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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469说，他们被淘汰之后，那杀人藤自己松了，又将那几个人全部放了出来。 然而，那几个人却像是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一样，被他们身上的特别顾问驱使着、命令着……向热带雨林深处走去。 再后来，469等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海边突然吹过来了一缕夜晚的微风，凉飕飕的，直接吹进了钱乘舟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没有生命、提线木偶……085直接无视了他的禁言，开了口：“这也太渗人了。” 085此刻的声音和昨晚一样，微微发着抖，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又继续说道：“钱先生，请您相信我，在系统给我设置的指令里，绝对不存在这种事情。” “如果……如果，”085顿了顿，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低声说，“钱先生，如果，玩家不幸被淘汰了，他们在系统中的记录将会被存档，他们本人将会消失，绝不可能出现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般的状态。” “而我们……将会被绑定一位新的玩家。” ——我们没有权力、也不可能，命令玩家做任何事情。 钱乘舟的眼神动了动。 085，一个为系统工作的人工智能，终于在系统的不断隐瞒和刺激之下，将内心的天平，缓缓地向玩家那边倾斜了过去。 085说完这句，便再也不肯说话了，似乎是在为了自己的“背叛”而心生难过。 钱乘舟则是又想到了另一点—— 没有生命、提线木偶、行尸走肉…… 这，不就是他昨晚在船上看到的那些“NPC”吗？ 他瞬间皱了眉毛，看着469等人，直接问了出来：“几位大哥，你们是怎么到农家乐来的？” “坐船啊。”472天经地义地说道，“来这里只能坐船吧，毕竟我们上个任务是在美洲那边做的。嘿嘿，你还别说，要是没有被拉进这个系统，咱这辈子也去不了美洲啊。” 钱乘舟：…… 他又听了一会儿，确定了一件事情：469等人坐的那艘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现在在海味大赏里吃饭的很多人，都是从那艘船上下来的。 他们，并没有钱乘舟的这种“奇遇”。 钱乘舟顿了顿，听见472问他：“怎么了吗兄弟？你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好？” 钱乘舟想了一瞬，觉得自己今晚得知了这么多消息，不交换一点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遂顿了顿，开口道：“有件事情，我……” 钱乘舟斟酌地挠了下头发：“我其实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梦，还是真的。” ——他将昨晚在船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为了使这件事情显得更加真实，他还拉上了自己那“还在睡觉的兄弟”，说兄弟一口咬定是做梦，但也和他做了同样的梦。 469等一行人沉默了。 整张桌子上，除了刚刚端上来的烤大虾还在滋滋冒着油，其余的地方落针可闻。 半晌，472率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看看你，这不就是在自己吓自己，肯定是你在做梦！” 473也附和道：“对啊！我们在船上都好好的啊，”他又指了指身旁的桌子，“你看看他们，我们都是一起下来的啊，现在还不是该干啥干啥，哪里有你说的那种样子？” “就是，肯定是你做梦了。”470下了结论，仿佛不是在安慰钱乘舟，而是在安慰他们自己。 钱乘舟顿了顿，不再多说，也笑了一下：“对，我也是说嘛，肯定是我做梦了。” 他端起酒杯，如同没事人似的，再次和这些人碰了一下：“来，喝。” 然而在喝酒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了469，发现这位年纪稍长的大哥正若有所思，只压了一小口酒。 后面的半顿饭就变成了纯吃吃喝喝的饭局，钱乘舟除了又知道了这些人的“溜之大吉分”也是10000分之外，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时间到了晚上11点，海味大赏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吃完，准备回去睡觉了。 472喝得最多，此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得扶着471的肩膀。 “哎！兄弟，我跟你投缘！”472大着舌头，伸长了脖子看向钱乘舟的手腕，问他，“你的特别顾问是几号啊？我之后联系你啊！” “——咦？518？这个号码怎么有些熟悉？” 钱乘舟：“……！” “518？”471皱了眉毛，“你看错了吧，518不是上个任务里被缠上的……” “对啊，你看错了。”钱乘舟晃了晃手腕，斩钉截铁地对472说道，“你再看看，我这是318。” “哦哦哦，对，”472又瞄了一眼号码牌，“318，嘿嘿，我还真是看错了，吓我一跳。” ——此时此刻，回过神来的085拍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第37章 大白鲨08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早就说这样不行，您非觉得没事，到最后怎么样……” “还好我和您配合默契，不然这也太吓AI了。” “钱先生，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我可撑不住……” 钱乘舟往回走了一路，就这样听了085一路的碎碎念，以至于他怀疑085偷偷把057给吞了。 