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中事多,一时我也说不清,反正是苦了我姐了......”奚霁林将东西收好,捧着那只匣子连连哀叹,“不过姐夫,今天的事真的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的无颜面对家人了......” “既有了这次的教训,往后这赌你当戒了才是,”祝珣一顿,将茶盏搁下,“还有,我既与你姐姐的亲事已经作废,姐夫这个称呼只怕不妥,让人听了去,只怕对你姐姐名声不利。毕竟往后她还得嫁人。” 后面的话他说的别扭,明明在他的认知里是绝不会对奚昕然动心的,可一想到她往后当真会嫁人,一时心里似打翻了醋坛,酸到心坎儿里。 “我记下了。”奚霁林脸上划过一抹遗憾。 心中暗叹,这光风霁月的祝大人,若当真是他的姐夫该多好啊。 本来还想从他口中打听一下奚昕然最近的情况,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决心往后不再管奚家的事,也不会再管顾她,此事当到此为止。 临了仍是不忘叮嘱奚霁林道:“这间赌坊往后你别再去了,里面的人你招惹不起。” 从前奚霁林只听说这间赌坊不一般,却谁也不知究竟内何背景,反正今日是最后一回,往后也再不会去,他便乖巧点头,连声应下。 待奚霁林心于祝珣的庇护下心满意足的出了大理寺后,裴庆也终忍不住多了句嘴,“大人您明知那赌坊是太子的产业,今日的事您何苦插这一手呢。” 像这种不清不白的产业,太子手底下不晓得有多少,三皇子本就与太子不睦,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本不该掺和进来,今日的事,太不像是祝珣的处事风格。 明知不可为,却仍为。 只是他仍然不肯承认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祝珣不答,只轻慢的向椅背靠去,转而似心不在焉地道:“之前广天赌坊养的那几个地痞还没放出去吧?” 裴庆立即想到,他指代的应是之前与奚霁林打架的那几个,“还没,那几个是市井有名的无赖流氓,下官正想着差人将他们送到衙门去。” “何苦劳人,衙门就不用送了,直接丢到刑牢中让大理寺的差人给他们些苦头吃就是了。”祝珣轻飘说道。 若送到衙门去,顶多打几板子,可若是在大理刑牢......大理寺差人用起刑来,可是有一套的。 杀鸡焉用牛刀,心思缜密的裴庆从祝珣的态度中品出了几分报复的味道,若他没猜错,应是那几个地痞说过有辱奚昕然的话。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旁的。
第16章 求太子 当今太后端慧慈宁,今夕正是太后七十整寿,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圣上有命今年要盛办一番。民间得此喜气,亦是提前三日便张灯结彩,街道两旁林立商铺亦是披红挂绿,似年节一般。 自打那日李素清来府里,奚昕然便久等这日,每日掰着手指头细算何时到太后寿宴,她才好借此机混入宫去。 若是以往宫中的宴帖一早便送到奚府来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所有人都将奚府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有宴帖送来。 才一过未时,李素清的马车便到了奚府门前,她素来不喜金银,所乘马车亦是素简,几乎瞧看不出是宫中所用。 为了避开众目,她刻意在角门等候,奚昕然只借口与家中人说同李素清出去玩,便出了门。 出了角门一眼便瞧见李素清坐在马车里冲她招手,奚昕然抿嘴一笑,快步上前。 才一上车两个人便凑到一起,因为要消磨时间等待天黑,所以马车刻意绕行一圈。 “昕然,我同你讲,一会儿你入了宫哪也别去,直接去御花园西北角的雨花阁,太子在那处等你。”自打那日从奚府出来,奚昕然所托的事便一直被她牢放于心,回到宫里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去见太子,太子一听是奚昕然想要见他,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这般好说话,连李素清也不免意外。 一字一句都被奚昕然记在心里,她重重点头,重复了下,“我记下了,雨花阁。” “素清,真是谢谢你了,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总要见见太子才有希望。” “你别跟我客气,我也没想着这件事这么容易,太子平日公务繁忙,你在这节骨眼上入宫也不容易,倒没想太子还挺平易近人的。” 素日京中有些许关于太子的传言,多数不大好听,起初奚昕然还觉着此事未必能成,今日倒真算是个惊喜了。 马车由南至北绕了一大圈儿,终在天色黑透之前到了皇城脚下。 跟着素清一路通行顺畅,今日奚昕然着了一身简素衣裙,只跟在素清后面佯装宫人。这时辰天色黑,寿宴将启,宫道上没什么闲人,也无人发现她的不妥。 直到近了宫中宴殿才隐隐听得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如绸似缎滑散于内庭。 “昕然,我得回殿中去了,你在此处稍候片刻,待一会宴开了太子才能脱身,那时候你再往雨花阁去,”说着,李素清将身上的腰牌取下塞到奚昕然手中,“这个你拿着,路上若有人同你为难,你就说你是我宫里的,去替我办事就好。” 从前奚昕然常来宫中,此些一应即使不言她也熟。将腰牌收好才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机灵着呢。” “那我就先进去了。”时间紧迫,今日日子特殊,若一会儿开宴太后寻不到李素清怕是要命人到处寻她,不敢再耽搁,交待好一应便匆忙离去。 