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碎了,坎伯兰一手拎着穆瑜的衣领,把人往冰水里一次接一次地浸,状若疯魔:“你配滑冰?你觉得你是什么人?” ——在剧本里,穆瑜领到的那个角色,就是为了拿到一次上冰的机会,才会找人给坎伯兰那个挚友下药的。 系统觉得这是个死局,为了提高考核难度,任务者领到的角色多半都是真做过那些事,也真跟反派有不死不休的仇。 它忍不住问穆瑜:“宿主,您是怎么回答的?” 穆瑜当时其实挺坦白:“我对他说,我叫穆瑾初,可能不是他的仇人。” 穆瑾初是穆瑜在那个家里用的名字,后来做任务的时候,也经常顺手拿来用。 第二次被抓进S03世界,穆瑜已经有了明显的消极怠工的倾向,甚至一照面就非常坦诚地告诉了那个抓着自己往水里按的人:他不是这具身体原装的意识,只是一个游魂,叫穆瑾初。 系统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您要是被抓进了一个现代都市、没有其他任何元素的世界呢?” “他们可能会觉得我疯了,把我送去医院。”穆瑜的计划其实很完善,“我就可以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进下水道,被冲出这个世界。” 系统:“……” “总之。”穆瑜回忆了一会儿,其实能想起的感慨已经不太多,“坎伯兰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一般反派大BOSS就算把人玩儿命往冰水里按,也不会在对方昏死过去以后,连自己也高烧一路拖成心肌炎,在医院住上一个月。 伯格黑德俱乐部那时立足未稳,俱乐部下属的运动员人心惶惶,连续几场赛事都输得一塌糊涂。 他这个经理人也只好支撑着出来主事,大概就是那时给外界留下了“病弱”的印象。 系统看着当时伯格黑德经理人靠在病床上听人念文件、打着吊瓶重新制定训练规章,坐在场边鼓励队员、结果等比赛完已经在低温环境昏迷过去的种种场景:“……” 这可能不只是病弱的印象。 这就是真的病弱。 穆瑜的确有一进考核世界就强退的习惯,但当时一个俱乐部的队员都指望着经理人,他也就没有立刻着手计划这件事。 后来坎伯兰病愈,不知为什么,虽然依旧絮絮叨叨地念那些“你该死”、“你有罪”、“你别想骗我”之类非常符合反派身份的台词,却也没再给他下药,还逐渐给了他这个经理人不少实权。 来都来了。 穆瑜也就又打点起精神,等伯格黑德俱乐部的实力逐渐起来,牵头办了全俱乐部联赛、又零零散散搞了不少“挑战赛”、“桃李杯”之类的比赛。 后来做得顺手了,就又重拾起自己当初被扔进虚拟世界、跟教练组一起讨论设计的那些更加理想的训练模式,弄了个虚拟冰场。 这个过程其实不是特别无聊——要说遗憾也有一样,就是穆瑜弄出这么多场赛事,把一茬又一茬运动员推出阴云、推上赛场,可一直到了最后,自己也没来得及上去参加任何一场比赛。 甚至没来得及再换上冰鞋,没来得及上一次冰。 经理人抱病孤身支撑俱乐部那么久,药当糖豆吃、咖啡当水喝,早没有了足够的体力。 虚拟冰场建成后的第三天,伯格黑德的经理人被那时候也跟他混得相当好的一堆运动员簇拥着,笑闹着让他上去开冰,却因为右膝使不上力,一上去就跪摔在了结实的冰面上。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已经做完了所有事、认为应当不会再出什么问题的伯格黑德经理人,开始计划离开世界的方式和时间。 …… 系统总觉得有人在他们这辆车上安了什么窃听器,扫描了一遍,果然找到两个,拆下来就近扔进了垃圾桶。 离他们不远的马路旁,有个身影踉踉跄跄从车上下来,跪在地上大口喘气,身旁的助理手足无措地不知该不该扶。 系统也不知道是谁,系统也没看清。 穆瑜确认过安全带,又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热水烫过的干净毛巾,在脸上按了一会儿,适当调整了因为躺睡眠舱太久难免影响的脸色。 他其实考虑过是不是要买一辆小电驴,抄近路骑去培育中心。但系统查了交规,小电驴不可以在后座带小朋友。 系统检查了完好的安全气囊,忍不住盯了一会儿那个居然还有戏份的红色塑料袋:“宿主,您不太习惯自动驾驶吗?” “有一些。” 穆瑜点了点头:“会习惯的。” 他偶尔会保留一些并无意义的习惯,比如开车不上高速、比如只用同一根手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之所以不改变,只是因为恰好没碰到过合适的契机。 比如今天要去接雪团回家,他不控制方向盘、不负责车的走向,只是做个普通的乘客,其实也并没觉得有什么明显的紧张或不适。 “今天有些心急。”穆瑜完成了复盘总结,叠好热毛巾,“有几个环节还可以完善,能再节省出一些时间。” 系统受小雪团所托,把泡了奶糖的保温杯给他:“宿主不喜欢这样吗?” 穆瑜温声道谢,接过保温杯:“什么?” 他们进入了高速隧道,车辆一瞬间加速,发动机发出低沉醇厚的轰鸣声,转眼就将临车甩在身后。 两侧的景色也一并飞速倒退,他们的这辆车却依然跑得稳当,连保温杯里的水也不见晃一下。 “极限冲刺!”