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见状,将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了过去,林丰被抽的失声尖叫,不敢再喧哗。 清点完人数,苏州守备骑在马上声音不高的说道:“尔等不思学业,聚众闹事,逼死十三条人命。皇上念你们年幼不知对错,免了你们的死罪,不过活罪难逃,即日起流放至北狄,开荒将功赎罪!”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不少学子吓得瘫坐在地上尿湿了裤子,更有人直接吓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学子直接被一盆凉水浇醒,谁都不能耽搁赶路的时辰,随着一声令下,一千三百名余名闹事的学子,被迫踏上了北行的流放之路。 林丰的舅舅托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敢插手这件事的人。 上面下了死命令,押送途中少一人或者换一人,守备都要自己亲自顶上,中途若是有病死的,尸首就地焚烧将骨灰带回来。 北上数千里的路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不能走到终点都是未知数。 林孝恩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给负责押送的士兵送去银子打点一番,希望儿子路上少受点苦。 这件事在整个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没有被抓的学子都在暗暗庆幸,自己当日没参加那次游行。 不过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对女子入学大做文章了。 * 罪人处理完,李捷又马不停蹄的去安抚那些失去孩子的百姓和白院长的亲属。 白宏家中只剩下老妻一人,夫妻二人原本养育了三女一子,儿子年幼时夭折,女儿们成亲后家里只剩夫妻二人。 白院长突然离世,给他夫人的打击非常大,一夜间白了头发。城里还谣传着许多污言秽语的话,污蔑白宏为人不正,使得三个女儿都没办法归宁。 李捷来的时候,白夫人正在院子里缝冬衣,听见敲门声颤颤巍巍的起身开门。 看见李捷疑惑道:“你找谁啊?” “晚生是特地来找您的。” “那,那进来吧。” 白院长的家中十分朴素,老式的庭院里种着几株青竹,亦如他这个人一般,骨直气清。 白夫人让下人搬来凳子,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你们是我家相公的学生吗?” 过去经常有白宏的学生来家中做客,自从他去世后便再也没人登门了。 李捷道:“晚辈是新任的苏州知府,此行来是受皇上所托,特来询问您可不可以在白露书院为他立一座纪念碑,来纪念他保护学子的英勇事迹?” 白夫人呆愣住,瞬间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是新任的知府,更没想到皇上要为相公立碑,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捷连忙递过帕子,等老夫人平复下情绪后,才谈论起白院长。 虽然素未谋面,但李捷也能想象出这个将自己一生奉献给书院的老人。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劝着那些闹事的学生回去学习。 可惜他既没有劝回那些人,也没有保住自己的学生。 两人一直聊到中午,老夫人要留他们用饭,李捷才起身告辞。 离开白家后,李捷带着下属又去了其他学生的家中探望,给他们发放了朝廷拨下来的抚恤金,还告知他们要在书院立碑的事。 这些人无一不是热泪盈眶,感激朝廷的体恤,为民做主。 其实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就想给自己家的女儿讨要个说法,姑娘家别死的不明不白。 偏偏方明璋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寒了百姓的心,也让宋玉竹对他失了望,最后落得被罢官的下场。 * 苏州的事办完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徐冰也准备北上回京了。 天气寒冷,通往北方的运河冻住,不能再走水路,退求其次乘坐火车回上京。 徐冰想起自己的老朋友韩松,此行刚好经过肃州,干脆去他那转一转。 去年两人通过几封信,信上说这几年平南县发展的十分迅速,特别是当地的温泉打出了名气,不少外地游客专门赶在冬季前去游玩。 平南县也从之前的贫困县逐渐富裕起来,去年考评居然评了中上,这是过去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事! 徐冰从信上都能看出老友的兴奋,自己也为他高兴。 火车行驶了六七日抵达了肃州,平南县在肃州北部,这里专门设立了一个小中转站,十分方便外地游客来旅游。 此行徐冰是私人行程,所以并没有大张起鼓,身边只带了六个侍卫和两个仆从,看起来就像是来游玩的富家老爷。 结果刚下火车就被一群身材魁梧,拎着柴刀的村民团团围住:“恁是来旅游的吧?” 侍卫警惕的把徐冰围在中间,怒斥道:“放肆!你们想干什么?!”
