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他应当走这条路,而他最终也的确做成了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少年成名一路登顶,成了三金影帝。 而在这个走向相似的平行世界,林飞捷有两个儿子,发展却也并没任何变化——长子从小就出国留学,读的是商科,将来等着接林氏的班。幼子被全家宠得骄纵且娇气,吃不了苦受不了累。 于是被交给沙阳洲的还是穆瑾初。 这也就算了,这老东西居然还敢百般打压嫌弃,大肆说穆瑾初的坏话,把穆瑾初批评得一无是处。 穆瑜哑然,安抚了下龇牙炸毛的系统:“也存在一种可能。” 平行世界的两人本质不会差出太多,他对自己大致有数:“或许我的确做得不好,并不能叫他满意——” 系统凸皿凸:“呀呀哩个呸!” “……”穆瑜轻轻敲它的喇叭:“不要和枫燃学骂人。” 他正准备纠正大野狼惯用的口头语,要是系统也跟着学,另一边能听到系统打电话的雪团又在不明含义的情况下“学习新语言”,就要一口气纠正三个了。 系统在投影出的老东西脸上砰砰撞了几下,闷闷不乐回到宿主身边:“没有宿主做不到的事。” “也不一定。”穆瑜合理举例,“我做不到左手捏耳朵、右手指着地面转七千圈。” 系统:“……” 穆瑜笑了笑,把棉花手帕叠成的小船收回来,换成千纸鹤造型:“他这种教法,我的确做不到。” 峰景传媒造星,有点像是把每个艺人当作展品,往合适的展台上摆放,通过操控流量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就以原世界线的闻枫燃举例。 明知道闻枫燃身上的劣势是野路子、业务水平差,却依然让闻枫燃继续不停走秀上舞台,因为这样能带起最高的话题度。 一部分人最喜欢看贫民窟的野小子横冲直撞灯红酒绿浮华场,另一部分又会痛骂划水混子滚出舞台。夸的人和骂的人一样可以带来流量,品牌和节目都乐见其成。 而明知道闻枫燃不会面对镜头,依然要送闻枫燃上综艺,自然是要用他当背景板,来衬托一些长袖善舞、要靠综艺吸粉的嘉宾。 明知道闻枫燃念不好台词,依然要把他往剧组送……当然是因为任何一个做营销的都清楚,一条“无威亚真实跳八层楼”的视频能掀起多少风浪,能显出剧组拍摄中的多少“诚意”。 娱乐圈和花滑这种竞技体育项目,从根源逻辑上就太不相同了。 没有技术难度、没有标准评判,足够努力未必能出头,玩命练习也不一定就能挤出一席之地。 这个世界的沙阳洲没有“虚拟现实”这种神器,所以用的方法就只剩下投机取巧……可惜的是,这些投机取巧的手段,穆瑜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为熟悉。 系统气得够呛,叠成千纸鹤的棉花手帕用力拍翅膀:“就像那部花滑电影!!” “是啊。”穆瑜想了一会儿,“就像那部电影。” 就像当初那部花滑题材的电影一样。 人们被“断腿五十次”的噱头吸引,唏嘘感慨,叹服不易。 让沙阳洲暴怒的是穆瑜二十岁的时候接受访谈,面对镜头时,对后来者说:不要学我。 “不要学我。”二十岁的穆瑜反复试验,终于确认了这件事,在采访中告诉后来的新演员,“砸三次就能找到感觉,五次会有肌肉记忆。” 穆瑜平静坦白,承认当初那部电影的采访存在作秀成分,告诉所有人:“没有任何必要把腿砸断五十次的。” / 在校长室饱饱睡了一觉,精神抖擞醒过来的闻枫燃,听说校长拍着翅膀去疯狂叨人了。 血红大野狼有点愕然:“啊??” “端着饭碗去食堂敲门了。”穆瑜替电话里的系统纠正,“校长的普通话不太好。” “这也太不好了!”闻枫燃陡然有了自信,“我比他都强不少。” 穆瑜笑了笑,揉揉小狼崽睡得乱七八糟的红毛:“是啊。” 闻枫燃做了个特别好的梦,醒来的时候半点儿都不记得了,但神清气爽,绕着假经纪人晃尾巴:“我们今天有几个通告?我不累,给我多安排几百个嘛。” “今天的第一项通告” 穆瑜给小老板的雄心壮志鼓掌,打开记事本:“去洗漱,然后去食堂吃饭。” 大野狼支棱起来的耳朵一趴,蹦跶着边穿鞋边指控假经纪人:“你这根本就是哄小孩。” 穆瑜合上记事本:“小老板是小孩?” “不是!”闻枫燃矢口否认,又改口,“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想让我消极怠工。” 穆瑜把外套递给他,拿过喷壶,往小老板的一脑袋红毛上喷了点水:“怎么会。” 闻枫燃已经跟他配合熟练,两只手给自己顺毛,对着校长室的镜子,用力按下去两撮翘起来的头发:“不行,我消极怠工将来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不能给你发工资了……我们对一下行程。” 他自己偷着补了课,学会了好几个像模像样的词:“我上午陪我弟上课,下午去搬一趟砖,抹两个小时灰,就没别的事了。” “工地离这里特别近。”闻枫燃特地托修车行老板帮忙找的,拍胸口保证,“干完活就回来,总共不超过四个小时。” 穆瑜摸摸他的头发:“很缺钱?” “我不是还欠他个排气管嘛……还有拜托他当司机,送小屁孩们的钱。” 闻枫燃喜欢被他揉脑袋,脸一红,拽了拽袖口:“那边工地日结,我多干点,几天就能搞定。” 他本来想用那辆宝贝自行车抵的,结果让老板扔回来了,说谁要这破自行车,骑着除了车铃铛不响哪都响。 “其实老板是好心,他怕我没了自行车,又拿两条腿跑。” 闻枫燃小声给穆瑜解释:“当初我从他那顺零件,他都假装抽烟,还故意让我去卖废品。” 修车行老板爱抽好烟、又舍不得花钱,每次都假装抽得有滋有味,站房檐底下潇洒得不行,其实连火都没点。 