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看着大哥沾满灰尘的衣服,和顺着额头、脸颊流下的黑色汗水,抬起的手又背到了身后。 “你……怎么成这样了?” 青年一抹眼角热泪,刮出一抹白净脸颊,怒冲冲哼了一声:“那天阿云见少爷您被魔教劫走,就带着弟兄们直捣魔教总坛要人去了。我们打了好些天,哼,没想到那帮魔头竟然龟缩在窝里不敢出来!后来,那魔教教主差人说您回来了,我们还不信呢,却没想到刚才看见了阿顺,阿顺说您在后花园,我就飞奔来了!” 原来这人就是阿云啊。 “对了!”阿云皱着眉把他的裤腿扒得更紧,“他们还说那魔教教主是喜欢薛小姐才把您抓走的,可祝堂主却跟我说,他们教主喜欢男的,他说教主八成是喜欢您才把您抢走的!我回来的时候,整个梅城都在这么传!” “什么?”赵扬听着这全梅城皆知的八卦,木了:“祝……堂主是谁?” “魔教云雨堂堂主祝昭雨。” “他……为何要造谣我被魔教教主抓走?”赵扬不可思议地问道。 “其实……倒没有……”阿云眨了眨眼,“他原话是:如果教主抢走你家少庄主,八成是因为喜欢他。” “啊!”阿云望向他的眼神转成了大大的震惊:“少爷您竟然没有反驳,魔教教主真的喜欢您?” 赵扬几欲抓狂,如果面前有一片白幕,他真的能一口血喷上去! “原来,这才是真相?”叶先圻一脸“奥~”的表情,不忘在旁添油加醋。 “怎么可能!”赵扬把腿狠狠从阿云胳膊里抽出来,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还不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阿云怀中蓦地空了,满脸失落茫然:“啊?” “等等,”赵扬手一抬,“你先带我们去祠堂吧。” 叶先圻看了一路他的笑话,是时候该让他去跪一跪了。 看着阿云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赵扬火气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心头的些许感动。 这赵铭之虽听着像是个纨绔公子哥,但这手底下两个小厮看样子倒是忠心对他,由此可见,平日里他对这两人也应是相当不错。 祠堂在山庄的西南角,是一处颇大的院堂。 阿云将他们带到院门口,便停住了。 赵扬一眼就看到了堂内的神龛,抬脚同叶先圻步入堂中。 祠堂正中挂着一位慈眉善目、手持宝剑的老者画像,看起来应该就是赵老庄主了。 赵扬抬头望去,那原本只是张极普通的画像,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一阵燥热的风从窗中灌入,扑了他满面,时间洪流如幻影般滚滚袭来,仿佛身行水上,快站不稳。 赵扬瞪着那幅画,那画像上人影似是被水浸湿了,变得越来越模糊暗淡,就在淡得快看不清的时候,画面却又渐渐变得清晰明朗,直至叠成了前世父亲的模样。 画上的父亲在朝他微笑,耳边仿若响起父亲熟悉、和蔼的声音:“扬扬,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了?” 一抹极远的呼喝声似乎把他的灵魂骤然抽出,赵扬蓦地回神,见眼前一把青绸折扇,配着绿竹和“玉树临风”四个大字。 折扇收起,背后露出叶先圻疑惑的眼。 赵扬摇摇头,微微喘气:“刚才有些魔怔了。” 平复下狂蹦的心跳,赵扬上前拾起龛前长桌上摆放的檀香,跪在堂下的蒲团上郑重地给赵老庄主磕了三个响头。 他前世埋怨父母做生意对他疏加管教,因而总是不自觉地和父母对着干,在别人眼中他就是叛逆的代名词,甚至连高考志愿也没按父母要求报考工商管理,而是报了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专业。 父母双双车祸离世前的最后一面,他们正为报考什么专业而吵架。 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他能好好同父母说,他是因为真的喜欢、真的热爱用二十六个字母去铺成一行行可以实现任何操作的命令,所以才想到要报考这个专业,是不是父母也是能理解他的? 从来没想过分别骤然来临,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他终于成长了,可再去追悔已经来不及。 叶先圻看他磕完,也取了三炷香,点燃,在他身侧跪了下来。 等到两人祭拜完赵老庄主,未时已过。 赵扬抬脚迈出高高的门槛,却见阿云还在门外立着,不由皱眉:“你怎么不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阿云面上泥水已干,黑白相间的脸上,只剩一双眼睛亮得忽闪:“保护少爷是阿云的职责,阿云怎能有片刻的疏忽?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外人在。少爷放心,刚才阿云一直在门外看着,定不会再让少爷被奸人劫走!” 说罢,还恶狠狠瞪了一眼叶先圻,又把脏乎乎的按在了腰侧满是干泥巴的剑柄上的右手亮出来示意。 叶先圻摇着折扇:“?” 叶先圻收起折扇,笑看赵扬:“我听说今天城里的醉春楼有场好戏可看,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 当然有,自从穿越到这边来之后,他还没好好地放松过,赵扬立刻来了劲头:“什么好戏?” “路上我再详细与你说。”叶先圻神秘莫测地一笑。 “我也要去!”阿云叫道。 “不行。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我们是偷溜进去看,人多引人注目。”叶先圻斩钉截铁拒绝。 “可是少爷您从来去城里都是带我一起去的,我还能护您安全!”