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气顺着车窗的缝隙飘进来,惹得他胸口郁滞在那,一口气不上不下,翻江倒海的想要呕吐。 此生一共二十四年,他也曾春风白马一夜看尽长安花,做过一回风流少年。 他萧怀舟原本是大雍朝最闲适的皇子,不谋权位,纨绔不羁。 若不是因为谢春山,又怎会经历这般惨烈的景象。 不用打开马车窗,此时的王都已经成为一片尸山血海之地,观书选择从尸首上压过去,是因为早已无路可走。 每一条路,每一道小巷中,都交叠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尸体…… “四公子……到了……” 两匹马站在烈火之前仿佛预知到危险,鼻中一刻不停地喷着热气,任凭观书怎么抽鞭子也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厚重的锦缎帘子被人掀开,萧怀舟捂着口鼻缓慢踏下马车。 毕竟是在走一条不归路,前面是东夷烧杀抢掠的重兵,后面是早已为大雍殉国的臣民…… 他没有退路。 他放下遮着嘴的手,将掌间翻转过来,反手从车厢里抽出一把长弓,两根手指紧紧勒住弓弦,搭羽上箭。 有丝丝缕缕血迹顺着白色的弓弦缝隙往下流,是刚才咳出的血痰…… 萧怀舟全身都失了力气,但还是用尽最后的体力支撑自己坚定地站在城门口,仰头看向昔日庄重浩然的王都城门。 朱红色的城门紧闭,再往上看就能看见悬着的几根绳子。 绳子末端被五花大绑的‘东西’,隔着距离依稀能够被辨认出,是几个身着繁复锦缎的人形。 萧怀舟认得他们。 从右往左数,是他的父皇,他的长兄,长嫂,还有几个小小的身体,头发上两个发髻啾啾散落一脸,遮住五六岁稚嫩的容颜…… 曾几何时,这些孩童还围着他喊过一句‘皇叔’…… “观书,你走吧。” 萧怀舟红了眼,却没有泪落下。 他握紧了手中长弓,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朱红色大门下挪过去。 一扇朱门背后,惨叫声连连。 是血肉模糊的穿刺声,是喧嚣震天的哭喊声,声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控诉东夷的罪行。 也在控诉萧怀舟自己的愚蠢。 愚蠢到他以为,七年情谊,救命之恩,这些种种加起来,谢春山不会放任不管! 可他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直到里面有人喊了一句:“萧四回来了!开城门宰了他!” 萧怀舟迎着沉重作响的朱红色城门,挺直脊背。 城门内的火光,随着缝隙逐渐拉大,带着黑色的阴影扑面而来,逐渐将萧怀舟瘦弱的身影吞噬进去。 城头上的大雍图腾轰然倒下,而在距离这里更遥远的归云山上。 石缝中曾被妥帖安置的鸟巢无风自落,这一次没有厚雪的缓冲,柔脆的蛋壳滚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一地淋漓…… 也许是死的太快。 他没有瞧见…… 从萧怀舟背后排山倒海而来的一道寒光,凛冽的剑意瞬间越过他席卷半个王都城,一路摧枯拉朽横扫数千黑压压的士兵。 连带着皇城朱红色的大门都被拦腰而折,轰然倒地溅起数米高的烟尘。 一时间皆剑音弥散,宛如人间炼狱。 烟尘落下后,一人清冽如冷泉,宛如谪仙。 止步抬眼,眼底满是浓烈的戾气…… 作者有话说: 关于关闭评论: 作者无瓜。主要是hzc评论区实在是太过不友好,作者看了会心梗,读者互相之间吵架颇多,为避免进一步加深大家矛盾,所以关闭评论区。 感谢大家安静看文。 本文不生子,不逆cp,结局he,双向奔赴,无渣男纯属误会,24章开始长嘴。 下本开狗血文《竹马另嫁(悔婚后竹马他杀回来了)》在专栏,是一本臣夺君妻狗血文。 沈小侯爷身世显赫,手握重兵,是整个大魏绝艳惊才的天才少年。 没想到竟然被人退了婚。 退婚之人是江丞相嫡子江怀砚,虽玉雪姿容,可却是出了名的病秧子,一步三吐血,弱柳扶风。 除了沈关越,无人愿娶。 沈关越气不过,提了长枪冲过去质问,却只得了一句: “我要后位,侯爷满足不了我。” 昔日竹马负心悔婚,入宫为后,万人之上。 而那夜被伤透了的白马少年,远赴边关,自此销声匿迹。 —— 谁都不知道,江怀砚曾死过一次。 前世他家遭天家陷害,株连三族,亲族死绝。 是沈关越主动放弃侯位,换他一命。 天家竟还大发慈悲,赐他收敛家人尸骨。 他于刑场之上送别三族四百八十一口人,无一活口。 回去之后,他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重活一世,江怀砚只想弑君。 可他却没想到,那个被他抛弃的少年,有一日竟饮兵练马,剑指长安,杀回来了! 阅读指南: 1,纨绔春风得意少年将军攻x智谋惊艳绝才病美人受 2,攻白切黑,白的时候少年将军,黑的时候疯批可怕。 3,中期攻对受,会有强取豪夺。 4,不生子不生子,但标签需要半个月才能改,先挂着。
