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转头,候在一边的萧默知道,贺铭沉是在跟他说话。 “没有。” 贺铭沉没再说话,再次确认了,纪敛根本不需要他帮助的事实,纪敛手里就捏着重要证据。 他没有深思纪敛为什么会有这份录音。 纪敛遭受到的磨难太多了,再单纯的人都要长个心眼了,他只将它当做是纪敛早有防备。 这份录音被公布后,纪敛无需再做什么,舆论自然会转向纪敛的经纪人,背后的公司和节目的前导演。 舆论能摧毁一个人,也能拯救一个人。 纪敛能顺利从这场舆论风波中抽身。 贺铭沉有些挫败。 萧助理默默站在贺铭沉身后,小心翼翼打量贺铭沉的侧颜。 jiΠěΓcΗūǎΝG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老板,虽然这样形容他上司很不好,但这会的贺铭沉,真的很像一株蔫吧了的植物。 他老板好像有点可怜? “纪敛如果要跟现在的公司谈解约,我希望是和平解约,纪敛离开后,那家公司的债务问题可以立刻处理了。”贺铭沉身上完全不见一点蔫吧的影子了,淡色瞳孔里倒影着任北那张惊惧交加的脸,眸光狠厉,语气却极淡,“这几个人,也帮我处理了吧,做隐秘点。” 他不希望纪敛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担心纪敛会觉得有负担。 不需要确认是哪几个人,萧助理心领神会。 出门时,萧助理已然收起了对贺铭沉的心疼。 资本家不需要心疼,心疼有钱人只会让自己不幸。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从他老板嘴里听到‘天凉王破’这四个字。 虽然他老板没有明说,可意思大致是差不多的。 妈的,恋爱脑上头的男人真可怕,连他老板都变成这样了。 - 任北下楼时,脸色非常难看。 他求纪敛原谅他,纪敛却反讽他,他忍着一口恶气,再次向纪敛请求原谅,纪敛却什么都没说,目光盯着某一处瞧,他以为纪敛在看窗外,顺着纪敛的视线看向书房的落地窗,窗外只有树木和建筑,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收回目光的时候,他无意中瞥到了架在书架上的一台摄像机。 那一瞬间,脑子发懵,说不出半个字来,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旦有了猜测,就想立刻证实。 注意到房间内有一台摄像机后,紧接着,他便发现了第二台,第三台,全都架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能轻易发现的只有书架上的那一台,可是他只专注于纪敛,根本没发现。 如果不是纪敛提醒,他离开书房后也不会发现。 纪敛是故意提醒他的,也在变相的告诉他,这场谈话结束了,纪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任叔叔,你要走了吗?” 任北侧头,贺笙站在客厅门口,手里抓着一块黄色积木,以往面对他时的怯懦与害怕消失了。 以前他来这个别墅,千方百计想要讨好贺笙,贺笙都对他置之不理,在他的真面目被揭露后,贺笙反倒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任北有些惶然,像是急于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他快速冲到贺笙面前,贺笙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被他抓住了手,积木掉在了地上。 “点点,任叔叔做了一件错事,你能不能让你小爸原谅任叔叔这一次?就一次,我知道点点很善良很有爱心,你说的话,你小爸都会答应的,任叔叔每次过来的时候都给你带礼物了,你就当回报叔叔这一次,好不好?” “呜……”尽管任北极力克制自己的癫狂,贺笙还是被任北吓到了。 他的眼里快速积聚眼泪,吓得连连往后退,一个没站稳往地上跌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到了纪敛带着愠怒的脸。 任北的后领被大力一扯,他还没叫出声来,就被纪敛一拽一推,看似比纪敛强壮了一倍的身体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推倒在地,声音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在他倒地的瞬间就释放了出来。 他的腰撞在了门框上,像是有一把钝刀生生砍在了他的皮肉上,磨得他流了一背的冷汗,疼的除了吸气声,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呜呜,小爸……”贺笙抱住纪敛的脖子,将脸埋进了纪敛的怀里。 在被纪敛抱住的时候,贺笙就不害怕了,可是,他不想那么快好。 他想在纪敛的怀抱里多赖一会,还有一个原因—— 那位叔叔是坏人,他如果在黑乎乎的机器面前掉眼泪的话,大家会不会心疼他,然后喜欢上保护他的小爸。 “我之前觉得,你再怎么针对我,也不至于会对一个小孩说些有的没的,但我想错了,请你不要再给贺笙洗脑,也不要道德绑架他。”纪敛满脸阴沉,被集体针对他都没有愤怒过,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在这个世界,他在意的只有贺笙一个。 他不希望贺笙受到伤害。 任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焦急解释道:“小敛,我没有这意思,你误会……” “滚。” 任北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从纪敛嘴里听到脏字,而且还是冲着镜头说的,纪敛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小敛,我……” “你是想自己出门,还是我帮你?”纪敛不想听这人的狡辩,也不想再听到这讨人厌的声音,他上前一步,伸手要再次抓住任北的衣领。 那一下撞得太狠,任北仍心有余悸,在纪敛手伸过来的时候,他害怕地往后退,这次不止是腰,他的脑袋也撞到了门框,他顾不得疼痛,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我我自己走,我现在就走。”