系统超兴奋,摩拳擦掌,“雪团在等我们,冲去接雪团回家!一起回家!” 穆瑜笑了笑,低头慢慢喝了几口泡着奶糖的热水,拧好杯盖:“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他把保温杯端端正正放好,“一起回家。” 这是种非常陌生和新奇的感觉,有人在等、两边都在期待,所以即使是一切都在计划里,也依然难免有些心急。 这种心急的感觉并不坏,有点像精心烹饪的菜肴出锅那一刻、也有点像种下一颗光秃秃的树苗,在春天抽出的第一片叶子。 这是穆瑜找到的第三种活着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舅舅:开始想活。 坎伯兰:开始想死:) 星球母亲=母星。星球舅舅=救星。(来自S03世界AI的超无聊谐音梗)
第31章 养一只万人嫌崽崽 自动驾驶发挥得非常完美 穆瑜不晕车, 他的第二部 电影甚至是个赛车手,冲过山川湖海、冲过滚滚黄沙,最后坠毁在星空下的山谷。 像极了那个关于人生的奇妙比喻。 这一次没有故障、没有意外。自动驾驶的人工智能一路风驰电掣, 漂亮的流线型车身还在培育中心门口潇洒甩了个尾。 心有灵犀一样,穆瑜刚下车,就接住了一路冲出来的小雪团。 ——从“温室”里刚出来的孩子,第一次来到现实, 通常都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刚拿了儿童组的分站花滑冠军、短节目创下了有史以来最高分数纪录的伯格黑德少年组大哥也不行。 小家伙比预估的常规清醒时间早了五分钟。 醒来以后,工作人员和穆瑜这边联系,还很是惊讶:应邀离开温室的不只是这一组家庭, 但一系列流程下来, 少有这么稳重、这么乖的小朋友。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醒了也不哭不闹,自己抓着衣服一点点穿、自己挪到窗口等老师来接。 结果电话还没撂下,自动驾驶的人工智终于听到车主“能快一点吗”的提问, 一个激动,直接就油门焊死原地起飞,生龙活虎蹿过了最后的三个立交桥。 而培育中心这边,工作人员还举着手机发愣, “这么乖的小朋友”一看见那辆车上熟悉的迎风飞舞的棉花糖, 也扭头就往门外冲。 ……虽然手脚都不太听使唤、跑出去的时候是同手同脚、下楼梯差一点就是滚下去的,但花滑运动员对身体的天生掌控,还是让小雪团灵活地挣脱了工作人员,一路冲出了培育中心的大门。 穆瑜刚下车, 就看见小雪团跌跌撞撞冲出来, 一边还指着立交桥, 大声回答工作人员“要去哪儿”的追问:“家!!” 工作人员追得直喘, 相当错愕什么样的家能从立交桥飞过来:“你家是个移动城堡吗?!” 小雪团跌跌撞撞地扑进自己无所不能的移动城堡。 穆瑜向工作人员颔首致谢,笑着拢住小家伙,按照惯例额头贴贴:“欢迎回家。” 小家伙身上穿的是穆瑜早叫人准备好的衣服——酒店那边的金钥匙绝不会在这种细节出岔,穆瑜那个当设计师的梦想虽然夭折,但也在夭折之下,侧向发散得相当广阔。 比如不只是满足于设计房间,还挺想设计小帽子小衣服小背带裤。这会儿一个戴着顶小鸭舌帽、穿着衬衫格子马甲马丁靴、攥着老师同款缩小版手杖的小绅士就特别酷。 特别酷的小朋友像个小炮弹一样,一头撞进老师的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小胳膊勒得特别紧。 穆瑜拢住小雪团的后背,一手轻轻掀起压得低低的小鸭舌帽,听见仍未平复的急促呼吸声,认真迎上那双仍有余悸的黑眼睛。 “欢迎回家。”穆瑜拢住小家伙的后脑,慢慢帮他收惊回神,“我们一直在一起。” 哪会有小朋友不害怕一睁开眼睛,看不到老师、看不到爸爸妈妈,在的地方不是家。 余雪团小朋友的语言功能是真恢复得非常好,一口气五个字都不带含糊:“一直在一起!”还自带回音,“在一起!” 穆瑜笑着点头,把他拢进怀里,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也不知道这么容易掉眼泪的小哭包,怎么就能咬着手腕狠下心,计划送老师出温室,自己躲在衣柜里悄悄絮窝。 怎么就敢每天晚上都钻进被窝里,一点都不怕第二天一睁开眼睛,老师就不见了。 小雪团手忙脚乱地想要抹眼泪,又不舍得弄脏新衣服,更不舍得往老师身上蹭,系统贴心地变成了块棉花手绢。 棉花手绢想得还挺全,上面歪歪扭扭绣了行字“不准擤鼻涕QAQ”,旁边一个打着叉哇哇哭擤鼻涕的小火柴人。 眼泪水刚要夹不住的余雪团小同学:“……” 穆瑜单手重新调整了座椅间距,抱着小雪团坐回驾驶室,关上车门。 等他和自动驾驶的人工智能商议好,慢慢开回去看看风景以后,就发现小家伙在怀里绷不住地乐,一块有着自我意识的棉花小手绢上下飞舞地躲。 工作人员赶上来给他们送定位器和名牌,还忍不住感慨:“余雪团小朋友真棒。” 虽然最后关头出了点小意外,但整体来说,情绪调节能力这么强的小孩子依然不多见——上个家庭的家长晚来了三十秒,培育中心差一点就被眼泪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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