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连床脚的一盏小灯都熄了,陆望安知道他是真的乏了,想睡了。 ——师哥在那事儿上极其注意他的反应,顾及他口不能言,总要亮一盏灯看他状态的。 身侧躺着的身体高大、温暖、干燥,陆望安枕着傅旻的胳膊,头埋在他颈窝里,闻着人身上干净的皂角与檀木的清香,越躺越没有睡意。 摸摸索索,手就问候上了小子怀。 傅旻片刻后才开口,声音已哑了许多,“明月......” 陆望安当时就想,幸亏是口不能言,便是能言,我也是断说不出来“想要”这句的。 很奇怪的反应,经昨日一役,他的身体仿佛被动了什么机关,青天白日里也总会想到这档子事儿。 如今入了夜,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是被无线放大。 他如此浓烈地感觉到了自己需要。 所以,他伸出了求援的手...... 傅旻感觉到他手里盘起来没完,又是憋得难受,又是觉得好笑,低头贴着陆望安的额头问:“这样喜欢,给你寻两个核桃盘着玩可好?”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陆望安又一阵迷糊,却不耽误他手上轻轻用力掐了一把。 傅旻半真半假地轻呼出声,“祖宗,这可不能乱掐......” 陆望安索性松了手背过身去。 ——这人真是讨厌,一边说着乏了一边嘴上说个不停,明明都已经……都已经那样了,还一点动作都没有,白白在这吊着人。 “就来,就来,”傅旻掰过他脸亲了一口,然后麻利地起身找出了火折子,又点上了床脚那只小灯。 “朝中的公事要做,家里的公粮也要交,”傅旻欺身上去,“我懂事的,放心。” 陆望安听他这样讲,反而严严实实搂住了自己的衣襟。 傅旻撑手在陆望安的脸前,从上往下地看他,外侧投来一片微光,给陆望安忽闪忽闪的长睫毛都镀了一层浅金,又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看得傅旻心旌摇曳。 “是我求你的,”傅旻轻声道,“祖宗,求你了。” 这还差不多......陆望安高兴了,太字模样伸展开了手脚。 不得不说,傅旻学习能力实在是强,理论知识打底,实践表现一次强过一次,颇有些渐入佳境的感觉。 他看见明月奴眼神已开始发懵,泪水不受控制地滑开两行,一直到了耳旁,脖颈高高挺起,像春日来临时,湖里仰颈的美丽天鹅。 他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俯身亲吻陆望安的喉结。 此一霎正抵巅峰,陆望安彻底脱力,呜呜地哭了起来。 傅旻抱他在怀里拍,用湿布帕子为他净面、洁身。 灯又再熄,傅旻拉着陆望安的手,“我会同圣上禀报一声,近期在春和斋加派些人手护你周全。若见着人多,你莫要怕。” 陆望安是想回应一下的,但他实在困倦,缩在傅旻怀里打盹,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 傅旻拍了拍怀里的人,在暗夜里无声叹气,“放心,我定然会尽全力保护好你的。”
第24章 风纪官一行出发后,傅旻的日子一日更忙过一日。 将心比心,小皇帝兵行险着只找信得过的,他傅旻临危受命自然也是找自己信得过的。 此次派出去这些阁员,有的是从散馆开始跟着他,有的则是还未散馆就被他选中收入了文渊阁,这些人出去,他放心办事,却不放心安全。 心里记挂着,手头也不能闲,傅旻朝里朝外两头顾着,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这行人走后十来天上,京城落了雨,暮春的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了七八天。 虽说是一场春雨一场暖,但这场雨落了太久,潮气、冷气就在天上、在地上飘着,争先恐后地往人骨头缝里钻,好多人在这几日里得了风寒。 其间就有傅旻的祖母。 宋氏这些年身子还算健壮,大家都以为不过寻常风寒,未曾当成大事对待。 她刚染上时,两兄妹还赶回去睡贵妃榻,轮班侍疾了几晚,不几日宋氏身子见好,实在心疼小辈,便急火火将二人从府内赶了出去:“去,忙你们的事去。” 虽说风寒在古代也不算小病,但是身边跟着一个沈逸,傅旻和傅愔都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以为是见好了便很快就能痊愈。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又落了几日的雨,竟就将那刚刚见好的势头给活活浇灭了去。 所谓是病来如山倒,宋氏的病情眼见着是一日严重过了一日。 傅旻并非是信不过沈逸,但是多一个大夫就多一种治法,他实在焦心,便还是找人将君老请了来。 “你别以为我信不过你,在瞧病这方面,我便是信不过谁都不会信不过你,”傅旻在君老进门前,特意跟沈逸掏心窝子,“只是你也多少体谅下我这心情,火烧火燎的,什么门路都想试试。” 沈逸连连摆手,“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从各方面来看,都不该如此,老夫人身子骨一直也硬朗,没有什么既往病症,实在是奇怪,怎的就不见好。” 君老来了后,先是望闻问切一番,而后看了脉案和沈逸开的方子。 房内两个杏林高手一对视,心照不宣——方子、办法都没问题,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心里存了事儿。 “今日天气反复,病情略有反复也属正常,”君老留下了几个食疗的方子,“沈少爷年少有成,医术超然,已强过老叟许多。” 沈逸受不起,忙起身一拜。 傅旻觉得他俩人对视那一眼里头有东西,可他是个门外汉,瞧半天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客客气气将君老送走,才揪着沈逸问:“怎么个意思?” 