不然怎么这么能说？ “好了，别说了……”钱乘舟觉得自己耳朵要生出茧子，无奈地给自己挽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赌一点运气，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然后他就开始转移话题：“你现在又好了是吗？” ——又不觉得自己对不起系统了？肯开口说话了？ “我没好。”085依旧没什么好气，“只不过我的设计者告诉我说，我是为系统服务的，而系统是为人类服务的。” “现在，既然我的上司没有为人类服务，那么我应该也不用再为他服务了。” 钱乘舟：“……”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然而钱乘舟并不知道，085在今晚经历了一整套被打碎再重组的过程。 他起初见到船上那些“NPC”的时候，三观中的两观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在469等人说出和他们一样的、被淘汰的玩家的下场时，085的两观终于碎得连渣都不剩；在469等人表示他们的“溜之大吉分”也是10000分时，085仅剩的价值观也没绷住。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数据库就是系统的数据库，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就是动物世界的一切。 然而，系统现在却近乎于嘲弄似的告诉他：你错了。 三观全部崩盘的时候，085心里想的是：我是谁？我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我，又能干什么…… 而命运砸碎了所有，却又好像给了他一线生机，085又挣扎着想起来，他是玩家钱乘舟的特别顾问。 他还是玩家万炎的特别顾问的同事。 至少，他现在所认识的两个人、以及一个人工智能，都已经察觉出了系统的不对劲。 他……还有盟友。 想到这里，085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又稍稍微微回来了一点。 ——钱乘舟快步往回走着，他今晚接收了太多信息，需要赶紧梳理一下。 然而，路过已经差不多收拾好的烧烤摊时，他却听到了烧烤摊老板和洗碗大娘的对话。 “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素质，”洗碗大娘一边收碗，一边抱怨，“怎么拿着装海鲜的塑料袋和网兜往海里扔啊，真是作孽！” 老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那会儿还在海滨浴场里看到有人吐痰！噫——真恶心！” 钱乘舟：“……” 只听那大娘又说：“要我说啊，底层就是底层，就不该给他们什么机会。” 钱乘舟皱了眉毛，心里十分不认同这句话。 他站住了脚步，思考着要不要过去帮个忙，挽回一下他们这些人类在NPC心中的地位。 然而片刻之后，085却开了口：“钱先生，我们走吧。” 钱乘舟：“？” 085沉声道：“他们的代码被改了，有点不对。” 钱乘舟：…… 钱乘舟想了想，回到了宾馆里。 在他关上房门的下一刻，085的透明玻璃板便竖了起来，上面显示了一行一行的代码，重点部分已经被标黄了。 085急匆匆地说道：“钱先生，您看这段。” 一段被标黄的代码放大，钱乘舟看不懂代码，但至少认出了四个汉字和一个数学符号：层级=认知 “您再看这段。” 又一段被标黄的代码放大，钱乘舟看到了：学识=素质 “这是什么？”钱乘舟心里觉得不好，皱眉问道。 “这是那位洗碗大娘和烧烤摊老板身上，被更改过的代码。”085沉声说道，“他们原来的代码不是这个样子的。” 玻璃板上又出现了一段代码，085说道：“这是系统开始……内测的时候，数据库里记录的备份。” 钱乘舟粗略地看了一下，原始代码里面确实没有这些汉字。 “这段代码……改得十分拙劣，一看就非常仓促！”085的声音有些激动，听上去应该是生气了，“怎么可以这样？！” 钱乘舟即便再看不懂代码，也看出了所谓“改得拙劣和仓促之处”——很明显，逻辑都是不通的。 层级=认知？ 素质=学识？ 所以这串新代码是认为，社会底层人士缺乏对世界的基本认知，而他们又没怎么上过学、大多数人也没有出门看世界的条件，所以学识匮乏，也就没有素质？？ 这显然是大错特错！ 然而，以上面的逻辑来解释洗碗大娘的言论，却又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的。 钱乘舟眯起了眼睛。 “事实上，钱先生，”085一口气缓过来，终于继续说道，“NPC也是系统里的人工智能，他们也有自主意识。您还记得老王吗？” 钱乘舟点点头。 “对。”085继续解释道，“您想想老王，或许就容易理解一些——NPC 在出厂的时候，代码里只有关于家庭背景、日常生活和职业的命令，并没有如上这些‘思想’。” “而他们之后产生的性格、以及所有想法，都是从海量的数据里学习出的结果。” “——当然，NPC所接触到的人类，也确实会对他产生影响。但这个影响，绝对不会强烈到直接将两个不相关的词语画上等号。” “换句话说，NPC一般不会如此偏激，尤其是对于学习时间不长的NPC来说。我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查阅了那位大娘和老板的代码。” 钱乘舟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基本上听懂了。 意思就是说，有人仓促地篡改了NPC的代码，将原本不偏激的NPC变得偏激了起来。 ……是系统、或者说是系统背后的设计者干的吗？ 还是说，另有其人？ “但是，”085继续说道，“钱先生，我也有一点要和您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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