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活了二十多岁,下水的次数屈指可数,正经的游泳姿势至今都没学会一个,还是只会狗刨。 就这?还要让他去深海里做任务?? 钱乘舟眯了眯眼睛。 果然,后面的任务开始变难了。 ——不,不对! 之前,都是在玩家确定要做任务之后,系统才会随机匹配过来一项任务的。他是这样,万炎也是这样。 那为什么现在,他还在休息阶段,系统就直接给了他任务预告? 系统现在就已经、给他匹配好了下一个任务了吗? 那么,这岂不是说明,有一个海洋生物,已经对着“海洋之神”许了愿望? 这样想着,他便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085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气压很低地隐晦提醒道:“钱先生,这里是游戏世界。” 钱乘舟顿了一下。 ——是啊,这是在游戏里。 085的意思很明确了:游戏世界才不会讲现实世界里的逻辑,什么所谓的匹配任务、许愿、XX之神……全都是系统的借口罢了。 系统想让你完成什么任务,你就要去完成什么任务;系统想让你什么时候开始,你就要什么时候开始。 钱乘舟眯起了眼睛。 他回忆着085刚刚说话时的语气——显然,这位特别顾问,也已经非常不信任他的上司了。 钱乘舟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地躺在了床上,然后问085:“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透明玻璃板再次竖了起来,上面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深海。 085:“您的下一个任务一定和大海有关,根据视频里镜头下移的过程,我认为,有99%的可能性是在深海里。” 玻璃板上,在深海的周围出现了一堆词,钱乘舟看到了几个字号比较大的:潜水、压强、温度、海底地形、深海生物。 085说道:“这是大数据选择出来的人类与深海相关的词汇。” 随后,这些字词整体缩小,空出来的地方上,是一个清单。 “这是人类潜水时,需要的全部物品。”085补充道。 钱乘舟头大:“……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会潜水?” 085:“是的。” “当然了,钱先生,任何事情都没有100%的概率,我只能这样说:我认为,您有99.9%的可能性需要潜水。” “……” “因此,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085顿了顿,“我建议您在农家乐休息空间里装备一个潜水呼吸器。” 085实实在在地说道:“因为农家乐里卖的潜水呼吸器比较便宜,但实物和从我这里买的是一样的。” 钱乘舟挑了下眉毛。 085快速解释道:“这是因为,农家乐休息空间的前身就是渔村,大家世世代代靠着大海生活,因此,这里与大海有关的全部商品都是有折扣的,这属于农家乐休息空间的特色。” “——当然,每个休息空间都有自己的特色,您可以在之后的任务和休息过程中慢慢摸索。” 钱乘舟点点头。 他听明白了,特别顾问的后台,和农家乐卖场的区别,就类似于普通商场和奥特莱斯大卖场的区别。 而将这种潜水呼吸器放在农家乐里卖,本质上应该是一种对于农家乐的宣传,以及对于这个产品的促销。 透明玻璃板上的清单也缩小,空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085:“这就是系统中、潜水呼吸器的样子。” “它在现实的基础上做了改良,既可以让人类在水下自由地呼吸,又不必背着沉重的气瓶,仅仅在口鼻处罩一个微小的‘气泡面罩’即可。” 085顿了顿,继续道:“钱先生,清单上还列有一些其他的潜水设备,我的建议是,您最多再购买一个脚蹼,其他的我并不建议购买。” 085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帮他,说道:“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下一个任务的具体情况。” 钱乘舟听完,突然笑了一下。 ——085这是在拐着弯地和他说,我怕你这个铁公鸡的积分白花了,到时候我这个AI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于是钱乘舟摊在床上想了想,为了不让085变成千古罪人,他忍辱负重地说道:“行,我明天去市集里转转。” 然后他就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钱乘舟进入系统的时候是6月22日,今天是6月27日,也就是说,他已经有五天没刮过胡子、也没洗过澡了。 ——即便钱乘舟现在的本质是一串数据,系统却依旧尽职尽责地模拟了人体的正常生理状态。只不过,大概还是为了方便玩家做任务,系统中的“生理状态”比现实中的慢了很多,钱乘舟五天没刮胡子,胡茬只长出了两天没刮的长度。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撕开一次性剃须刀的包装纸,将剃须泡沫涂好后,又熟练地把脸弄干净了。 085刚刚推心置腹地帮他省了点钱,自觉劳苦功高,现在开始笑嘻嘻地问他需不需要电动剃须刀。 钱乘舟:“……” 钱乘舟不理不睬地走进淋浴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晾了085半个小时之后,才又让他将电动剃须刀的购买页面调了出来。 他划拉着玻璃板屏幕,默默地想着: 其实,如果真的想要精打细算,他也根本就不需要买电动剃须刀。无非就是过得糙一点、邋遢一点,等完成了任务、进入休息空间之后,再刮胡子就好。 只不过那样的话……积分可就真的变成执念了。 任何事情,越有所求就越得不到,反而会将自己累到吐血、心态崩塌。而当放平心态,正常看待的时候,就会发现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人也没有那么累了。 钱乘舟最终选了一个性价比很高的电动剃须刀,决定还是不能把自己过得太邋遢。 毕竟……脸还是自己的。 