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榆却被埋在白骨下,落在了后面,没来得及离开。 “松老?松老?”贝榆在心中呼唤,却怎么也得不到松老的回应。 “别喊了,老夫在这里。” 这声音却不再是从贝榆的脑海里传出的,而是从野庙的角落里传来。 松老颤巍巍地从角落里站起来。 “松老。”贝榆欣喜地喊道,看到了松老,贝榆顿时就有了安全感,他心里生出一股勇气,推开周围埋着他的白骨,朝松老的方向跑去。 “松老,这些白骨是?”贝榆拉着松老的袖子,瑟缩着问道。 “这些都是过去进入壁画中的人,是那些画中的红鲤鱼,也是你在绣楼下看到的那些老人。”松老解释道,“他们在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就被困于画中,身躯早就化作了尸骨,然而魂魄未散,被这壁画所拘。” “你带着红绣球离开了壁画,他们也跟着你跑了出来。那些镖师们入画时间并不久,故而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可这些前人寿命已尽,就算脱离了壁画,也只能成为一堆白骨。” “不必愧疚,你带着他们离开画中的世界,也算是让他们解脱了。”看贝榆似有不安,松老安慰道。 “松老,你看!那壁画!”贝榆突然指着那壁画叫道。 只见那壁画中的女子,不知何处已变得等人大小,栩栩如生,她阴冷地看着野庙中的这两人。 婳娘尖利的声音在野庙内响起:“松鼠妖,你我相邻百年,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坏我好事,毁我百年道行!” 松、松鼠妖! 贝榆大吃一惊,拉着松老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呵呵呵,”婳娘突然娇笑起来,“小郎君,怎么,没想到吧?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慈祥的人类,而是如我一般的异类妖邪。” “你以为自己遇到了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实际上,不过是一只妖怪罢了,哈哈哈……他与我,可没有什么不同。” “你为什么不愿意乖乖地待在我的画里呢?死在我的手上,不比死在这个糟老头子手上好吗?至少,我可比他漂亮多了……”婳娘玩着自己嫣红的指甲,幽幽地看向贝榆,遗憾地说道。 贝榆脑子一片混乱,幼时常听闻的志怪故事浮现在脑海,妖怪吃人的样子与此时松老的面容渐渐重合,松老慈祥的笑容,也仿佛变得阴森可怖。 难道,自己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松老却不理婳娘的挑拨离间,回应道:“你我的确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位小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虽是妖类,却也不能见恩公丧命而无动于衷。” 婳娘冷笑:“我们当了邻居那么多年,你要是只救这个小子,我也不会不给你面子,可你却为何要带走其他人?” 松老不语。 婳娘的声音却突然变得阴森诡异:“既然你放走了这些精魄,那不如你就来这画中,代替这些精魄,来陪我吧!” 话音刚落,婳娘的身影渐渐从壁画中浮现出来。 松老瞪大的眼睛,看着婳娘虚幻的身影,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从壁画里出来?” “哈哈哈,松老,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婳娘哈哈大笑,她笑完便朝松老击来。 贝榆被婳娘和松老打斗形成的气浪给冲到了一旁,他瑟缩着脚,缓缓往后缩,突然后背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贝榆抬头一看,是一个缺了头的泥塑神像,贝榆便使劲往缺头神像后头躲。 松老和婳娘你来我往,妖术的光芒不时在野庙中闪烁,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们打斗的架势使得整个野庙都开始震荡,野庙里堆成山的白骨开始倒塌。 贝榆侧过脸,躲过一只朝他射来的腿骨,看着那只腿骨直直射到了墙上,给本就不坚固的墙戳出了一个洞,贝榆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紧绷着的胸口,心有余悸。 松老和婳娘都不是凡人,他们的战斗贝榆自然插不上手。两妖怪并没有精力在意贝榆,只施展着妖力朝对方击去,然而即使如此,贝榆也时常被他们战斗的余波给涉及到。 “砰——”松老的向前扑去,双手撕裂了朝他击来的红绣球。这红绣球虚幻了一阵,接着一分为二,继续朝松老击来。 “贝榆。”贝榆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松老的声音。 松老依旧在与婳娘对战,抿紧的嘴唇一动不动,无人注意到他传音给了贝榆。 “看到神像手上拿着的铜镜了吗?” 贝榆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这泥塑神像手中拿着一面镜子。 “拿到这个镜子。”松老在贝榆耳边轻声嘱咐道,“待会儿我会给你制造一个机会,使那妖女露出破绽,你趁着这个间隙,将这铜镜对准这妖女。” “这铜镜是仙人所留,是专门用来克制这妖女的法器。然而此法器只有凡人能够驭使,我不可触碰,你务必要抓住机会,制服那妖女。” “记得,一定要照那妖女的正面。” 松老苍老的声音消失了。 贝榆呆呆地看着那镜子,突然,他耳边又出现了一个女声。 “小郎君~”娇软的女声在贝榆耳边响起,贝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小郎君,不要害怕嘛~呵呵~”婳娘笑道,“我知道,我之前吓到了你。” “可我不是故意的。”