沈逸的猜想如今已然得到验证,便开门见山:“老太太得的,可能是心病。” 心病?傅旻摩挲着下巴,放眼这满四九城,比祖母过得更舒心的老太太,要是真有也肯定不多,祖母到底在忧虑什么呢?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他进屋将妹妹揪了出来,“好妹妹,这事儿哥办不了,只能靠你了。” 兄妹二人凑头交谈半天,傅愔点头:“行,这事儿包我身上。” 于是,傅旻心放到肚子里,回到文渊阁开始认认真真办公。 只是他手上的事儿实在是多,许多时候都要带着公文回到春和斋,待到陪陆望安眯上一觉,再半夜起来到隔壁的那间去批折子。 陆望安在自己的寝殿里总是浅眠,到了春和斋却睡得格外香甜。傅旻半夜起来离开一个时辰这事儿,过了好几日他都未曾察觉。 还是后来某天,他晚间饮多了糖水,起夜发现傅旻不在,本要惊呼出声,可哑药的药力还在,心再急也喊不出来,只能趿拉着鞋推门去寻。 出门见隔壁亮着灯,透过菱花窗子那道缝,他看见傅旻正拧着眉头看一方纸笺,手边是刚刚捏碎的蜡丸,桌上是堆成小山的公文。 陆望安在门口瞧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进去。 只是到了第二日里,他掐着点儿醒了,果不其然发现傅旻又去了隔壁熬夜,第三日、第四日依然。 之前是侍疾,后面是办公,连着开了恁久的夜车,饶是傅旻这样身体条件非常不错的年轻人也感觉到了吃力,精神头有点跟不上了。 他正要琢磨着招儿,想着如何去调整作息实现有效时间利用最大化,眼前困局却突然被破了—— 奇了个怪,小皇帝突然勤快起来了! 陆望安的习惯,傅旻是知道的,小皇帝并非懒政,他只是习惯将自己的时间留给大事、要事。 底下递上来的折子,要事有之,但却很少,绝大多数都又长又水,外地官员想进京拜见天颜要递个折子,下头什么珍稀的瓜果熟了要递个折子,更有甚者有人请安半月一次,也是靠着递折子。 这样的折子大多要先按照六部和各地方辖区的分类进文渊阁洗一遍,底下人粗粗筛、然后给到左右两相,但尽管已经做了初次筛选,但社稷庞大、官员众多,递到两位相爷手里的仍然不少。 这也就是为何,傅旻要熬夜看公文了。 向来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所以同样的时间里,陆望安则是在钻研、在琢磨本朝历代皇帝留下来的治事手札,帮助他学会如何处理、如何决断够格上朝议论的大事。 如今小皇帝主动从两相手上拿折子,傅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章致芳那边怎么想,干脆随他去吧。 反正右相早也该看得清,如今小皇帝已不是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小傀儡了。 傅旻手上的公文一下子少了许多,松缓之余竟有些不自在,不由感叹:人,还真的就是欠啊。 可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多出来的时间可以跟亲爱的明月贴贴。 而天总不遂人意,谁能想到他这边松了点,明月奴那边却紧了些,言说每日从慈宁宫回来的时间要推后一个时辰,便就在那用膳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傅旻,愁得直打摆子。
第25章 慈宁宫铁桶一块,是左右相都无法伸手的地界儿,傅旻无从得知发生了何事,只能信陆望安说的,是因为太后午憩的时辰久了。 “琵琶就这么好听?”傅旻再再再次发出这样的疑问。 想来又想去,他琢磨着可能太后把他当氛围组了,也不是为了欣赏,主要是为了听个响,图个热闹。 “唉,就这样吧,”傅旻垂头丧气,“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这一个时辰倒也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喘息时间,他可以晚间吃公署的饭堂,省下了做饭的时间,战斗吃完晚饭,多出来几乎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时辰,用来加班处理公文,足够了,省得点灯熬油、夜半起身了。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几天,家中就传来了妹妹的不捷之报—— “哥,问不出来,根本问不出来。” 傅愔当日胸膛是拍得响,但真正“调查”起来才发现是个难若登天。 宋氏早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孙辈,将余下的家底和自己的嫁妆一个铜板掰成两瓣去花,心性坚毅远非普通老太太所能及。 傅愔前前后后找了百八十个角度去问话,得到的都是宋氏笑眯眯的一句:“愔儿啊,祖母这辈子,要你说,还能有什么不顺心呢?孙子位极人臣,孙女本事又高,连那还没拜过堂的孙女婿都孝顺,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再说不顺心,那要遭天谴的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再怎么问呢? 傅愔甚至连祖母的贴身嬷嬷都贿赂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于是,兄妹俩又私下凑了头,重新商议了对策出来。 这日入夜,傅旻搂着陆望安嘱咐:“明月,这几日我可能要隔一天回府上住一晚。” 陆望安抬头看他,眼里是大大的疑问。 “祖母不是染了风寒,这些日子总不见好,我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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