第164章 叙旧 “俺就问问,恁是来旅游的吗?”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为首的汉子见他们警惕的盯着自己,连忙让同伴们收起柴刀,呲牙笑道:“恁误会俺们了,俺可不是来打劫的,俺是拉客人的!” 徐冰疑惑道:“拉客人?” 汉子指着旁边停着一排牛车道:“看那边的牛车没,那都是俺们的车,从车站到平南县温泉还有十多里路哩,坐牛车走方便的很!” 徐冰道:“车费贵吗?” “不贵不贵,一个人十文钱。” 倒真不贵,徐冰让侍卫收拾行囊,准备坐牛车去温泉镇。 小厮立秋连忙拦住他:“相爷,咱们真坐啊?万一他们……不安好心,半路上见财起意伤了您怎么办?” 徐冰捋着胡子小声道:“你看那些牛车,上面糊了棚子下面还铺了草席,是专门拉人的车。 这些人虽然看着身材高大,可眼神清澈,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况且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连几个普通百姓都打不过,还不如回去种地。” 立秋还是有些忐忑,拎着包裹紧紧跟在徐冰身后。 因为人数较多,分了三个牛车乘坐,徐冰坐的恰好就是刚才说话那汉子的牛车。 赶车的汉子甩着鞭子道:“前面颠簸,老爷您坐稳喽。” “哎。”徐冰挑了个舒服的坐姿坐下,两个功夫最好的侍卫护在他身边。 徐冰道:“小兄弟,你们刚才为何要拿着柴刀接人?” “嗐,还不是让平北县闹的!”这汉子是个能说会道的,将之前发生的事徐徐道来。 “前几年我们这里十分贫困,老百姓吃不起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后来县令带领我们修温泉,不少外地人过来游玩,县里的百姓日子才好过起来。” “平南县富裕了,隔壁平北县眼红得不行,他们县里没有温泉,便时不时去车站打劫来旅游的客人,使得外地游客都不敢来了。” “县令一看那哪成啊,这对砸我们平南县的招牌吗!好不容易做起买卖,怎么能让他们搅和黄了?便下令让县里的汉子赶着牛车去火车站接人,既能赚钱又可以保护游客。” “刚才我们刚跟平北县的几个小杂碎打了一架,没来得及收刀您就到了。” 徐冰笑着捋着胡子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一举两得,不过下次你们可别在拿着柴刀接人了,怪吓人的。” 车上的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老爷您打哪来啊?” 徐冰抱着膝盖道:“从苏州来的。” “苏州可是好地方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听说那的风景美如画,等俺赞够了钱带婆姨也去瞧瞧!” 徐冰点头附和,“风景是不错,值得去一趟。” 汉子质朴的笑道:“俺们平南县也不错,温泉池子多,这几年还盖了暖房,冬天都能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特别是特产的羊角脆瓜,味道香甜水分足,绝对让您大饱口福!” “哦?那我的好好尝一尝。” 谈笑间牛车已经到了平南县,眼下正直初冬,前几日下了场小雪,路上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少,有穿皮袄戴着皮帽的,也有的穿绸缎袄袍,看上去日子确实富足了。 “吁~~到了,下车慢点。” “好。”侍卫扶着徐冰下了马车,立秋从怀里掏出一百文的票子递给他。 “一共九人,找您十文。”汉子从怀里掏零钱。 立秋连忙摆摆手:“不用了。”载了他们走这么远的路,十文钱哪好意思要。 汉子也没客气,像他们这些拉脚的车夫经常能收到这种打赏,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 等人走后,徐冰没直接去县衙,而是带着下属沿着路边溜达起来。 其实许多年前他曾来过一次平南县,不过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那会徐冰才二十六七岁,科举失利后被派遣到西州任职,刚巧跟韩松同路二人便结伴出发。 途径平南县附近时,遭遇劫匪,那伙人穷凶极恶,听闻二人是准备上任的官吏,竟打起杀人灭口的主意。 幸好韩松会点拳脚功夫,带着他逃出来顺利赴任。 他在平南县小住了半个月,当时这里穷的一条街都看不见一座饭馆,街上要饭的乞丐比比皆是,百姓们瘦骨嶙峋衣不蔽体。 如今再一对比,简直天翻地覆两个模样,看来敬怀这几年没白下功夫。 转了一圈来到平南县衙门,立秋上前跟守门的衙役打招呼,说要韩大人的朋友来见他。 衙役没敢耽搁,跑进去传了话,不多时韩松从里面走了出来。 乍一见面,韩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四十多岁的人跑着就过来了,一把抱住徐冰激动道:“哎哟我的天爷,你咋来了!” 徐冰笑着拍着他的后背道:“快松开我,快让你勒断气了。” 韩松放开他,端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哎呀,你来怎么没提起给我写封信?着实把我惊着了。这……这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行啦,快进去吧。”徐冰让自己这老友臊得脸通红,推着他进了县衙里。 自打上次一别,两人有四年多没见过面,韩松两鬓都白了不少,徐冰也多了几条皱纹。 二人坐在书房里,侍从搬来炭火烧水沏茶。 “子芳,这次怎有有时间来我这里来?”韩松屏退了下人,自己亲自给他斟茶。 徐冰接过茶杯道:“皇上派我去苏州办事,回来刚好顺路过来看看你。” 韩松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你不会专门来看我。” “我都快忙死了,哪有闲心出来游玩。” “我知晓,跟你开玩笑呢,皇上派你去苏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徐冰放下茶杯道:“这件事还真不小,估计年后就传到你这边了。” 他将苏州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跟韩松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皇上一下流放了上千学子,韩松惊讶的坐直身子。 “一千多个人全都流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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