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不打算帮他要回儿子,也应该知道,他要去京城赴任了,好歹送点仪程啊,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啊。 完了,今儿这趟白来了。 “陈大人。”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给陈文施了一礼。 “哦,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喊叫,你家大人……” “实在抱歉,我家大人刚才突然晕到了。好在已经叫了大夫过来。” “大夫怎么说?” “现在大夫已是开了药,大人睡下了。我家夫人说今天招待不周,实在是抱歉,陈大人过几天就要去京城赴任了吧,这二十两银子还请陈大人笑纲,是我家老爷送大人的仪程。” 这要搁以前,这二十两银子,连陈文的一身衣裳都不够。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省得着,怎么着也能到京城了,这趟也算没白来。 二十两银子当然不算多,所谓穷家富路,这时候,王夫子慷慨解囊,给陈文赞助了五十两。另外,还花钱给陈文买了一个小厮。 和陈文依依挥别后,王夫子的儿子王立不满地道,“爹,这五十两银子,可是咱家的多半家产了。” 老爹给陈文钱的时候他就不同意,不过他也明白,既然老爹说出来了,他说反对的话,就是彻底得罪人了。现在陈文不是走了么,他还是要抱怨一下的。 “立儿,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就是咱们锦上添花的时候了。”王夫子捋着胡子教导自己的儿子。 “周老爷对他多好,结果,他用着周家的嫁妆读了书结果,一朝中了状元就过河拆桥了,我看呐,这就是个白眼狼!”王立非常不赞同老爹的看法。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既然在周家的事上,他过河拆桥了,难免为人诟病。这做官呐,名声太差了,总是不好。他为了洗清这样的污点,你说他会怎么办呢?”王夫子提点儿子。 “爹,你的意思是……那么,他只有把他的恩师抬得更高一点,对吧?” “孺子可教也。”王夫子满意得捋了捋胡子。 回京的路上,在驿站里,陈文遇到了御史台的沈大人。 无论官职还是资历或者年纪,沈大人都是前辈,出于礼节陈文自然是要拜见的。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不好意思,陈大人,我家大人不想见客。”沈大人的随从倒是很客气。 陈文一听,脸都黑了。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看同朝为官的份上,也要看他的岳父魏侍郎份上吧。 没想到,沈大人还真的不给面子。 陈文暗暗在心里记了个小本本。这位沈大人还是多给佛祖上几柱香,祈祷永远不会失势吧。山高水长,总会他还回来的那一日。 “陈文那厮走了?”在房间里,沈大人问自己的随从。 “走了。” “说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我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阴鸷。不过,也许我是看错了。”随从道。 “你没有看错。这厮,岳家对他恩重,他都能抛妻弃子,人品么,不提也罢。如果老夫有天失势了,他出来踩一脚也说不定。”宦海多年,沈大人也看开了,很淡定。 过了几天,魏侍郎派的刺客到了,到周家一看,主子们都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据打听,外出探亲去了。具体到了哪里,街坊们也不太清楚。 刺客们去周家的几处别院找了找,没见着人,只得放弃。 王夫子正在书房看书,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地往后一面,天,身边有两个人。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街上常见的长衫,眼神中透着一股杀阀的气势。 来者不善呐。 不过王夫子也明白,这个时候,就是跑,也未必能跑得了。 “二位壮士有何贵干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在周家出的书里写的那篇序,陈文陈大人被人告到了御前。”来人冷冷地道。 王夫子不解了。这古往今来的,金榜题名后休妻另娶的事还少嘛,哪朝哪代都有,甚至可以说每届春闱都有啊。 “老夫不太明白两位的意思,就算是贬妻为妾,也是人之常情,何至于此啊。”每天朝廷有那么多大事,怎么会对官员的后宅这么感兴趣。 “那本书里说,陈文要是休妻另娶,天打雷劈!”来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夫子脸一下变得刷白,他的那篇序相当于是为天打雷劈的话做了背书,证明了陈文誓言的真实性。 最后,王夫子和来人统一了口径,周家对陈文多有刻薄,双方早生嫌隙,周家担心陈文中了进士后会休妻,才会想出一本书套住陈文,为此,还谎称是陈文的意思。王夫子虽然为陈文不值,但碍于和周老爷多年交情,只得勉强同意写了个序,但是,良心一直难安。 “再说沈大人,他到玉隆的时候,陈文家老宅遭了天打雷劈的热度已经下去了点,但是,只要有人打听,还是有很多热情的吃瓜群众不厌其烦地讲述这件事的。 “你说也就奇了怪了,陈状元先是发下天打雷劈的誓言,然后,就一个大雨天,还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雷声响,陈状元家就着火了。” “还有这事儿?”