第2章 萧怀舟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 否则怎么可能会在死前看见谢春山的剑光。 谢春山练得一手好剑。 但他只是在打听谢春山过去的时候听旁人说起过。 他们说谢春山一剑霜寒十四州,可斩四季变幻,是归云仙府不可多得的天才剑道。 他却从未见过谢春山提剑的样子。 他将谢春山带回来的时候,谢春山一双握剑的手筋骨尽碎,别说握剑了,便是抬起手腕,都是痴人说梦。 后来,他耗尽天材地宝将养着那双手,将他指骨一寸一寸接上…… 再后来,大雍亡了。 他到死——也未能得见谢春山为他提一次剑。 所以他真的疯了,临死前还幻想谢春山会为他下山来。 真蠢。 萧怀舟眯了眯眼睛,试图丢掉这令人不舒服的情绪。 总觉得是城内的火光太盛,照得他适应了好久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搭在弓弦上的指尖颤了颤,原本已经可以驾轻就熟的弓弦,此刻却好像缀上了千金力道,几乎要勒进骨肉里去。 这好像,不是他的弓……手感不对! 萧怀舟骤然睁开眼。 眼前是空旷无际的校场,微微泛黄的草坪上立着一桩桩画着红点的草把子。 不是已经烈火焚城的大雍皇宫。 这是哪?他有些晃神。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手指松下劲,一直勾着手指的弓弦脱手,羽箭应声而落。 白羽箭只飞了二十尺不到就落了地,斜斜插进草地里。 插的并不深。 有人自他背后开口,声音狡黠不羁:“老四昨晚一定又去花楼了,瞧这手软的跟没骨头似的。” 紧跟着就传来几声低低的嘲笑,像风略过耳际。 萧怀舟睁开眼向四周看,周围站着许多面目不同的人,但大多是一种表情。 无非是或害怕,或假意逢迎,再配上二两虚伪。 一如既往的难看。 他正站在校场上,刚才开口调侃他去花楼的男子爆发了爽朗的笑声,一众官员都跟在后面附和着笑。 那是他的二哥,父皇的第二个儿子,萧长翊。 萧长翊不是太子,却胜似太子。 “老四素来体弱,能挽弓已是不易,何苦再多言。” 这才是他的大哥,大雍太子萧怀柔。 萧怀舟愣在那里。 他这是…… 他分明…… 他重生了。 萧怀舟几乎是立刻确定了这件事。 回到了十六岁的那年,他第一次遇到谢春山的那年。 萧怀舟默默垂下手中弓箭,扭头看向坐在高台不远处的太子萧怀柔。 萧怀柔的面目温和,端坐在高台之上,一身明黄色衣袍还没有被鲜血浸染,腰间也没有被粗粝的草绳勒断肋骨,还是大雍朝唯一的太子。 还好……真好。 萧怀舟松了一口气。 他与太子萧怀柔一母同胞,皇后早逝,他们二人一起相扶相持在诡谲多变的深宫里长大,感情甚笃。 见他垂下手中弓,二哥萧长翊疑惑出声:“怎么,老四这就放弃了?” 这话里,多少是带着点讽刺的。 萧怀舟不去看他,反而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那把弓。 确实不是他用惯了的弓,手中这把是校场上及其普通的一把弓箭,只是被人动了些手脚,让幼年时受过伤的他完全拉不开。 这手脚,是萧长翊派人做的,当时萧怀舟就看穿了。 不过因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校场比试,萧长翊不过是想出出风头,打压打压他们嫡系皇子一脉。 所以他也懒得去揭穿萧长翊。 再加上这一次校场赢得首冠的皇子,可以得到的彩头是东夷世子最喜欢的某样东西。 涉及到东夷世子,其实就是大型相看现场了。 大雍虽为诸国之首,但权力制衡有诸多讲究,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所以今晚也是想要挑选出一个皇子来与实力稍弱的东夷联姻,以稳定大雍朝的地位。 所以太子萧怀柔并没有参与比试。 拿到彩头的皇子,便可以拿着信物去参加晚上的晚宴,与东夷世子联络感情。 前世的萧怀舟压根就不想成亲,当知道萧长翊在弓箭上动手脚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听之任之,正好顺了他二哥的意,也顺了他自己的意。 何乐而不为。 可如今。 萧怀舟将手中的弓箭掂了掂,复又重新举起来,搭弓上弦。 “怀舟,你手臂有伤,不可勉力而为,否则这筋骨又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太子萧怀柔瞧见他这架势,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是的,他的右手臂上有伤,曾被人深深砍了一刀,砍断半数筋骨。 幸亏当时年幼,加上这些年来萧怀柔的悉心照料,总算是让断裂的筋骨全都重新长了回来,平时行为与常人无异。 只是不可太过于用力,以免旧伤复发,伤筋动骨再难复原。 “不过是校场最轻的那张弓,大哥你也太草木皆兵了,老四他又不是女孩子,怎么就手无缚鸡之力,连一张弓都拉不开了?” 萧长翊强调了‘最轻’两个字,而后端起茶杯吹去浮叶,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摆起十足的看戏态度。 太子还欲再阻止,却被萧怀舟用眼神安抚下来。 “无事,不费力的,我刚才只是手滑了。” 他重新举起弓来,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红色草把子。
12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