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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书包啊。”母亲皱眉指挥贺因，“多大了？这都要人教。手上拎着这个，把书包背上不就松快多了。” “16岁。”贺因强调，作为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年龄这个问题。上辈子发生的事简直就和一场梦一样，三十岁的贺因已经不见了，现在是十六岁的贺因。贺因又想哭又想笑。 “都16了，还不知道少教人操点心。”母亲抱怨，把装好水的水杯塞到贺因书包里。 啊，太阳，贺因伸出手接住太阳光。 贺因踩着军训专用的橡胶鞋，父亲开着家里买来的二手面包车，贺因和母亲坐在车里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漏风的面包车发出突突的声音，贺因不晕这种漏风的车，当年十六岁的老实人贺因去高中的路上想得很美好，学校师资肯定很好，学习氛围也很浓，将来好大学不是随便挑吗？ 可现实给了贺因一拳，高中的学习强度大大强于初中，贺因的脑子没有别人的聪明，他跟不上。学校更注重拔高，而不是奠基。 但是再来一次贺因还是会选择这个学校，因为这个学校有—— 闻杰，闻杰现在还是个小男生，眉眼清秀，皮肤白皙，贺因很欣赏他。从开学的第一天贺因就欣赏这个男生。 简陋的面包车停在学校门口，校门口车很多，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父母走下来，父亲穿着工作时的工服，上面还有泥点子。送完他，父亲还要去工作。 父母和贺因走到学校门口，父亲微微佝偻着背帮贺因拿着脸盆，贺因看着父亲很心酸，他自己拎着重物。 学校保安告诉家长不让进，学生们都是自己拎着行李箱进去收拾东西。母亲心疼贺因拿这么多东西，就再次询问门卫，依旧不放行。贺因说，我能拿得动。他很愧疚，父母的爱总是体现在点点滴滴里。而上辈子自己却因种种原因没有尽到孝，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 贺因在校门口道别了母亲，郑重告诉母亲：“我会好好读书的！” 母亲：“你可得好好读书！多喝水，不要和人家孩子们吵架。” 贺因应下了，父母看着他进了校门， 贺因低着头拎着自己的红绳包裹、还有洗脸盆等，穿着军训专用橡胶鞋，像农民工进城一样，贺因也是名副其实的农村人。 他身上质朴的气息让周遭人都多看他一眼，贺因一个三十岁的灵魂在自己年轻的身体里，还是有些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他比周围的人高些，是个大高个。这是他的优势，到三十岁左右，他的背也有些驼了，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 但是现在他刚十六岁，身高是他的优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现在一米八二，高中毕业以后一米八九。穿上鞋以后就是一米九。 他告诉自己不要驼背，然后他把头扬起来，这看上去更像个傻大个了，他看到周围人都提着轻快的行李箱，穿着名牌运动鞋。贺因以前还纠结了很多天，是要穿运动鞋还是要按发下来的要求穿橡胶鞋。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穿上橡胶鞋…没想到周围人都穿着运动鞋…贺因又自卑地低下头了。 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班级的队伍，贺因知道老师会让同学们排队把行李放到一个地方，然后再去操场上排队军训。 所以他很安静地呆在原地，接受周围人偶尔的注视。贺因只想把眼睛藏到帽子里面…上一辈子不懂这些事，他高高兴兴地就来了，开开心心地仰起头把自己的裹起来的绿色床垫放到角落，也没觉得周围人注意他。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在这群城里的小孩中是个异类。 就在这时，旁边有个男生走过去了。贺因知道这是闻杰，上辈子的时候闻杰也是这样走过去放行李，他就“自信”地跟在闻杰后面，把自己的床垫横放在闻杰的行李旁边。 现在他可没那个自信了，他怕闻杰看到自己不仅没有行李箱，还用绳捆着床垫，怕自己给闻杰留下不好的印象。上辈子闻杰悲伤的眼泪像刻在自己心上，贺因实在忘不了，贺因想，闻杰和自己一样，都没有忘记彼此，只是自己死得早，不然还能上演一场破镜重圆的戏码。 现在闻杰注意到贺因这个人，但没留下太多印象。他只着急地喝口水，然后偷偷到男厕所涂防晒，今天的太阳可真大啊。所以他叫身后这个人给他拿一下东西，他要掏防晒霜。 贺因被“点名”了，他左手帮闻杰提了书包，闻杰拧开矿泉水瓶盖，贺因的视线随着闻杰的喉结上下滑动，他自己也咽了口吐沫。 贺因刚刚还在想，要不要问问闻杰他叫什么名字，也让闻杰注意到自己。但是闻杰走得着着急急，贺因自己也有些害羞，居然没敢和人家打招呼，就低着头看军训专用橡胶鞋。 闻杰涂了防晒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才稳妥地走出来。贺因还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他总觉得闻杰就是自己的，上辈子闻杰就是他的爱人。 他们那点回忆被贺因翻来覆去地怀念，这辈子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他本来觉得对于闻杰他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和闻杰的区别。闻杰精致，而贺因自己五大三粗，门不当户不对。上辈子闻杰给贺因流的几滴泪是贺因坚定这辈子还要和闻杰在一起的根源。 除了外部条件，最重要的是，贺因现在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话，喜欢上人的贺因就是这样。