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门已赫然屹立在眼前,月氏南摆摆手,语气无所谓道,“你们这些事和我没关系,不想说也没事。” 进入殿内,里面的药味很浓,太医们还在正院外研究着解毒的方子,层层叠叠的草药筛子已堆满了整个院子。 见余瑶进来,几位太医上前行礼,“余姑娘辛苦了,又来看望殿下。” 余瑶躬身回礼,“殿下可有什么起色?” 太医们纷纷垂下头,摇摇头。 “切,让孤……” 月氏南刚开口,余瑶一把挽住他脖子,用手捂住他嘴。 没听清楚话的太医指着他问道,“这位姑娘方才说什么?” 余瑶赶忙打圆场,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我是带她来替殿下收拾屋子的,东宫有些日子没住人,有些地方还没有仔细打扫过。” 看着太医们没有怀疑,她赶紧拖着月氏南进了房间。 他个头比余瑶高些,直起身子后,倒显得是余瑶挂在他身上。 见他脸色不好,余瑶急忙松开手后退几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你敢说孤是打扫卫生的!” “那也是因为你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你求孤来救人的。” 提到这,余瑶倏然耷拉下来,转身看向床榻。 孟璟弋安静躺在上面,呼吸已经微弱不少,他脸色煞白,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乌黑,只是一日,他眼眶已经有些凹陷,看上去随时一副可能驾鹤西去的模样。 月氏南走上前,站在床边低眸,眼神高傲地看着床上的孟璟弋。 看了会儿,他又低下身子,将手扶在孟璟弋那细腕上。 见月氏南脸上看不出表情,余瑶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若是他都没办法解毒,孟璟弋可能就真活不成了。 “吸魂散。”月氏南起身,拍拍手,走到一旁坐下。 “能解吗?”余瑶急道。 “是毒当然能解,就是这其中一味药有些麻烦。” “什么药,我可以现在就去取。” 月氏南垂下眼帘,“这药长在大禹,名唤望月草,没有它,这毒就解不了。” “大禹……” 离孟璟弋毒发还有两日,想从大禹取药回来,根本不可能。 余瑶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酸楚,心间揪起的疼痛,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中时常浮现出孟璟弋替自己挡下那刀的画面。 若是自己没有故意露出破绽,他就不会替自己挡刀,这时也应该早回他那竹院去了吧。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余瑶低着头,语中带着哭腔。 月氏南抬头看向她,眼中惊愕一闪而过,“这景国也不是没有望月草,商州越府,我闲来无事时,栽过两株。” 越府…… 余瑶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望月草长什么样?” “叶圆杆长。” 月氏南正说着,就看着余瑶从一旁窗台边抱出一盆花草。 小绿叶已经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靠在旁边花叶的枝干上。 “……” “离开越府时,我见这草挺好看的,在你院子里挖的。”余瑶解释道。 余瑶也是头一次在月氏南脸上,看见除冷笑的其他的神情,有生气有好笑。 “你,在我院子里,挖的。” 余瑶点点头。 月氏南闭眼扶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望月草是种极其娇贵的植物,即便是在它气候适宜的大禹,它的种植难度也是非常苛刻。 月氏南平日爱好,一是爱摆弄毒药,其次便是爱玩弄这些难养活的花草。 其中最难养活的,便是那让花榕从大禹运来的望月,几十株草种下去,最后只有两株存活。 望月生长习性很是奇怪,它爱依木而生,因此,若是不懂的人,瞧它就像那长在路边的野草。 当初,余瑶就是见它好看,以为只是生长的野草,便小心挖来养在了盆子里,最后带出越府后,将它送给里孟璟弋。 “你知道它有多难养吗!”月氏南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余瑶担心他发怒直接砍了自己和孟璟弋的脑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送你盆景国的名贵花草赔你可好?” 月氏南思忖片刻,欣然地点点头。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 “里面的人,出来。” ----