阿云哀哀地又扒上赵扬的大腿。 “这次不一样,脑袋缺根筋的不能去。”叶先圻扇柄一点,一锤定音。 阿云气得摇着赵扬的腿大叫:“少爷您这次喜欢的还不如薛公子呢。” 赵扬、叶先圻两人俱是一呆。 “你—说—什—么?”赵扬眯着眼看向阿云,拳头已经攥紧。 搞什么,说清楚啊,他到底喜欢谁了?! 阿云往下一缩,又豁出去般将眼一横:“这都是阿顺告诉我的。” “阿顺?” “是的,他说您现在不喜欢薛公子了,改喜欢这个家伙了。说您把这个人带回来之后就把薛家小姐给休了,就休书还是这个人写的呢,还说你们还对唱情歌,共睡一室,这个人连您什么时辰起床都习惯得很呢!” 赵扬这回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出去。 “瞎嚷嚷什么!再乱说我一脚踹死你啊!快去把自己洗洗干净,多少天没洗了,臭气难闻。不泡满两个时辰不许出来。” 阿云抬手一抹眼泪,脸上又白了一道,委屈巴巴地一瘸一拐握着剑走了。 “对唱情歌,共睡一室?”叶先圻张大嘴,显得不可思议,“有吗?” 赵扬头痛扶额:“你让我缓缓……我得找个机会,和这两个家伙聊聊……” 一只灰隼悄无声息地没入天鸣山庄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中。 伪装成一根树干的杜胥抽出灰隼腿上的信笺,心里忍不住抱怨。 当日崖顶一别,硬是被教主打发来跟踪赵扬,说是武林盟主不得不防。 倒霉催的,害他风餐露宿跟了一路。 还半路跑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把人给截了。 害得他还得提起轻功去追马车。 杜胥摊开字条,字条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七个字: 已至白城,速来见。 这是……教主也来白城了? 一道黑影自树上蹭地跳下,隐入了庄外的野草林中,半人高的草丛只晃了晃,便再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了榜,有一个好处,我终于可以修改我的文的类型啦~ 标签还是没敢选江湖恩怨,其实我这个文和江湖恩怨关系不大,最后选了古代幻想,毕竟里面怪力乱神的东西有点多~ 第34章 秘辛话本 白城,有间客栈。 昏昏欲睡的午后,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一位身着黑衣,行色匆匆的青年步入客栈,快步翻上楼梯,推开二楼尽头那间客房的门,一头钻了进去,房门又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掩上了。 “属下参见教主。” 杜胥抬头,略微昏暗的房间里,谢逢负手立于窗前,遥遥望向窗外远山。 桌上散落了好几团揉皱的纸团,桌角还搁着未干的笔墨。杜胥心下一惊,他家教主向来整洁,看这样子,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我让你看着赵盟主,你可有什么发现?”谢逢背对着他,开口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杜胥赶忙接道:“天鸣山庄的高手几乎都不在庄里,颇为奇怪。” “因为他们来玉圣峰要人了。” “什么?”杜胥惊道。 “他们以为是我命人劫了他们少庄主。不过昨天,我已让他们都回去了。” “怪不得,”杜胥恍然大悟,“今天正午的时候,我看到赵公子那叫阿云的贴身侍卫赶了回来。” “你且把他今日所做之事,事无巨细,一一同我说来。” 谢逢回身淡淡瞥了杜胥一眼,不知怎的,杜胥竟从那淡得不能再淡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焦躁,便忙低头回道:“是。属下见那叫叶先圻的武功颇高,恐被他发觉,故而在庄外的一棵大树上藏着。” “属下见赵公子先是一个人去池塘亭中饮酒,之后,又同叶先圻一起去祠堂祭拜了赵老庄主。” “哦?饮酒?”谢逢自窗边踱开,听闻此言脚步一滞,向他问道:“那他可有喃喃自语,或是魂不守舍?” “属下不知,但属下觉着不像。赵公子喝了没两口,叶先圻就来了,然后两人便对饮起来。” “哦,对了,之后,赵公子还带着叶先圻逛了整个后花园。” “呃,还有个奇怪之处。昨晚赵公子和叶先圻在房中深聊至半夜,后来薛小姐进去了,明明进去还好端端的,出来时却是被抬出来的,属下看那薛小姐满面泪痕,梨花带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听庄中下人说好像是被赵公子给休了。” “不过,薛小姐出来后,属下看到叶先圻同赵公子两人靠得极近,一起在屋里待到子时才出来,不知在密谋什么。” “对了,属下接到教主密令赶来之前,他们二人正巧从庄中出来,属下听闻他二人说要相约今晚去醉春楼,属下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已在白城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却不见教主应声,不由有些忐忑,悄悄抬头望去,只见他家教主寒着脸,皱着眉。 他心里暗暗叫苦,努力挖掘见闻:“属下今早还听到赵公子贴身小厮阿顺中午在花园训斥庄内下人,说如今薛公子也在白城,让大家机灵点,把庄内值钱东西藏藏好。说大家也都知道少庄主喜欢薛公子,见到什么好东西都要送。天鸣山庄虽然财大气粗,但是肥水还是不能乱流外人田的,要大家要帮忙守住山庄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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