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鲜少落泪的少女终在此刻忍不住哽咽。 在奚昕然眼中,李素清是个神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二人自小在宫中相识,无话不谈,自小奚昕然入在姑姑殿中,都会邀来李素清与她一起睡的。 她父亲是当朝晋王,早年于沙场之上为国捐躯,其母亦殉情而去。太后不忍,将襁褓中的李素清抱回自己身边抚养,深受太后疼爱,日子过的倒比宫里的一些公主还要好。 为何讲说她是个神人呢,便是这姑娘与常人不同,自小不喜女工珠翠一类,只喜修仙练道易医数术。 起初太后还拦着,后来她生得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还是一位云游道人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至此李素清更加觉着这是机缘,嚷着要修道,太后从此也改观,从了她的心愿,便让她认了那位云游道人做师父。 道人常居雾山中的一处道观中,李素清也时不时的会居在那里,时而三个月,时而半年多。 在奚昕然看来,李素清人如其名,心思清澈的似山中一眼可望到底的溪水,无妒无恶,是非分明。 那道长也曾见过这二人在一起,只说了一句话,相似性子的人,总是会互相吸引。 里外这便是连奚昕然也一道夸了。 李素清见她这样,心下不忍,抬手拍了她的肩,轻言道:“我从宫中来,所以你爹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 “昕然,我出来前,太后与我多说了两句,你做好准备。你爹身上的两个案子,怕是想翻,不大成了,现在很多人证物证都将你爹钉的很死,青楼人命一案,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从之前祝珣给她的提示当中便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真的有人正面将这些告诉她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得咯噔一下。 掌心拉着的手越来越凉,李素清轻抿唇角,又好生握了她的指尖儿,“现在最主要的是想法子保住你爹性命,还有奚府,皇后最近的境况也很不好,皇上应是怕她为家人求情,连她的面也不肯见。” 两个姑娘拉手坐于廊檐下的阴凉处,可就算现在将奚昕然丢到大太阳底下受烈阳灼烤也暖不了她寒了的心。 显见着奚昕然桃粉似有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先前那个灿若桃花的小姑娘头一次感到无力的绝望,其实这些她早就料到了,“我知道,素清,谢谢你这时候还肯来见我,不是因为他是我爹我才这么说,我真的觉着我爹不至于此,我不是觉着这两件事发生在我爹身上很是蹊跷,可现在我奚家想找个能帮忙的门路都找不到,那些人只收银子不办事。” 这是其一,京中现在也有许多人等着看奚家的热闹,甚至奚昕然都能想象的到那些素来与她不和的京中贵女们是以何种姿态围凑在一起讲说奚府的事。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就算不管任何人也不会不管你的。”她一顿,清澈的眸中皆是对奚昕然的同情与怜惜,“你和祝珣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也没什么法子能求他,就算能求,他那个人也不近什么人情,估计没什么用,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你可以去试试。” 原本一脸愁苦的奚昕然一下子眼前亮起,直问道:“谁啊?” “太子。”李素清回道,“刑部是太子管辖,若是大理寺那边定案,或许刑部那头能多少想想办法,若是能重审那最好了。” 按本朝律,为谨冤假错案发生,大理寺负责审查,之后移交刑部定罪,若遇大案要案,两相规审下来互相牵制,亦防有人在其中草菅人命或是其罪相护。 太子为当朝二皇子,先皇后所生,按理奚昕然也当唤他一声表兄,可自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几次面,更未说上过几次话,这样贸然去求人,倒让奚昕然有些为难。 太子性子她不大了解,市井上对他的传言也褒贬不一,可现如今若是真有人可求,她倒真想去试试,“可是我现在进不去宫,如何能见到太子?” “这个简单,我来安排。”李素清朝她招招手,二人身子前探,李素清悄然在她耳畔耳语几句,显见着奚昕然眉目缓缓挑起。 悄悄话一说完,奚昕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若能见到太子,我定要好好向太子求情,就算不能让爹平安无事,哪怕只要太子肯下令重审也是好的。” 李素清点头,“趁着这时候刑部那头还未定案,一切应当还来得及。” 原本丧气了几日的人似一下子抓住了棵救命稻草,眼中燃起星点希望,激动拉着李素清的手说道:“素清,你可真是及时雨,你以后一定会成仙的!” 这便是李素清最喜欢听的话了,圆圆的眼一笑便成了月牙,“借你吉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1 19:03:39~2023-03-23 17:4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恒 14瓶;沐沐 10瓶;虞莺沉 3瓶;栀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姐夫 盛暑当中,天上似下了火,热浪一起一伏,扑面灼人。 