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送宗室子弟进宫,是由宗正寺经手,因此要先到宗正寺集齐,才能一并送进宫里的。 宗正寺的大门口,马车也是越停越多,似淮哥泽哥他们这样破落宗室离着不远靠腿走来的倒还好,不管怎么样,总能找着空儿钻进去。 那后来的马车就只能停在街口,望着前头干着急了。 一时间,人喊马叫,乱做了一团。 好在宗正寺见状,赶紧派出了一队差役帮忙疏通归置。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门口这才恢复了清爽。 七十名石家弟子,用七辆大车载着,直送到北宫门,又从北宫门入宫,送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座宫院。 “各位小公子,圣上定下的规矩方才老奴都已经讲过一遍了。” “一间屋子四位小公子同住,两间屋子就是八位小公子。由一位杂役负责伺候。” “宫里的杂役为小公子们取饭送饭,收取脏衣物送去洗涮,洗干净再送回来。” “这官房和沐浴房院子里都有,一会儿就叫杂役领着小公子们去看看地方。” “除此之外,小公子们要想别的,比如吃点心,收拾整理这些,就都得自己动手了。” “若是做不到的,小公子可以现在就开口,老奴派人将小公子从名单里除名,好生送回家去。” “好,既然没有开口的小公子,那就开始查验小公子们带来的包袱了……” 不能有金银珠玉贵重之物,不能超过十斤的重量,不能有利器和毒物…… 虽然这些条款都通知到了各家,但抱着侥幸心理的还是有不少。 大太阳下,老太监身边的长桌上,搜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还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比如恭郡王的长子就随身带了一沓子银票,还都是小面额五两十两的,大概是特意为他准备好用来在宫里打点的。 定郡王的次子呢,也在行李夹层里藏了两袋金银锞子,应该也是同样的打算。 相比之下洵郡王的老三老四就要就隐蔽一些。 他们是在行李里带了十来套的金三事儿银三事儿,身上的饰物也格外的多,小小年纪一只手上就要戴着五六个戒指,一条腰带上结它一串滴溜溜的上好白玉坠子…… 老太监心下晒然。 这三家的子弟,可不都是财大气粗,有备而来? 可惜啊,圣上既然如此大手笔,自然也防着这一招,如今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就算他想徇私,那也不敢啊? 至于说其余石氏子弟各自带的药丸小刀,金锁宝玉之类,也都被搜检出来摆在了桌上。 “这些东西,便暂时由老奴等人保管,待将来小公子们出宫时,再带回家去。” 老太监一边说,便命旁边的小太监奋笔疾书,写上物事名儿和主人名儿,再一样样地收进箱中,贴条上锁。 好几位宗室子弟,如洵郡王家的老四,就气得一跺脚,准备发作。 还是老三一把将他的嘴捂住,不住地向他使眼色,老四这才想起临来时父王可是交待过了。 若是他表现努力,被刷回家,父王自然不会怪他,若是表现不好,待不了两天就被送回家去了,那可是要吃家法跪祠堂的。 他在他娘那儿虽然是个金疙瘩,可也知道满府上下,都得想法子讨好父王,父王说要吃家法,那必然是要吃的,他长这么大,也就见二哥吃过家法,那巴掌粗的棍子打在屁股上,可不是好玩的! 另几位养尊处优的石姓小公子,也个个都是人精,在家里也都被父母耳提面命,知道进了宫里,可不像在家中似的,天老大他老二。 因此见到行李里的心爱之物被搜检出来没收,也只能是肚子里生闷气,眼眶里含着泪,捏着拳头,敢怒不敢言罢了。 东西搜检罢,老太监便开始分配住处。 光是确定石姓子弟们的名单,朝堂上就吵吵了一个多月。 有这一个多月,司静航早已让人把住处都准备好了。 十几间屋子都是一般的大小,水磨青砖地,雪□□墙,屋内四个角落各摆一张床,另有一桌一椅一柜一屏风。 柜子和屏风打横摆着,将床桌椅隔在里头,自成一个小空间,倒是免得小公子们互相打扰。 床上铺的是素色的床单被被褥,都是新棉绸所制,舒服柔软。 毕竟,司静航把些小孩们召进宫来,是挑选培养未来继承人的,又没想着蹉磨他们。 同为邻居的石中淮和石中泽,因年纪个头都相仿,被分到了一间屋内。 带他们进屋的杂役给二人介绍了各人的物品,又将床下的马桶拖出来告诉他们用法。 “今日刚进宫,还不必上课,二位小公子可以先归置带来的行李衣裳,等午饭时小人再来。” 眼看着杂役出了门,石中泽松了口气,走到分给自己的床上,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惊喜。 “呀!都是全新的!” 他父亲虽然在京城衙门里做了个小文书,除了宗室禄米外,每月还能得一份薪俸,他家大哥也在做些买卖来贴补家用,似乎是比淮哥家孤儿寡母的好上一点,可实际上他家里除了大哥大姐和他,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吃饭花用的人多,去年大姐出嫁要筹嫁妆,明年大哥成亲也得攒钱,因此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他这个老三,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大姐嫁妆里有新被新褥了。 至于说柜子和书桌,他倒是跟兄弟们合用着,可那书桌和衣柜,哪里有这么新这么好看呢? 