直到瞧不到她的背影,奚昕然才环顾四周,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一旦静下心来,宴殿那头传来的丝乐之声便越发清晰,她所在的角落连盏宫灯都没有,唯有月光洒下,和着夏风铺在身上。 生平头一次,奚家大小姐感受到何为备受冷落的滋味。 昔日她也是宫宴上的座上宾,而今却似个过街老鼠,就差人人喊打。 殿中欢闹之景她能轻而易举的自脑中描绘出来,可往后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便不得而知了。 她不是舍不下荣华富贵,只是舍不得家中受难。 若父亲能够平安,她做什么都可以。 独坐角落良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奚昕然凭着记忆往御花园行去。 这一路上走的提心吊胆,时而也会遇上两个宫人,但谁也没人留意她,一路行来畅通无阻。 御花园深处亭台几处,因近东宫,所以太子来往方便,闲时也很少人敢在此处乱逛。 夜里路黑,奚昕然好不容易近了雨花阁,只瞧里面燃着灯火,却不知是不是太子在里面。 环着外围绕动了几圈儿,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大着胆子上了石阶,推开门前四下留意一番,只瞧这御花园中一到了夜里丛树乱生,显得阴森森的,似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就会奔出来个什么吓人的东西,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许是感觉到外面有动静,奚昕然尚未将门推开,便见着手底下的门声响动,随之一条缝隙自内敞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太监与她打了个照面,二人同时一愣。 奚昕然是皇后的侄女,宫里稍有头有脸的人都见过她,这小太监是太子身边的人,自然也叫得出她的名号,“奚姑娘来了。” 听这口气便知当是太子的人,也正好省了许多口舌,她便直言说道:“太子殿下可在?” “太子殿下在楼上,姑娘快上去吧。”小太监将门敞开了些,给她让出路来。 一入阁中,奚昕然便瞧见右侧一处楼梯直通二楼,轻眨两下眼皮,提着步子便朝那边行去,才走上两阶便听到身后门声响动,下意识回头望去,且看方才那小太监竟将她自己留在此处自行出了门去。 心下有种不好讲说的别扭和犹豫,再回望眼前层层阶梯,既已到了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更何况这个机会还是素清给她争取来的。 绣着粉桃的绣鞋一步一阶直上二楼,自缓步阶拐过,正好看到二楼窗前站着一个人,身量细高,负手而立。 上下稍一打量,此人身着一身红罗裳,着白纱中单,腰环红缨玉带上垂银钩,左右各挂锦山白玉环一枚。 光见此背影,似有几分眼熟,却不敢贸进。 听到身后脚步声,那人终自窗前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一打照面,见了正脸奚昕然方确认他便是太子李业仁。 李业仁年不过三十,浓眉大眼的长相,传言样貌像极了他的生母先皇后。 从前在宫中与众人一齐见过几次,这般单独拜见还是头回。 奚昕然赶忙福身问礼,“臣女奚昕然,见过太子殿下。” 声线清脆,甜而不腻,似汁多香梨。 太子唇角微勾,眼底皆是眼前姑娘的身影,只稍抬手,“昕然不必多礼,平身吧。” 二人从未熟识,却这般去姓唤名,一时让奚昕然觉着不大自在。 她站直身子,也不愿贸然与之对视,顺着目光望去,只能瞧见太子所蹬一双碧鹤金云靴,履不染尘。 阁内烛光映着美人,似将她周身蒙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原本立体明艳的五官照的越发柔美,一双美睫微垂,纤长而密的睫毛于鼻梁上打上一层俏影,随着眼皮一眨一动。 在李业仁的印象之中,这是个荣丽光艳的美人,今日一身素裙加身,倒别有一番风味,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 料是东宫里那几个侍妾揉到一起,也无法与之容颜相较。 “今日是太后寿宴,我在殿上多饮了几杯,这才稍耽误了个把时辰,昕然别见怪。”且听话音,倒一时让人生了错觉,好似这二人老早相熟。 太子善气迎人,倒真让让人始料未及,可今日是来求人办事,太子给些脸皮,奚昕然却不敢恣肆太过。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能抽出时间来见一见臣女,臣女感激不尽,”她一顿,忽而抬眼,一双澈亮的杏眼足可摄人心魄而不自知,“说来惭愧,臣女今日入宫面见太子殿下,是为了我爹的事......” 单刀直入,瞬切重点。 她这头五脏俱焚,可那头优游不迫,甚至绕过她方才所讲,笑道:“你应是在宫里等了许久了吧,早该饿了,来,过来坐下,边吃边说。” 他行至桌前,坐于正位之上,此时奚昕然方觉这阁内桌上竟有一桌酒菜满布。方才上楼时心里揣着事,因此并未察觉,现今一瞧有些荒唐。 她急的火烧眉毛,哪有心思吃饭,心有情绪也不敢显露,只能微定心神说道:“太子殿下,我不饿,我今日来就是想同您说说我爹的事......” “哎,”太子拉长了音调一摆手,“我知道,奚大人的事你很急,可是你放心,有我在。咱们从长计议,你先坐下说话,慢慢讲与我听。” 做人不能给脸不要,太子再三相邀,管之愿与不愿都得从命。 她轻抿珠唇行至椅前坐下,对面太子一见,眉眼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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