闻枫燃学人叼着烟都叼反了,老板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穆瑜打开时间表,把他说的几个时间都填进去:“好。” “我……我能不能再请一个小时假?”闻枫燃盯着一段空出来的时间,支吾半天,“我还想去发个传单。” 穆瑜在意识里戳了戳系统,托系统帮忙查一查,买下修车行需要哪些手续:“还欠修车行老板什么?” “不是。”闻枫燃脸上一烫,“我,我想给二丫她们买小裙子。” 他昨天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孤儿院的小丫头会打架确实很重要,但小裙子也很重要。 小丫头不就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嘛。 怎么能都穿旧裤子,到时候跟新交的朋友一起手拉手出去,袖口洗得发白不说还抽丝。 要不怎么都说,养孩子的确是在养吞金兽。 十三岁的大野狼还没有自觉,但已经分明开始有了相关的趋势。 ——吃不起饭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弄钱,怎么给小屁孩买大肉包子。 等买得起大肉包了,就想重新修瓦房,再弄几扇不漏风的好窗户。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所有小屁孩都有饭吃有校服穿、能安安心心念书,不用再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叫人欺负针对。 闻枫燃就又开始合计着……能不能再搜刮出点钱,给二丫她们每人买条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再每人买一盒那种香喷喷的擦手膏了。 不大点的小丫头,天天在凉水里跟着他洗衣服淘米择菜,那个手总得保护吧,小小年纪手皴了可就不好养回来了。 闻枫燃自己说着都觉得自己离谱,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吭哧半天:“我是不是……特别不像话?” 他本来想说“特别没救”,但假经纪人说他有救,假经纪人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闻枫燃决定暂时认为自己还有一点救,但还是特别不像话,憋了半天才小声说:“你骂我吧。” 穆瑜刚记好这几件事,放下笔抬头,有点惊讶:“骂你什么?” “我不干正事。”闻枫燃的兴奋劲儿消了,埋着头,声音越来越低,“这哪还有时间跑通告,我这叫自甘堕落。” 十一岁的那次培训,他有天实在太急着给孤儿院的孩子交学费了,跑出去打工被抓,就是这么让老王八劈头盖脸骂的——小小年纪掉钱眼里了,不知上进自甘堕落,这辈子都只配打零工赚那几个蝇头小钱,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命。 说来也怪,闻枫燃没正经好好上过几堂课,都用来逃掉打工或者是补觉,本来应该听不懂这些的。 可他就是听懂了,不光听懂了还记住了,即使闻枫燃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词具体是哪几个字。 闻枫燃看见假经纪人的神色难得严肃,他心脏狠狠跳了下,不自觉往下咽:“我,我——” 穆瑜放下手里的笔和本子:“闻枫燃。” 血红牛逼大野狼下意识一个闭眼立正,夹着尾巴扁着耳朵,手指头都严严实实贴裤缝。 他屏着呼吸等了半天,没等到教训也没等到批评,一只手落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 闻枫燃愣了半天,迟疑着睁开眼睛偷瞄,却从头顶刷地凉到脊背。 假经纪人一只手扶着桌沿,永远挺直的肩背稍弯下来,微闭着眼睛,脸色看着分明是很不舒服。 闻枫燃慌得什么都忘了,扑过去扶他:“怎么了怎么了?你别——你别动,不对,你坐下,我扶你坐下……你别生气!是不是我太混账了?生气你就骂我,不行,你直接打我!” 假经纪人被他搀着坐在椅子上,闻枫燃蹲在他膝盖旁边,蹲得太急了,差点腿一软就摔到地上,嗓子软得都有点抖:“怎么了啊,是不是难受……” “……”穆瑜只是和系统狭路相逢,躲闪不及,被叨完人杀回来的校长撞到了脚趾头:“不要紧,别怕。” 撞得力道有点大,系统刚把棉布千纸鹤的喙换成了钛合金材料。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校长现在还在办公桌底下捂着嘴哭。 穆瑜帮校长设了个静音,握住闻枫燃的手臂,把快急哭了的小狼崽拉过来:“坐。” 闻枫燃脸色苍白,他手脚都软得厉害,站了几次都没站住:“我……我蹲着吧,我不累。” 穆瑜就也撑着地面,和他一起盘膝坐下:“你没有自甘堕落。” 闻枫燃慌得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胡乱点头哦了几声,又怕穆瑜着凉:“我给你拿个垫子好不好?你别这么坐着……” 穆瑜摇了摇头:“小老板。” 闻枫燃听见这三个字脸色都白,被穆瑜按着脉搏,按对方要求深呼深吸,好不容易才把心跳降下来:“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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