婳娘的声音又变得哀愁幽怨,“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住在这画中,孤单寂寞,没有人陪我……” “那些男人,其实也不是我故意将他们拉进壁画里的,是那些男人看到了我的样子,想要见到我,才会进入画中,若是他们对我无心,是不会入画的……” 她又低低抽泣起来:“之前我被郎君你的无情伤到了,说了些气话,郎君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婳娘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人性命。” “别人不知道真相,误会了我,郎君你可千万别误会。那些人都是自愿留在壁画里的,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长生不死……人类进入壁画中,并不会死亡,只是会一直生活在画里,就算是寿命尽了,魂魄在画中,依旧与常人无异,只要不离开壁画,就是不死不灭……” “郎君你被他骗了,那些人本来与我一同快乐地生活在壁画中,可你听了松鼠妖的话,将他们带回人世,害得他们的躯体都变成了白骨,只能魂飞魄散……” 听到魂飞魄散,贝榆不免露出惊骇之色,攥紧了手掌,婳娘还在那里委屈地解释。 “我与这松鼠妖不一样,他是松鼠成的精,天生的妖怪,吃血食,而我,是集画中灵气凝聚成的精魂,吸收日月精华,从不吃肉……” “郎君,我只是想要别人陪我而已,那些人也都是自愿在画里陪我的。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离开,那松鼠妖见人类进入壁画后消失了,才以为是我害了他们,其实不是的……” “那只松鼠妖,才是真正吃人的妖怪。许多人以为进入凌山山脉后消失的人,是被凌山虎吃掉了,其实不是,凌山虎可不吃人,那些人,都是被这个看上去很慈祥的松鼠妖骗去吃的……” “更何况,他与我相邻百年,看到那么多人进入野庙后消失,却无动于衷,也从来没有劝告过别人……当然,你知道我并没有害死那些人,但这松鼠妖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直都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些人进入庙中,从未提醒……” “你真的觉得,他是个善良的妖怪吗?” “他救你,可不是因为什么想报恩,只是想将你骗出壁画,吃掉你罢了……只有我,才是真正想帮你的人……” “看到那神像手中的铜镜了吗?” 听到婳娘的话,贝榆顿时心中一跳。 婳娘继续在贝榆耳边说道:“那面铜镜,是仙人所留,是那松鼠妖的克星,只要被它一照,松鼠妖便会露出原形,再难使用妖力,待会儿,我会给你制造机会……” “郎君,我只是想要替人类除去此害而已,这只松鼠妖,已经吃了太多人了……事成之后,郎君便可以和我一起,进入画中,永生不死……当然,若是郎君不愿,婳娘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愿意赠郎君黄金百两,送郎君离开……” 婳娘蛊惑道:“郎君,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一定要照那松鼠妖的正面……” 婳娘的传音同样没有引起松老的警觉。 婳娘和松老依旧在战斗,双方都好像根本没有注意角落里的贝榆。 贝榆咬紧了牙齿,朝缺头神像身上爬去。 婳娘和松老的战斗使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贝榆一个跄踉,差点没从神像上摔下来,只能死死地抱住这个泥塑。 此时松老和婳娘的战斗莫名地轻缓下来,地面不再震动,似乎都在为贝榆得到铜镜创造机会。 终于,贝榆的手触碰到了这个铜镜,微微一用力,铜镜就被贝榆拿了下来。 贝榆带着铜镜,爬到神像底下。 他拿起铜镜一看,看到了面色仓皇的自己。 他偷偷拿起镜子,朝对战中的两妖怪一照。 战斗中的两妖怪不时变换方位,这铜镜只能照到他们的侧面。 贝榆看向镜子,不禁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摇下,手中的铜镜差点都没拿稳。 只见那铜镜里面的,哪里是一位貌美佳人和一位慈祥老者? 那一个,只剩下一张美人皮,里面无骨无肉,空空荡荡,见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而另一个,则是一只如牛般大小的松鼠,爪子如刀般尖利,面容狰狞,望之腿脚皆软,心惊肉跳。 “贝榆,就是现在!” “郎君,快!”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却同时响起,一苍老,一娇柔。 松老和婳娘惊愕地对视,像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声。 难道—— 而在他们出声提醒贝榆之后,贝榆迅速站了起来,鼓起勇气拿出自己手中的铜镜,闭着眼睛朝某个方向一照—— 林苏的瓜掉到了地上。 他默默捡了起来,换了个瓜继续吃。 作者有话说: 所以,被照的人是——
第129章 野庙 只见那铜镜忽地闪烁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啊!”被那镜子一照, 婳娘发出一声惨叫,身躯顿时化作了一股青烟,消散在野庙内。 白光消失后, 原地出现了一头如巨牛般大的松鼠, 它的眼睛如同瞪铃,嘴唇突起,胡须约莫一指粗细, 身躯弯曲, 形似人立,两双爪子如钩般尖利, 闪烁着寒光,兽性毕露,看上去凶残骇人。 贝榆死死拿着铜镜,不停往后缩。 他知道松老被铜镜一照后会恢复原形,无法使用妖力,却忘了松老的原形是如此凶残,他不是婳娘,没有制服松老的能力,即使松老无法使用妖力, 杀死他也是轻而易举。 于是贝榆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神像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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