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钱乘舟卡着7点钟的时间,来到了海味大赏的区域。 ——说是“大赏”,其实更像是一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夜市。 整个海味大赏区都是用一根根长长的铁杆撑起来小棚子,各个棚子顶被油布搭着,下面总共摆了十几张可折叠餐桌,每张餐桌旁边还有一摞没来得及摆开的塑料凳子。 而现在,随着海味大赏的“开赏时间”临近,人们陆陆续续地走过来,自顾自将那些塑料凳子拆开放好,围坐在了圆桌旁边。 钱乘舟特意观察了一下,已经落座的人里,有睡眼惺忪的,有穿着海滨浴场里特有的沙滩鞋和沙滩裤的,甚至还有直接穿了泳裤的,此刻就那样大咧咧地往塑料凳子上一坐,如果互相认识,就先管老板要几箱啤酒,点几个下酒小菜,一边吃,一边等着真正的海味大赏开席。 钱乘舟顿了顿,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散步似的,开始围着棚子瞎溜达。 他看到海味大赏的烧烤摊老板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开饭,烤炉都架好了,火也升起来了,容易熟的食物已经开始滋滋冒油,不容易熟的还在烤炉上奋力翻滚,试图将受热变得更加均匀。 ——钱乘舟之前管085要过海味大赏的菜单,发现大赏的主菜就是各种海鲜烧烤,配菜是煎炒烹炸的素食,除此之外,还有烤馒头、烤面包、烤烧饼,各种面条等主食,以及啤酒、汽水、果汁等等饮料。 海味大赏嘛,吃的就是一个“鲜”。钱乘舟闻着沁入鼻腔的鲜味,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抗议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继续溜达,观察着吃饭的人们—— 这些人里,互相认识的,就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不认识的有单独坐着的,也有找别人搭话套近乎、试图报团取暖的。 他们或声高或声低,总之都很热闹,俨然是一副烟火缭绕的、人声鼎沸的情景。 钱乘舟看了一会儿,问085:“你现在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吗?” 第35章 大白鲨06 085欲哭无泪:“我觉出来了。” 按照数据库里记载的,海味大赏里的烧烤摊老板、服务员、送饮料的大叔、洗碗的大娘……包括农家乐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例如小翠和脑袋顶,他们全都是NPC。 而来到这里吃饭的顾客,则全部是被系统强拉进来的、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着的、人。 数据库又说,动物世界系统中总共就120个特别顾问,一个特别顾问对应着一位顾客。 所以,系统里也应该只有120名顾客。 ——这个逻辑有问题吗?完全没问题好吧! 然而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现在,海味大赏吃饭的顾客,就已经有小一百位了。 农家乐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休息空间,低端低配,什么都是基础款,在它上面还有四个比它好很多的休息空间。 总不可能是系统里的绝大多数玩家,都跑到这里来了吧? 085一想到这,就觉得脑仁疼。 钱乘舟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手腕上挂着的号码牌。 然而他的动作又不能太过明显,常年经受电脑和手机屏幕折磨的眼睛也不是十分争气…… 于是钱乘舟只能求助外援:“085……” “哦!”085回过神来,钱乘舟瞬间感觉到自己好像戴了一副精度堪比显微镜的眼镜,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人的号码牌: 426。 钱乘舟、085:“……” 钱乘舟继续看,发现坐在他左边的是425,右边的是427。同一桌还有一个658,正在试图和他们三个套近乎。 钱乘舟皱了下眉毛,听到085急促的声音:“钱先生,我撑不了太久,这个‘千里眼’功能太耗电了,我的上司会发现的。” 钱乘舟:“你关掉吧。” 下一秒,钱乘舟的视野恢复成了平常状态。 他想了想,取下了手腕上挂着的“085”号码牌,将它扔进了储物空间。 然后,钱乘舟对085说道:“帮我伪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号码就写……” 他随便瞎编了一个:“写518。” 085:“……” 085显然十分不赞同这个做法:“钱先生……” “没事,”钱乘舟大手一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 “主要是你这个085太靠前了,扎眼。” 085无语至极,好像终于明白了数据库里记录着的“找打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五分钟后,钱乘舟抱着两大箱啤酒,手上挂着“518”的号码牌,来到了一张桌子前。 “几位大哥,拼个桌行不?”钱乘舟笑得人畜无害,却满嘴跑火车,“我那兄弟在上个任务里累狠了,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就自己过来喝点酒。” ——他刚刚看了一圈,发现坐在海味大赏里的人,男性占了大多数。 他们或老或年轻,但大多身强体壮,无论长得如何,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透露着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疲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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