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向和他隔着点距离的郑休,疯狂想念他身上那股清爽的薄荷香。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上来这么多人。 乔已屏住呼吸,强忍不适。就在这时,司机又一个急刹,乔已手腕一酸,身子不受控的朝着后面倒去。 车里挤得一点缝隙不留,乔已头晕眼花,只觉得胸口一紧,好像被人拽住衣服又给拉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涌上一股酸意,不知吐了哪个倒霉蛋一身。 “……”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脑袋上罩着一条湿毛巾,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911:“……不就是晕车吗,坚持了这么久,不丢人。” “人群密集恐惧症!”乔已闷声道。 “得了吧。”光球道:“你那点毛病早就没事了,要不然元旦晚会那会儿你怎么不犯病。” 乔已蒙着头:“关你屁事!” “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有病吗?”光球笑问。 乔已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卫生间的门忽然开了。郑休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穿着姜兰的粉色棉拖,洗得干干净净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已:“……” 吐谁不好,偏偏吐前男友一身。乔已两眼一闭,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还难受吗?”郑休走上前,想要伸手来探乔已的体温,被他偏头躲了过去。动作微顿,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转瞬即逝,郑休的手停在半空,定了好一会儿,重新覆上去:“不擦干会生病。” 乔已再次避开:“我自己来。” 沉默须臾,就连空气都仿佛不再继续流通了。郑休微微垂眸,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我去吃的。” “别这样。”乔已裹着毯子,声音压抑,从齿缝里强挤出几个淡漠的音节:“分手了,你没有义务这么对我。”顿了须臾,接着说:“不要跟着我,不要让郑侓跟着我,不要管我,不要再来了。” 郑休定在一旁,肩膀泄了气似的松垮下来,仿佛被人抽干了精力,只剩下一身颓然。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抽紧,在死寂般的沉默里鼓起勇气,近乎祈求的把乔已的话原封还回去:“别这样。” 乔已扯下毛巾,露出苍白的脸,带着些许疲惫:“你为什么听不懂,我让你离我远一点。” “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你明白吗?” 郑休好像听不明白,自顾自道:“我喜欢你。” 乔已默了顷刻,低下头:“可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让两人间的裂痕迅速扩大,逐渐形成出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 第 87 章 == 郑休走了。 屋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有点凉。乔已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偌大个屋子,寂静无声,就像从没有人居住一般。 乔智山活着的时候没管过他,死了还要折磨他。 明明是他们先放弃的。无论是作为一个家长的责任,还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都是他们先放弃的。 他有什么错! “宿主……”911小心地开口。 “人死不能复生。”光球说:“你不该这样对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夜色如潮,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等待着想要将整座城市吞噬殆尽。乔已垂着头,意气早在那日就随着天台的风一同遗失在了燥热的空气里。 “真心……哪有什么真心。”他呢喃道:“他真心对待的是过去的乔已,我……”乔已自嘲般的笑起来:“我更无耻。” “我曾经真心对过白少峥,后来又报复白少峥。这里面,有郑休什么事。” 他不过是因为乔已一己私欲而强扯进这段关系里来的。 那天在玻璃厂,他一棍子打下去,后来坐在医院走廊,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一阵阵后怕。 万一他死了呢。 “你这是不是有点强词夺理。”911说:“这两者并没有一定的联系。” 乔已头上的水差不多干了,整个人透着股潮气,像个发了霉的孢子,了无生气。 光球打断911,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自己想不通,别人说多少都没有意义。 乔已心里有一道坎,从过去到现在,始终没有消失过。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是谁的过错,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过去他把责任归咎于世俗,后来又将怒火转向白少峥,如今他又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当中。 尽管对乔智山夫妻俩已经失望透顶,但父母始终是父母,加上亲手导致了郑休的伤和接近郑休时并不光明正大的理由,都是致使这些细碎情绪爆发的源头。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闭上眼睛,萦绕在眼前的不仅仅只有过去的那些破事,更多的是那天在玻璃厂,郑休几近癫狂差点掐死白少峥的疯狂举动。 