奇怪,纪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就被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前纤瘦的家伙仿佛是什么凶悍的猛兽,他直觉,如果他现在不逃的话,纪敛是真的下得了手,将他扔出门外,还有可能会暴打他一顿。 贺笙从纪敛怀里抬起头,他眼眶还是红的,冲任北的背影乖巧喊道:“任叔叔,再见,你、你路上小心哦。” 小爸说过,要有礼貌。 就算是讨厌的人,他也会以礼相待。 他不能给他的小爸丢脸,要勇敢。 鞋后跟被任北踩瘪,他诧异地往后看去,贺笙缩在纪敛的怀里,没有看他,明显能看出,贺笙不想搭理他。 但是,他都做了这样的事情,贺笙为什么还愿意跟他道别。 任北神色颓唐,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那些多余的话在此刻,在那么多镜头前说出来已经不合适了,只让人觉得他在亡羊补牢。 纪敛一脸冷漠,冰冷视线如刀般扫向任北:“贺笙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任北浑身一抖,扯了扯唇角,小声回应贺笙:“再、再见。” 说完,打开门,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敢做那样的事情,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是个胆小鬼,这样就吓跑了?】 【你们不觉得纪敛拽他衣领的时候很帅吗,妈的那个眼神那个表情,简直A爆我了,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呜,护崽的小敛也太可了吧,纪敛昨天下午突然退出录制,我快无聊死,重看了一遍之前的内容,我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在泳池比赛开始前,贺笙发现了卡片,傻逼导演说不记在分数里,贺笙一失望,纪敛立马就变脸了,哈哈哈哈他从那个时候就是护崽敛啊!】 【贺点点,你才被人欺负诶,你还跟欺负你的人道别,你知道你的行为很像个傻白甜吗?酷炫拽的小敛爸爸怎么会教出一个傻白甜宝宝啊!你得多跟你小爸学习,才不会被欺负。】 【有没有一种可能,贺点点的傻白甜是遗传自他的大爸?】 【可是,贺点点很有礼貌啊,这就能说明,纪敛的教育很好。】 “他有没有抓到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痛?”纪敛抱着贺笙坐回了地板上,地板铺着羊绒地毯,房间开着暖气,坐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冷。 贺笙摇摇小脑袋,将捡回来的黄色积木递给纪敛。 “给我的?”纪敛问。 贺笙重重点头:“想给小爸拼。” 贺笙喜欢玩积木,但是所有的积木模型只会玩一次,拼好之后就会放进玻璃柜里,不会再拆散玩第二次。 所有积木拼接完了才能凑出完整的形状,它们彼此紧紧依靠,不会再有分离的机会。 这是纪敛观察后发现的,小孩子的心思十分细腻,敏感到连一个简单的玩具都极其重视,哪怕只是拆分玩具他也不愿意。 因此,贺笙特别重视最后一块积木,这代表着,这个玩具模型他只有最后一次拼接的机会。 纪敛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收到了贺笙送的最后一块积木。 小孩用笨拙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喜欢。 不管那些东西有多重要,贺笙都可以将它们让给他。 “谢谢宝宝。”纪敛眉眼弯起,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没有接过积木,戳了戳贺笙的手背,“我们一起拼吧,好吗?” “好。”贺笙大声回应。 纪敛包住贺笙的手,跟小孩一起,将最后一块积木拼接了上去。 窗外阴雨连绵,室内开着杏黄的暖灯,光芒将昏暗驱散,气氛异常温馨。 直播还没有结束,贺铭沉不能在这时出现在那幢别墅里,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对着屏幕发呆了一下午。 想回到那幢别墅的心十分迫切。 在这个漫长的午后,从前对亲情一点都不渴望的他,突然生出了那么一点渴望。 - 这场临时的加更是在征求各组嘉宾同意后才进行的。 结束了一天的家庭直播,苏玥将谈未亦哄睡后,坐在床边没有离开。 她的手被熟睡的小孩紧紧抓着,她本可以抽出来的,她知道谈未亦不会被吵醒,但没有。 苏玥的行程排的很满,今天本来也是要外出一天,临时收到节目组的通知,苏玥本来是想推拒掉的。 节目组不强制嘉宾们一定要参与加更录制,她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沟通时,谈未亦就在房间里,她开口拒绝时,下意识看了眼谈未亦,她看到了小孩一闪而逝的落寞表情,谈未亦迅速低下头,装作没事般,继续练习自己的书法。 那一瞬间,苏玥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改了口,推掉了今天的所有工作,决定留下来陪伴谈未亦。 她也发现了,在她答应后,小孩握笔的手停顿了好几秒,一向认真对待,从不出错的小孩第一次出了错,那张纸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墨迹,字体歪歪扭扭,没了以往的工整。 苏玥前半生非常幸福且顺利,她不是家中独女,父母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反倒对她十分溺爱,不管是学业、事业、爱情,父母都没有干涉过她的选择,而她的每个选择都没有错过,就连孩子这方面,她也是人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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