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城里来的警察带走了。】 四姨娘一耸肩,答得漫不经心,【后来听说她遭不住那些折腾人的手段,发疯了,在拘留所里一头碰死了。】 ——原来是这样。 吴景澜心想:看来这个“兰婶”不是凶手,但或许在她身上有些什么跟郦家太太被害案有关的线索。 于是他继续问道:“大太太遇害的那天晚上,除了兰婶挨了耳光的事之外,您还有注意到别的异常了吗?” 【没有。】 四姨娘俏皮地一噘嘴,理直气壮道:【我那晚忙着打牌呢,哪有空去注意楼上的情况!】 这话很有道理的,吴景澜没有再纠缠下去。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导到了更要紧的地方:“其实小的很好奇,大太太头七那日,您会觉得害怕吗?” 果然,吴景澜的这句话引起了四姨娘的兴趣。 她往沙发上一靠,高叉旗袍下的玉腿交叠,朝吴景澜妩媚一笑:【此话和解?】 “我听村里人说,受害者会在头七那晚回魂,带走身边亲近之人……一想到这个,我就……” 吴景澜演“害怕”的样子演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浮夸也不过分收敛,看起来十分真诚。 【嘻嘻~】 四姨娘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露出了八颗贝齿,【你刚才也说了,大太太要带走的是她的亲近之人,关我这个姨娘什么事?我又为何要害怕她!】 她挥了挥戴着金镯子的手,【倒是我没想到,她这一带,就是两个女儿,可真是够狠心的!】
第366章 9.冤鬼宅-10 吴景澜就想打听郦家正房太太头七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姨娘竟然就主动提起,简直是正中下怀。 于是他诚恳的发问:“我一直很好奇,头七那晚两位小姐到底遇到了何事?” 【我不知道。】 四姨娘在沙发上靠了靠, 顺势翘起二郎腿,【头七那天老爷给整座宅子的人放了话, 谁都不许乱跑。反正大太太平日里跟我没交情, 我也从来不主动去招她,就算她真要在抓人去陪她,也肯定不会是我……】 她伸手拿过茶盏,捻着盖子做了个拨开茶叶的姿势, 再将盏沿凑到唇边,浅浅啜饮了一口。 吴景澜注意到, 四姨娘手里的茶盏是空的,但她喝茶的姿势却无比自然,仿佛里面真有刚泡好的茶水似的。 【所以头七那天, 我一整天呆在我这房间里, 连午饭和晚饭都是管家派人给我送来的。】 四姨娘的回答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仿佛她当真与郦家三人的死全然无关一般。 ——可真是如此吗? 吴景澜想了想, 笑道:“您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一定很无聊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四姨娘放下空茶盏,指尖在白瓷上叩了叩,“叮叮”两声脆响, 【不管在村里作祟的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儿, 道行定然不低,我可不想被祂盯上, 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咧!】 吴景澜:“……” 四姨娘的用词可太不一般了,就凭她方才那句无心之言, 他就可以断定,这位能把人生生捏成蜡人的大美女绝不可能是一朵乱世中依附权贵的菟丝花,定然有着很不简单的来历。 他心念一动,联想到自己在笔记本里看到的一条线索。 “我听说大小姐已经定亲了,想必头七那日也该留在自己房里吧?” 曾经有人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条备注,说是郦家的大小姐刚刚定下亲事,再过两月便要嫁给军阀的长子,当対方的二姨娘了。 女子出嫁前遇白事本就不祥,加上又有头七之夜死者要回魂带走亲属的惊悚传言,郦家大小姐肯定是被重点约束不能乱跑的那个,只要姑娘不是叛逆到了极点,应该不至于违逆她爹才対。 吴景澜看过郦家三个姑娘的照片,画面中的大小姐秀丽柔弱、端庄矜持,一点都不像敢于反抗封建大家长的性格。 【怎么?你也喜欢大小姐?】 四姨娘上下打量着吴景澜,目光中充满促狭,【可惜啊,你猜错了。】 吴景澜吃惊:“此话当真?” 【対啊,大小姐她啊,那天可是溜出来了。】 说着,她朝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喏,我可是亲眼看到她一个人匆匆穿过西侧院的,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吴景澜:“……” 他还没机会摸清整个大宅的内部结构,只从笔记本里看到一些不太全面的记录,看来除了去查看三小姐的死亡密室之外,晚些时候还得在整个废宅里转一圈才行。 吴景澜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大小姐出门了?晚上吗?” 【那倒不是。】 四姨娘嘻嘻笑了起来,【我想那丫头还没那个胆量,在亲娘的头七夜溜出去会情郎!】 她抿了抿红唇,【我记得……那会儿是我午睡刚醒的时候,我开窗想晒晒太阳来着……应该是,下午两点过后吧。】 吴景澜朝四姨娘房间的窗户看了一眼。 他的方向感很好,空间架构能力也很强,很快便在脑内还原了这个窗户朝向与大宅的位置关系。 四姨娘的房间是废宅的西侧翼的最末一间,所以窗户开在了进门左手边的西墙上,从窗户看出去,自然也该看到大宅西边的院子的情况。 如果四姨娘没有故意说谎或是记错时间,那么头七当晚因不明原因上吊的大小姐,曾经在那日午后独自溜出门,悄悄跑到西面的偏院里,不知干了些什么…… —————— 第三个视频播完,沈莳点开了第四个文件。 