沈大人简直不敢置信,天呐,还有这事儿。 震惊! 他是清流出身,还是很有些讲究慎独的,平时也听说过一些天谴的传说,但是,都离生活很遥远的样子,突然间,遇到一个活生生的侄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有人亲眼所见?”不会是以讹传讹吧? 热情送瓜的群众一听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这天光白日的,我能瞎说嘛,我妹妹就是嫁到陈家庄的,那天下雨的时候,轰隆声她也听见了,后来雨停后,我妹妹的一个族里的大伯子还亲眼去了呢。” “为什么说是天谴呢?难道没可能是巧合?”下雨打雷的时候劈着人和树,房子的时候也不少啊。好像前朝,皇宫里有的大殿都因为打雷劈过呢。 “这还不明白,你是不知道,当年陈状元家着火后,大家就猜着,是不是陈状元在外面另娶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让大家伙说中了。” “哦?陈状元发誓的事儿,大家都知道?” “知道,知道。玉隆县啊,就没人不知道的。那会啊,周家专门为陈状元的恩师王夫子请了台堂会,那会有个二百五,非说陈状元哪天要当驸马,气得陈状元的小舅子,哦,就是周家的那个小舅子,当场就跟这个二百五打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沈大人追问道。 “说来有段时间了吧,陈状元刚去京城那会的事儿了。” “说来这陈状元,命可能不太好,先是克父克母,后来在京城另娶后,老家就下大雨的时候起火,前几天,他去了趟县衙,结果,没说两句话,县令大人就晕倒了。” “还有这事儿?”沈大人震惊不已。被天打,被雷劈,倒是有这个说法,天谴嘛,这说了两句话就放倒了一个县令,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还能有假,我们这都传遍了。他当时去县衙,大家都看见了,后来没一会,县衙就请大夫了。那个大夫我还认识,他的铺子就在长平街。” “那现在县令大人如何了?” “好像没事了吧,晕了三四天吧。不过昨个升堂来着。” 沈大人微服,去了好多地方,打听了好多人,大家口径差不多,陈文确实是遭了天谴了,而且吧,还放倒了县令大人。之所以说是差不多,是因为每个人对陈文家的那场大火猛烈程度的描述还是有些差异的。 有的说烧了宅子的一半。有的说全烧了。有的说火光冲天,一个大红球一样,有的说冒的是黑烟。 不过不管陈文家里冒的是什么烟吧,反正,陈文发过天打雷劈的誓言应该是真实的,殿试之前,玉隆人就都知道了。而且老天爷也在陈文另娶后第一时间对这个誓言进行了回应。 了解到这些消息后,沈大人也算圆满完成了调查,打道回府。 陈文在京城没宅子,魏静自打和陈文成亲后一直住在娘家。 “小姐,陈国公府的帖子。”丫环还是习惯称呼魏静为小姐。 “放那儿吧。以后这种帖子,就不用拿过来了。我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不想出门。”魏静冷冷地道。 自从卫国公府二房太太到魏侍郎府进行打砸后,魏侍郎府上气氛就一直有些低沉。 魏静每次去外面赴宴,都有人阴阳怪气得说她嫁了个白眼狼。还劝她保重身份,遇到天雷,注意躲远些,跑快些。 魏家外家是卫国公府,卫国公府还有个娘娘,势力自然不差,只是,能和魏静出现在一个场合的姑娘太太们,家势也都差不太多。魏静除了和人家争上几句,也不能怎么样人家。 “姑娘,姑爷回来了。”一个丫环进来来报。 魏静听完,当下脸上起了一层寒霜。事实上,她想杀了陈文的心都有了。
第23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三) 陈文在老家是有点狼狈的,用灰溜溜来形容都不为过,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形象也不大好了。 毕竟卫国公府和魏侍郎府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呢,也没人没眼色地去跟陈文说,哎,你不是被御史参了吗?现在的心情好吗?就是恨不得把陈文一脚踩下去的柳国公府,在知道皇上派了沈御史去玉隆后,也不会傻乎乎地冒头出来痛打落水狗。 沈御史还没回京呐,怎么着也得沈大人带回调查结果圣裁后再说,到时候陈文落不落水,落到小溪里,井里,河里,还是海里,自然见分晓。 其实魏家的下人也有点奇怪,怎么姑爷回了趟老家,小厮换人了呢?以前的他们确实不太熟悉,但现在这个,更眼生啊。 莫不是以前的那个不是心腹,现在换了心腹回来了? 不过即使大家心里嘀咕,也不会在明面上问出来的。陈文好也罢,歹也罢,只要他一天还是魏家的女婿,就是他们的主子。没人会嘴欠到不要命的地步去问这个问题的。 魏氏本就有些傲气,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陈文受尽了委屈,自然不会出门迎接陈文的。 陈文倒没有意识到新媳妇会对他不满,结果,一进门,发现的是一张冷脸, “阿静。”话出口后才发现,好像……有点哪里有点不对? 魏氏冷冷地望着陈文,一言不发。 事实上,高门大户,在进士们高中后撬墙角的不少,或者说,能在进士们高中后撬墙角的多半是高门大户。她家是吏部侍郎府第,被捉婿后陈文自然不敢瞒在老家早娶的事。对陈文有妻有子的事,魏氏也谈不上多介意。当初要介意也不会嫁了。 原配和离也好,贬妻为妾也好,也不过是她砧板上的肉罢了,想怎么磋磨都随她的心意。说白了,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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