第36章 牵情处(三十六) = 余瑶走到门边,后背靠在门板上,小心地将房门隙开条缝。 院内,一排排整齐的禁卫军将整个屋子围得密不透风,为首的正是那在宫门检查的侍卫。 “我们何时暴露的?” 余瑶怎么也想不明白,若只是随意带个大夫混进来,根本用不上这么侍卫围堵。 如此阵仗,就根他们的人知道里面的人武功不错一样。 “哼。”月氏南冷笑出声,表情看着露出一丝诡异。 “那还不是得多亏你们景国的聂丞相,聂嵩是谁的人,他都知道的事,你觉得那老头能不知道吗?” 毒是聂嵩下的,月氏南一直住在商州越府,这毒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别告诉我,这毒就是你搞出来了的。” 月氏南笑容露出骄傲,点点头,“那是自然,这天底下若是我解不了,就没人会解了。” 闻言,余瑶心中泛起瞬间庆幸。 幸好想到的第一个大禹人是他,若是当初真担着风险去了大禹,岂不是孟璟弋就死定了。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呀,而且,我进宫还有点别的事。” 余瑶这才发现自己被月氏南摆了一道,手中的拳头不由捏紧。 如今,以她的武功定是逃不出去了,那也得拉个垫背的才行。 “我劝你可别想着拖我垫背,我若是被抓,你们余家不仅脱不了通敌叛国的嫌疑,孟璟弋也别死无疑。”月氏南一面说道,一面翘起腿坐下。 他身上还穿着宫女的长裙,腰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竟有几分宠妃的姿色。 余瑶抿抿唇,月氏南的话不无道理,余家世代忠良,不能因为她这个“外人”白白毁了这清誉。 孟璟弋更不能死…… “要我放你走也行,先救孟璟弋,不然我信不过你。” 余瑶将身上藏着的短刃拿出,对直朝着月氏南的脖颈。 他皮肤白皙,匕首轻轻挨在上面就印出一条红印。 月氏南垂眸,看了眼她手中匕首,弯唇浅浅一笑。 “你把那草给他喂进去就行了。” “其他几味药呢?” “你把这草喂了,剩下的毒那些太医就算是再废物,那也会解。” 余瑶见他一脸认真,便没再怀疑,摘下望月,转身直直走向孟璟弋床边。 他的脸色已难看到极致,皮肤惨白,嘴唇乌青,原本圆润的面庞清减消瘦不少,两只眼窝深陷,模样看着早已不像是个活物。 余瑶心头一紧,拿草的手不由紧了紧。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喂呀,那些人可要按耐不住了!”月氏南站在门边催促。 喂,怎么喂,直接塞进嘴里吗? 她看着孟璟弋紧闭的薄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看我做甚,难不成还想我喂?我可没那种癖好。” “……” “你别那副眼神看我,把它碾碎喂嘴里就行。” 碾碎,这寝殿里除了花瓶就是字画,连个装药的碗都没有。 外面的侍卫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在门口不停叫嚣。 “余姑娘,这东宫已经被我们禁军包围了,识相的话赶紧出来。” 眼见已经没有时间给自己犹豫,余瑶将草一把塞进自己嘴里,俯身趴下。 孟璟弋身上依旧是初见时竹香,只是这次多了些草药味,他唇温软,暖意微弱的鼻息喷在耳畔,她面颊不禁泛起红润。 似有似无地听见声,“余……瑶。” “嘭” 房门被撞开。 坐在床榻边,侧头看去,月氏南已经没了身影,锃亮盔甲映上银光,堵在她面前。 罢了,人已经救回来,她这颗心总算放下,大不了任务失败,重新开始就是了。 夕阳落下,余晖洒在东宫青翠的琉璃瓦上。 孟婉清与孟北尘听闻余瑶被关进大牢,又听说太子毒解了,早早就赶来东宫。 房门被推开,孟璟弋穿着件素色纱衣从屋内出来。 “哥。”孟婉清第一个围上去。 孟璟弋应道,视线却在人群中不停寻找别的身影。 扫视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他眼中闪过瞬间落寞,而后收回视线,低声问道,“聂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孟北尘缓步上前,“父皇已经下了旨意,明日午后问斩,家产罚没,只是……” “只是什么?” “去抄聂嵩家禁军回报,说聂家的资产远抵不上这次赈灾需要的钱。” 孟璟弋瞳眸微颤,“怎会,商州税收贪墨的数额,只是一年便已远超这次赈灾需要的钱,可是有什么地方查漏了?” 孟北尘默然摇摇头。 “你们先别管抄家的事了,余瑶怎么办,哥你快想想办法呀!”孟婉清打断两人的思绪,手不停摇晃孟璟弋的臂弯。 “余瑶怎么了?” 孟北尘徐徐开口,“听闻她带了一个大禹的人来你寝殿,现已被禁军关进大牢,那个大禹的人还没找到。” “哥,余瑶绝不可能干叛国的事,这里面一定有……” 孟婉清话没说完,被孟北尘厉声打断,“就算再有什么原因,也不应该带大禹的人进入皇宫!” 孟婉清被他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 察觉自己失礼,孟北尘躬身道,“皇兄,军中还有些事宜,我先回去了。” 直到孟北尘离开,孟婉清才敢小声嘟囔,“孟北尘他吃错药啦,凶什么凶,我本来就没说错嘛!” 孟璟弋轻抚她头回道,“北尘在北境军中待过多年,和大禹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胜数,亲眼目睹自己的昔日部下战死,他这个反应也是正常。” 这几年来,大禹时有骚扰景国边疆,幸有孟北尘镇守在此,百姓才勉强有活命的机会,但也正是这样,他也付出了极大代价。 甚有传言,北境边防是靠戍边将士的血肉堆砌而成的。 孟璟弋没见过北境,却在曾经穿越时见过这般惨烈的场景,因此,他心中是明白孟北尘感受的。 “可余瑶怎么办,她去找大禹人一定是为了救你,不然为何她被抓后,太医们突然就将你身上的毒解了。” 大牢内。 余瑶被关在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她的牢房两面是木制的栅栏,一面是封闭的石墙,还有一面是与旁边牢房相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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