窗外蝉鸣不断,一声拉长赛过一声,欠窗无风,即便静坐不动,也免不得漫身细汗。 卷宗一页自祝珣潮湿的手指尖儿掀动,随而黏在指腹上,不免让人有些心烦,掏出怀中帕子擦了掌心。 掌中罗帕不由又让他莫名记起那个阴雨天,奚昕然于他面前摔到灌木丛中的场面,不觉唇线微勾,在他脸上划了个不算惹眼的弧。 一想到奚昕然便不免想到奚府,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复揣摩这两宗案子,反复提审两件事相关之人,仍旧一无所获。 一小吏自太阳底下快步行来,祝珣听见声响下意识抬眼。 小吏便道:“大人,有人在大理寺外面闹事,说是您的小舅子!” 祝珣神色一怔,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哪个疯子在外胡闹,倒是一旁裴庆先笑起,“祝大人还未成亲呢,哪里来的小舅子。” 这小吏心眼有些实,又说道:“可是他口口声声说要找他姐夫祝大人,好像还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正要抓他似的,在大理寺外游走,行迹可疑......属下这就将他们都赶走吧。” 话毕,祝珣眼前亮光一闪,与裴庆对视一眼,裴庆倒也默契地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 “把那些行迹可疑的都暂看住,单把那人先带来。”祝珣吩咐道。 小吏应下,不多时,果真听着有人脚步急迫朝这边跑来,脸未露,声先至,“姐夫!姐夫!” 这声线只肖一声便分辨的出是何人。 嚷的裴庆险些被一口茶呛到。 祝珣抬眼目及门前之际,奚霁林几乎是从门外跳进来的,脸上汗渍明光,蓬头垢面,似刚与人肢体争斗过一般。 他竟全然没留意方才奚霁林的对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反而无比顺然的接问道:“怎么了?” “姐夫救我,有人要砍我的胳膊,还偷了我的东西,还说要拉我姐去抵银子!” 他说的这些单拿出哪一件都让人匪夷所思,尤其是最后一句,不免让祝珣心口钝动一记,“到底怎么回事?” 提着被人扯的破烂的袖口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奚霁林这才委屈地讲来:“今天早上我娘让我拿了一匣子首饰去当,行到街头天广赌坊的时候,我一时兴起就进去玩了两把,没想那匣子就丢了......” “我去找赌坊伙计理论,谁知道他们非但不理会,还出言讥讽,我一时生气就同他们打了起来,砸坏了一只烂木桌子,那赌坊掌柜人称四爷的,偏说那是象牙所制,还让人将我绑到了后院让我赔八百两银子给他们,若不然就砍我胳膊!” “我一看他们来真的,就签了字据,他们便押着我回家拿银子,路上有个人嘴里不干不净,说没银子就拿我姐来抵,我哪听得了这些,就不管不顾的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多我又打不过.......就跑这里来了......” 此言半真半假,他方才于街上被人追的几乎走投无路,也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大理寺来,想着好歹祝珣曾经也险些成了他的姐夫,兴许能管顾他一次。 他说的这些祝珣在脑子里细过了一遍,特别是有人要拉奚昕然去抵银子的那句,让他心口莫名发堵。 想问些什么,却忍住了,一听事关广天赌坊,许多事他便不奇怪了。 奚霁林从前在京中的名声不大好,祝珣有所耳闻,可他于外面混了这么久相安无事,无非是因为他的家世,如今奚府将倾,过往曾有过交集的人也不免势利了起来,算计着他有今天无明日,能敲些便是些,即便撕破脸。 静默稍许,祝珣略一思忖便道:“既有此事,我就先派些人去广天赌场查问一番,你且在此候着。” 眼见着祝珣便要去安排,一旁裴庆又直了眼。 这种事哪里用得上大理寺出马,分明是该衙门管辖,可这位奚少爷求到这里,素来公正立身的祝珣竟二话不讲便伸了手。 显然,若当真要安排下去到了那赌坊便是给奚霁林撑腰的。 再有一点,若是旁处也就罢了,偏却是广天赌坊。此处是太子殿下众多产业之一,太子与三皇子李业宗素来不睦,而祝珣又是三皇子的心腹,双方以往都尽量避免正面交锋,可他却明恍的要去搅这趟浑水,这也太不似祝珣平日作风,诡异的惹人侧目。 …… 祝珣手底下的人办事得力,一行人出去也不过小半天的工夫,甚至都没用得上奚霁林同往,再归来时便携了奚霁林的那只匣子。 赌坊掌柜四爷虽凶神恶煞,背有靠山,作为一条太子鹰犬,他也晓得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因此当大理寺的人现身之时他并未敢废话,不仅当面撕了那张字据,还十分痛快的将奚霁林的东西原物奉还。 见匣子在手,奚霁林更是拂了一上午的哭丧,乐的似街头的傻儿一般。 一边不顾旁他的清点着匣子里的首饰,一遍遍念叨着:“谢谢姐夫,姐夫你可真好!” 瞧着首饰一件接一件在他掌中摆弄,祝珣轻呷一口温茶,看似漫不经心的套话,“你捧着这东西招摇过市做甚?” 奚霁林是个不长脑子的,“姐夫你不知道,家中这阵子多事,我有个姨娘,卷了府里不少银子跑了,这些日子我姐还要拿着家中的银钱四处打点,我娘说家中剩下的银子还要往后给家人留个后路,便拿出自己的首饰让我拿去当。也怪我自己不争气,闹了这么一场。” “府上如今都到了这地步?需要当东西过活?”祝珣眸色一暗,脑中闪起那个素日华光熠熠娇俏身影来。 那样蛮横骄纵的一个人,从不肯受人半分委屈的人,她如何受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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