有一颗想表现的大脑，却不敢和喜欢的人交流，就像小学男生喜欢女生，总想揪人家的头发来吸引人家的注意力。 这辈子和上辈子最大的不同，就是贺因先喜欢上了闻杰。而他很明白，闻杰压根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三十岁的贺因没有十六岁贺因的勇气与自信。 抛开这些事情，今天最棘手的事贺因突然想起来了。上辈子贺因开学的第一天没带够钱，他两眼呆滞地看着别人给班主任交了钱，而自己没带手机联系不上家长，浑身上下都没那么多钱，他就只能呆立在原地。 他重生了，本来捏紧拳头想好好学习，心想自己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根本不怕任何青春期繁琐的事情。哪里知道脚下的绊脚石是这样。他只好戴着军训帽走到班主任面前——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眼睛细细长长，脸确是圆的。精明与和善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班主任是个好老师，上辈子就注意到贺因跟不上课，成绩很差，而且是农村人，所以经常找贺因谈话。 贺因那会儿还不知道班主任叫他干什么，所以每次都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干什么坏事或者是哪一科又不及格了。 高中的其他老师可能连班里人的名字都记不住。班主任放在其他人身上的心远没有这么多。贺因记得清楚，后来换了其他老师当班主任，贺因就再也没被叫出去被老师问过最近上课的情况了。他那会儿还觉得是班主任针对自己，长大以后才醒悟，班主任是想帮一个差生罢了。 贺因毕竟灵魂三十岁了，所以和老师交谈起来也不结巴。比十六岁的他好多了，现在的他眼中肯定没有流露出怯意。 和班主任说了情况以后，班主任当场给了他钱。贺因松了一口气回了队伍。有了上辈子，这辈子他就很轻松了，他知道班里各个人的性格，连他们以后要做什么工作都清楚——同学会上没少听他们吹。 相比于和新同学们聊天交朋友，贺因更想和闻杰说说话。他们排着队走到了操场上，贺因一个大高个，肯定是站在最后的。但他偏偏挤到中间去了，他像一只高个子长脖子的粉色火烈鸟，红着脖子跟在闻杰身后，还偷看他。 到了操场上，教官让按个子站队，高个子的在右边，矮个在左边。闻杰的个子属于中等的，一米七五左右。而贺因属于最高的那一梯队，但他还是想往中间凑，光是站在闻杰旁边就让他很满意。 闻杰也注意到这个人老跟着他了，他抬起头看贺因，他观察到贺因戴着军训帽——而周围同学大都没戴，闻杰自己也戴着，天太热了，再往下看贺因的脸，贺因的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一看就是个薄情的人。最后才看到贺因的眼睛，贺因的眼睛和他本人的气质极其不符，贺因长了双丹凤眼，这样的五官与他迷彩服里面的大红色短袖极其不搭。 贺因余光注视到闻杰看他，他瞪了闻杰一眼。瞪完以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和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一样，为了装作不喜欢他，怕被他看出来自己喜欢他，就条件反射一样装成讨厌闻杰。 贺因悄悄握紧拳头，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这样下去怎么行，呆头呆脑的，别说忽悠闻杰了，就连三岁小孩都不喜欢他这样的。 哎，贺因叹了一口气。教官这时候叫贺因往一边去。贺因缩了半天脖子，驼了会儿背，还是因为个子太高格格不入被调走了。他忐忑地想，闻杰不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吧… 贺因恼火着，都三十岁了，怎么回到十六岁比自己当年的十六岁还差劲。 不怪贺因这么着急，而是上辈子这个时间段，贺因和闻杰根本不熟，据闻杰后来交代，他这时还喜欢着另一个人。
第3章 老婆需要帮忙吗 贺因注意到闻杰又往4班跑了，送水、吃午饭，那两个人总是一块儿，每次闻杰跑到那个方向，贺因就难过得很。 确定好军训队形以后，教官和班主任放大家回去收拾宿舍。贺因瞬间就把偷窥闻杰的余光收回来，变成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的背影。这时候有另一个五大三粗戴着眼镜框的高挑男生和贺因打招呼。他一直站在贺因旁边，想与贺因交流，但贺因却心不在焉的。 “你叫什么？我叫周旭嘉。”周旭嘉腼腆地说道，和之后那个喜欢逮着男生就想捉弄别人的人丝毫不同。 “贺因，因果的因，不是英国的英。”贺因脚步加快，上辈子的对话就是这样，周旭嘉一直以为他叫贺英，直到做了同桌以后才恍然大悟，叫贺因。 因为周旭嘉和他说了话，闻杰已经走得很远了。贺因心想，小短腿还走这么快。周旭嘉还在和贺因说话。 上辈子贺因就是这么和周旭嘉熟起来的，周旭嘉是个学习好的大块头，又壮又结实。周旭嘉当时是贺因的同桌，买了本练习题，总是翘起个二郎腿，轻轻松松做题，上课还要和后桌打闹。贺因被这种态度感染了，也不甚在意做题、努力学习这回事。当时的他还以为高中的学习与初中的差不多，都不难。结果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他还想，班里也没几个学习努力的，我还算努力的——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成绩，班里倒数第五。而他天天玩闹的壮实同桌班级第一。 现在的贺因看到周旭嘉，也是羡慕得不行。周旭嘉学习太好了，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说实话，这所高中虽然不是市里顶级好的，但也是中上等的。每个来这里的学生都是初中班级的尖子生，贺因也是。但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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