而这几样,可是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淮哥,这里可比家里强多了!” 他说着就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石中淮已经看了一圈环境,将自己的行李打开,摸了把柜子和桌子,觉得挺干净,就将自己的衣物往柜里摆放。 “泽兄弟,你还是快收拾吧,收拾好了再锁上柜子,一会儿没准那另外两个就来了。” 也不知道是暂时还是碰上了落单,这间住四个人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俩。 此时离宫院百步之遥的楼阁上,正有一双眼睛,透过千里镜在观察着院内这七十位石家子弟的动静。 司静航放下手里这只单筒望远镜。 旁边的三个外孙卫家三兄弟已经快急得抓耳挠腮了。 司静航就咳了一声,将望远镜递给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季殊。 季殊比卫家三兄弟小了四岁,比云静大了两岁。 但感觉上,就像是季殊最小,总爱安静地呆着,略显内向。 季殊眼睛一亮,唇角愉悦地勾起。 “谢谢皇祖父。” 便迫不及待地学着皇祖父刚刚的模样,用千里镜朝院子里望过去。
第16章 绝嗣老头(16) ◎恭郡王就彻底没戏了。◎ 这千里镜是皇祖父独有的宝物,今日头一次用,从前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呢! 季殊小心翼翼地捧着,瞪大了眼睛朝下看。 绕是他平时腼腆安静,这会儿也不由得吸了口气,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猴急的卫家三兄弟把季殊围在中间,恨不得目光化成实质,将千里镜抢到自己手里。 “季表弟,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能看得极清楚?” 他们仨被亲娘留在了宫里,说是让他们跟着姓石的子弟们一道在上书房上学。 就他们哥仨,谁想上学去学那些听不懂又难写之极的书啊? 从前亲娘给他们找过好几个老师,那一教起课来,就跟老和尚念经一样,念得人头疼。 后来还是他们哥仨想了办法把老师给气走了。 当然了,也少不了挨亲娘好几顿打,但挨打只疼一时,学念经头疼好久啊! 这次他们也担心什么劳什子上书房,也跟从前那些老学究教课一个样。 没想到,教他们的两个老师倒是大不同,讲起课来有意思得紧。 好多的故事听起来实在很过瘾,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而且上书房还有武课! 嘿! 这不是撞着了他们仨兄弟的长处了这不是? 武师父施女官让大伙学拳脚,旁人一节课也就最多学五招。 他们看一遍就全会了。 而且他们会的招式可是好几套呢!什么三十六路伏虎拳,七十二路梅花掌,一百零八式神龙腿…… 这仨兄弟一番显摆,让武师父无语,表姐们凌乱,小表弟惊呆。 然后他们仨就被皇祖父给拎出来了。 从此他们的武课就成了单独学的,教他们的武师父也变成了从禁军里头选出来的老教头。 老教头能当禁军教头,自然身上是有本事的,小露了几手,倒让这仨泼猴服贴了许多。 在这些宗室子弟进宫开始进上书房之前,仨兄弟已经上了快七八天了。 虽然上学似乎也还不错,但猛地要来七十多个小同学,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平时就他们兄弟仨,课下玩耍想试试两军对战吧,表姐和表弟们都不捧场,实在是怪无趣的。 这下子来了七十个小伙伴!嘿嘿嘿! 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打架高手呀! 季殊看了一会儿就把千里镜交给卫家大表哥。 其实这些年他跟卫家三个表哥虽然见过,但见面次数极少。 他母亲四公主都说了,叫他不要招惹卫家的小子们,那一个个都跟蛮犊子似的,万一疯劲上来,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被打了可吃不消。 这次同在上书房,他一见这三位比他高了两个头的表哥们,那是本能地犯怵,还老担心会受欺负。 没想到表哥们看着厉害,他们仨自己也打得凶,倒没有故意来欺负他,有一回他练招式差点摔了,还是卫大表哥扶了他一把呢! 卫老大喜滋滋地接过千里镜,就忙着看向院内。 正好看到一个白胖小子从屋里跑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台阶,拍着大腿哭闹起来。 “哇!” 不过才哭了一两声,那屋里又奔出个小子,将这白胖小子连捂嘴带拖的,又给弄回去了。 卫老大看得嘿嘿连声。 旁边卫老二老三两个其实也能大概看个轮廓。 “大哥你看清了没有,那个坐在地上哭的,是为了啥呀?” “诶诶!左起第三间屋里有两个人打架!大哥你快让我用一下千里镜!” 这年岁不大的小童,突然间地离开家,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住。 还不让带伺候的下人,的确是有好些个受不了。 哭啊闹啊想家啊,这都很平常。 比如说季殊自己,虽然住在亲外婆宫里,前两天夜里想到家,还伤感地流了几滴泪呢。 但打起来可就劲爆了…… 司静航带来的小家伙们都纷纷扒着栏杆往下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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