乔已怕极了。 与其说他不再怀疑郑休的真心,不如说是不敢怀疑。 他的喜欢那么热烈,快要把人灼伤了。 正是这种喜欢,让乔已好有负罪感。 更阑人静,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摆动着,乔已睁着眼,感受不到时的流向。 凌晨三点,乔已翻了个身,将压麻的手臂平放在胸前,良久,呼出一口深长的气。 第二天一早,他照常起床洗漱,麻木的做完一切准备工作,习惯性地走向阳台,接着顿住。 想什么呢。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探身向下望了望。 光球幽幽开口:“这么早,不去睡个回笼觉吗?” 乔已看着镜子里的不太精神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连觉都不敢睡的日子。 因为害怕第二天的到来,所以整宿整宿的熬。即便如此,第二天的太阳也依然会照常升起。 有段日子他把自己封闭起来,闭门不出,不想招来了乔智山一顿胖揍。一个成绩不好的孩子,一个连高中都读不完的孩子,一个令人失望透顶的孩子。 乔已曾经觉得自己非常渺小,非常微不足道,可所有人都不肯放过他。 他低头接了捧水,那种可以穿透皮肤的温度拍打在脸上,顺着脖子一路流到胸口,冰冷的触感让他从混沌的记忆里清醒过来,真切感受活着的滋味。 他在屋里磨磨蹭蹭到了八点,终于出门。 尽管起了个大早,还是不想上早自习。任何和学习有关的事都会让他感到困倦。 今天没有太阳,阴冷阴冷的。乔已裹着羽绒服,领子拉到下巴上,让风一吹,整个人便佝偻起来,像个偷车贼。 等他慢悠悠晃到学校,第二节 课已经过半。 河东狮停下笔,定定看了他片刻,最后一抬下巴,就这么放了过去。 “死了爸妈就是不一样啊。”有人小声嘀咕。 “谁在说话!”河东狮大力一拍,盒子里的粉笔都跳出半截。 下头没人应声,乔已也跟听不着一样。 比这难听的话多了去,他早就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本领,全然不当回事,倒是把赵明君气得够呛,嘀嘀咕咕骂了一节课。下课铃刚响,就从位子上窜起来,大声道:“谁他妈嘴那么欠!吃屎了吧!” 这种事自然没人会站出来主动认领。赵明君气得转圈,大骂对方是怂逼,敢说不敢认。 “哎呦,这气性。”张崇勾住赵明君的脖子,把人往后排带:“大佬说请你喝可乐。” “嗯?”赵明君费劲地从张崇手里挣脱出来,扭头望向一旁打瞌睡的乔已,问:“大佬,这是真的吗?” 乔已睡得迷迷瞪瞪,骤然被点名,带着些许茫然:“什么?” “请我喝可乐。” 乔已顿了几秒:“滚。” 张崇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在赵明君强烈抗议下,张崇不得不破财消灾,忍痛掏出一张五十:“拿去,省着点花……” “真不容易!”赵明君拿着钱冲乔已晃了晃:“你喝什么?大胆说,今天全场消费都有张老板买单。” 张崇白了他一眼,笑骂:“煞笔。” 乔已轻抬下巴:“奶茶。” “什么口味?”赵明君问:“阿萨姆行不行?” 乔已摇摇头:“我要新鲜的。” 赵明君比了个ok:“no problem,我去一瓶一瓶挑,保管给你挑一个日期最新鲜的。” 张崇翻了个白眼,一脚蹬过来:“他要奶茶店里现冲的。” “啊?”赵明君为难道:“学校里没有啊。” 同桌听不下去,扭过来说:“优乐美啊!” 赵明君一拍大腿:“连起来绕地球三圈那个!” 乔已定了定,说:“那是香飘飘。” “哦。”赵明君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那你要喝阿萨姆吗?” “……” 乔已偏了偏头,用深邃、冷漠、不耐烦、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赵明君,良久,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滚。” 赵明君呵呵一乐:“好嘞!” 尽管拙劣,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温暖乔已。虽然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乔已盯着赵明君蹦蹦哒哒的身影有些出神,都快忘了在那段让他不耻的过去,他们扮演的都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收回目光,怔然望向自己的手掌。 人处在不同的阶段和角度,看待事物的标准似乎也在改变。 乔已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粉笔字若有所思。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赵明君这趟八成是坐火车去的。”张崇一边挑皮肤一边说:“这么久还不回来,半路又看上哪个班花了。” 乔已打了个哈欠,熬夜的下场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赵明君踩着上课铃进来,气还没喘匀,就被进来的老师一粉笔砸懵了。 他把买回来的水偷偷给几人分了,趁着老师不注意,低声道:“有大新闻,我跟你们说……” 咚咚咚! 黑板被拍得掉下一层粉笔灰,赵明君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转了回去,憋了整整一节课,铃声刚响,就像撒了欢的狗似的,先是舒了一口长长的气,接着转过来:“我跟你们说……” “水开了!”同桌嗷了一声,捧着蹭来的优乐美连蹦带跳地冲向饮水机。 赵明君斜了他一眼,埋怨他打断自己:“你快着点,八卦不等人!” “来了来了。”同桌捧着热腾腾的奶茶回来,赵明君拍拍凳子,让他赶紧坐,接着一抬手,刚刚起势,同桌吸溜着奶茶再次打断他:“还有热水,乔已你要吗?” 乔已点点头,正要起身,赵明君一拍桌子,崩溃道:“你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乔已的屁股刚刚离开凳子,顿了几秒,又坐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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