休息。” 郁白：……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一长串的加密文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这…… 不通宵看不完吧？ 以前就是这样。 小人鱼想。 只要忙起来就会顾不上吃饭睡觉。 这对精神海的压力很大。 郁白可以明显感受到对 方的精神力要比前几天更加不稳定。 他知道文件很重要，但再这样下去，前段时间的净化就功亏一篑了。 但他也隐约察觉了直接劝的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怎么才能让他休息一下呢？ 沉思了片刻，郁白眼睛一亮。 “哈啊——”本来挺直的后背弯了弯，小人鱼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困了。” “困了就去……” “可是我不敢自己睡觉……”打断对方的话，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几乎藏不住里面的小心思。 “……你陪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啊？”
第92章 …… 盯着天花板看了大约半分钟, 郁白还是没忍住，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 ……高估自己了。 在已经躺了一整天的情况下，小人鱼酝酿了半天, 却还是没能找到多少睡意。 可是考虑到躺在旁边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他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连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很显然, 身边的人也还醒着。 “……睡不着？” 他听见傅临渊问。 翻身的动作一顿, 小人鱼下意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蜷起腿，下意识摇摇头：“没, 就是……” “就是？” 想了想，郁白再次往被子里缩了缩：“……想听故事。”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 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对方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有这样一座漂亮的城堡……” 男人的声量不大，微沉的声线飘散在休息室里，听得人不自觉地安心下来。 郁白对这个故事大概有点印象, 和其他结局或多或少都有点细思恐极的童话相比, 这个故事的剧情线简单而温馨。 “……天黑之后, 城堡里的小女孩点上了灯……” 不过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但小人鱼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它的名字。 他只想起来了后面的大概情节--小女孩向星星许愿, 想拥有陪伴和关怀；于是城堡里的家具有了意识, 开始偷偷帮她做家务, 贴心地替她煮饭。 独自住在城堡里的小女孩一开始还有点害怕, 但后来也习惯了这些家具的陪伴。 在霍斯给他念过的那么多故事里，这样平淡的童话虽然温馨, 却也没什么记忆点。 回忆了半天，名字没想起来，倒是真的生出了点困意。 往被窝里缩了缩，郁白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偷溜出去的小女孩对着天边的启明星，许下了一个愿望……” ……明明都盖着被子了。 即将在被子里缩成一个球的郁白忍不住想。 怎么还是有点冷？ 这么想着，他的呼吸越发轻缓。 迷迷糊糊间，小人鱼只觉得周围好像越来越冷。 就像是回到了海底，冷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裹来，让他尾巴上的鳞片都变得像冰块一样。 虽然早就习惯了低温的环境，但郁白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在半梦半醒间，他忍不住开始往旁边的热源上靠。 而男人讲故事的声音也随之一顿。 靠向他身边的人像是冬天里十分怕冷的小动物，整个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缩起来的姿势里还带着点难以掩饰的依赖。 漆黑的眸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柔和，傅临渊伸手，仔细地帮郁白掖了掖被角。 就在这时，缩成一团的小人鱼像是感应到了身边人的动作，忽地翻了个身。 然后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傅临渊动作一滞。 小家伙的睫毛长而密，闭着眼睛的时候会往眼睑下方投一层淡淡的影子。 此时，那平稳的呼吸又轻又浅，显然已经睡熟了。 休息室里很安静。 而停在半空的手就这样悬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慢慢落在了熟睡之人的背上。 接着，傅临渊以更慢的速度往怀里轻轻收了收。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郁白的骨架偏小，把他抱在怀里时，这一点尤为明显。 单薄的脊背，窄细的腰，给人一种单手就可以握过来的错觉，好像一用力就可以折断，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从外表看，完全无法察觉这具看似羸弱的身体里其实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软软的银发乖顺地落在小人鱼脸颊两侧，似乎是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他顺着男人的动作又往对方怀里埋了埋。 唔…… 好暖和。 在某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夜，刺骨的寒风被堵在洞口的石块挡了大半；顺着缝隙偷溜进来的其余凉意，一半消融在尚未燃尽的炭火中，另一半则全数被少年温暖的怀抱阻隔了下来。 那时候…… 迷迷糊糊间，郁白闭着眼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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