9月1日,深夜十一点二十五分。 刚好,镜头里,吴景澜和四姨娘的谈话已到了尾声。 该问的问完了,吴景澜没能从対方口中探听到更多的有用线索。 “耽误您许久,真是不好意思。” 吴景澜站起身,朝四姨娘欠了欠身,“我也该回去干活了。” 盯着电脑屏幕的沈莳忍不住替吴景澜捏了一把汗。 但凡看过鬼片的人都知道,要和一只厉鬼打交道,最难的是如何开场,其次就是怎么脱身了。 好在四姨娘并没有拦阻的意思,很顺当地放他走了,临了还笑着补充了一句,“欢迎你随时再来。” 吴景澜是当然不打算再来的,不过他仍然很礼貌地道了别,离开了四姨娘的房间,顺手还替対方带上了房门。 华丽整洁的装潢瞬间被陈旧的门板掩盖在了时空之外,他面前又是破破烂烂的点着白蜡烛的荒宅走廊了。 吴景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前往下一站,而是重新掏出手电,照向走廊靠栏杆的那一边。 事实上,霉烂发脆到能摔死人的栏杆并没有一直延伸到西侧走廊的尽头——它在离末端还有三米的距离时就提前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贴着陈旧壁纸的墙壁,以及一扇连门板都已不知哪儿去了的维多利亚式的拱门。 吴景澜先前就已经决定要了解清楚这间大宅的构造,対于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一扇门,自然是得看上一眼的。 他凑到拱门边,用电筒朝门内照了照。 不想他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道悬空的连廊。 连廊并不长,约莫只有十米左右,四十五度斜向西南方,仿佛主宅翅膀般展开的西侧翼顶端长出的一根特别长的翎羽。 这条连廊的两端都各安着一盏烛台,烛台上各燃着一只白蜡烛。 影影绰绰的火光中,吴景澜能看到,它的尽头是另一栋建筑物的二楼。 吴景澜飞快地捋了捋脑中的“前情”,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那栋只有两层却修筑得很精致的建筑,是这栋废宅的“别馆”,专供郦家老爷“办公”之用,吴景澜要寻找的九只鬼中最危险也最难缠的那个,此时就独自呆在那幢别馆的二楼的北书房里。 只是吴景澜早在笔记本上看过别馆的位置,却不知道它的二楼居然还有一条连廊与大宅西侧翼的二楼相连。 不过没人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事并不奇怪。 因为这条连廊显然没有遭住近百年的风吹日晒雨淋的考验,中间的木地板已然塌陷了一个大洞,目测断裂处起码有两米多远,除非用助跑跳的蹦过去,不然没法过人。 吴景澜也不打算走这条连廊,而且更不想现在就去挑战最危险最难缠的厉鬼。 所以他直接往回走,去往早就计划好的下一个地方。 —————— 深夜十一点三十二分。 吴景澜先去看了看位于大宅主楼二楼的,属于郦家正房大太太的主卧。 这里没有不得超生的地缚灵,只是一间很普通的,曾经很豪华,但现在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旧房间而已。 吴景澜打开房门,一步踏进房门,脚步扬起尘埃,扑了他一头一脸。 这证明许久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了——至少在一周前误闯大宅的丁小姐和她的同伴肯定没进来过。 虽然这里没有可以问话的鬼魂,但郦家的正房太太毕竟是重要的剧情人物,吴景澜认为自己很有必要调查一下她住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毕竟实景剧本杀主打的就是一个还原现场,搜证是很必要的环节。 正房大太太头七已过,凶案现场早在近百年前就被当时的警察过筛子似的检查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来又被佣人们仔细收拾好,此时早就看不出任何曾经死过人的痕迹了。 不过很明显,连家主郦员外也没勇气再回到这间死过人的主卧睡觉了。 因无人使用,房里的大件家具原本都用白布盖了起来,但后来可能被误闯者胡乱扯掉了,此时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被电筒乍然一照,简直跟乱葬岗的效果有一拼。 吴景澜不敢耽搁,开始飞快地在房间里东翻西找。 这里到处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显然觉得主卧可能有线索的聪明人,百年间不可能只有吴景澜一个——当然,有些人搜查房间的理由可能不一定想破案,更可能只是单纯地眼馋女主人的贵重财物就是了。 好在吴景澜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一张镶嵌在镜框里的照片被卡在了五斗柜与墙壁的夹缝里。 从墙面残留的痕迹来看,那张照片原本应该是挂在墙上的,后来不知是被人不小心碰掉了,还是自然脱落的,反正因为它藏得隐蔽,一直都没被人翻出来,意外地竟保存得很完整。 吴景澜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扯了一块白布,细细擦掉镜框表面的灰尘,用电筒仔细研究照片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很有年头的黑白照——郦员外一家的全家福。 吴景澜第一次看到了郦家所有人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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