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这种戏演技上没有难度,只是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性必须要他本人出境。 他闭眼躺在雪地上,后背的纱衣材质轻薄透气,沾雪化水又瞬间上冻,贴在身上针扎似的疼。 好在女主演技扎实过硬,两条都是一遍过。 等导演喊CUT后,穿着薄纱衣冻得哆嗦的女主先被众人簇拥离开,剩下躺在雪地中的栾莫迟迟迟没有动作。 温鸢脱下身上军大衣,三两步奔到栾莫迟身边,将大衣裹在栾莫迟身上。 他摸索着将手插到栾莫迟腰下,只觉那缥缈透气的古装纱衣又硬又冰,纱衣之内不过层打底内衣也是寒意彻骨,没有半点热度。 温鸢哆嗦了下,眼眶瞬间发酸。 他咬着牙将掌心贴在冰寒的内衣上,用微末热度去温暖这片雪地的无限寒气。 “走,我背你下去,去医院。” 栾莫迟正望着灰茫茫的天出神,闻言嘴角往一侧勾起个弧度,“我看到了。” 温鸢不解:“什么?” “你的眼泪。”栾莫迟伸手虚虚一握,仿若接住那滴若有似无的泪,“别哭,我没事。” 温鸢狠狠擦了把眼。 在引起剧组人的注意前,栾莫迟爬起身在温鸢搀扶下慢吞吞的离开片场。 两个人互相依靠,沿着青石阶缓缓而下。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是铺满积雪的山路。 没走几步,栾莫迟的喘息就越来越重,跟在的后面的助理小雅忍不住着急:“栾老师,你腰怎么样了,这样走下去要一个小时,怎么办啊……” 栾莫迟回头瞪了眼小助理,“慢慢走下去就行。” 小助理哭腔都快出来了,“我我还有个暖宝宝,栾老师你贴上吧。” 栾莫迟想了想,难得没拒绝。 等他贴好暖宝宝,一转头发现温鸢已经站在下面两阶,“上来,我背你下去。” 栾莫迟又勾起嘴角,刚要说“不用”就被温鸢噎回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怎么想的吗,你上来,我告诉你。” 栾莫迟偏头笑笑,“温鸢……” 三个人在山路上缓缓下行,小雅在前面,拎着三个人的东西,时不时扶一把后面走得艰难的温鸢。 栾莫迟比他高大半个头,体重却沉不少,温鸢背着他走得吃力,额角汗意不断。 栾莫迟伸手擦掉他鬓边汗湿,一声不出的紧贴在温鸢背上,强迫症似的将两颗心脏位置对齐。 六年前也是这样,参赛的人那么多,温鸢就是所有人中最耀眼的那个,像个小太阳,无论比赛形势如何焦灼,无论选手如何争奇斗艳,所有人都会被他夺去目光,他站在舞台上比射灯还光华璀璨,照的人心中暖烘烘。 可惜,那时的温鸢眼中只有裴青轩。 栾莫迟想至此,从唇角溢出声冷哼,气打在温鸢耳后,惹得温鸢一个脚滑。 多亏助理回头一把扶住两个人,温鸢才堪堪稳住身形。 温鸢气喘吁吁,以为栾莫迟因为被背着而没面子:“大影帝,被背着还不满意哼来哼去?” “没有。”栾莫迟语气不满,双手环着温鸢脖子发力。 温鸢对着盘旋蜿蜒的青石道翻个白眼,费劲转头,柔润的唇在栾莫迟趴在他肩头的脸轻轻擦过,“满意了吗?” 栾莫迟诡异的没有回答。 温鸢又回头去看,栾莫迟将头抻抻,“不够。” “……你的影帝包袱呢?” “丢了。累吗?” “累啊,你回去一定得请我吃顿好的。我要吃海参鲍鱼龙虾鱼翅,但凡海里游的你都得给我整上点。” “行,请你吃一辈子也行。” “你刚才说要告诉我的事呢?” “过两天。” “还让我等?” 温鸢又回头轻轻吻在栾莫迟唇边,“再等等。” 第55章 挨到山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幸运的是温鸢花大价钱雇的马车还靠谱的等着他。 拉马车的大叔操着一口西北民族腔,指挥温鸢将病号放到马车后面的拖板上。 这马车就跟上个世纪的遗物一样古老,杂物堆的到处都是,隐隐有股马屎味。 连古装剧里的道具马车都比这干净。 栾莫迟的脸更冷了,眉毛凝成疙瘩,撅着身体不肯躺在黑乎乎的毯子上。 小雅见状小声问温鸢,“温老师,怎么办呀,栾老师腰疼的厉害,得躺着。” 温鸢微微摇头,从嘴里吹出声无奈。 他扶着马车轻轻一跃跳到板车上,直接坐在杂物之中,在身边铺好军大衣,拍拍伸直的双腿,“你躺下。” 栾莫迟这才放平眉毛,慢吞吞的躺下,将头垫在温鸢腿上。 温鸢又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盖在栾莫迟身上。 栾莫迟不肯盖,就见温鸢将大叔给的黑毯子直接披在自己身上,“来时的时候我就盖着来的,大叔说这是六十年前的熊皮,保暖。” 栾莫迟:“……”。 小雅见温鸢安顿好了栾莫迟,爬上马车坐到车尾,煞有介事的掏出蓝牙耳机堵在耳朵上开始刷没有信号的手机。 从山下到镇上旅馆并不远,马车哒哒走了半个多小时,在太阳还有余晖时将人送到当地最大的酒店。 栾莫迟不肯去医院,说自己只是旧伤复发,吃药理疗就好,怕去医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温鸢拗不过他,只能扶着人上楼。 经过酒店前台,温鸢让酒店安排几辆车去山下接剧组的人。 他们还有落日时分的戏,拍完回来天乌漆嘛黑的太危险。 栾莫迟的房间是个大床房,一入冬房间就紧张,这也是酒店里最好的房了。 好就好在全天供应热水。 温鸢给栾莫迟放好热水,把栾莫迟送进浴缸,又安排小雅到酒店餐厅点些热乎的饭送上来。 等他忙乎完一通,才发觉自己在天寒地冻中出了一身汗。 脱掉外套把自己摔在栾莫迟的床上,听着浴室中哗哗水声,几天来赶路的疲累一起涌上来。 温鸢扯过身边堆着的被子,蒙住脑袋,闭上眼深深呼吸。 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在鼻尖萦绕,像极了栾莫迟车中的那股柑橘气息。 熟悉且令人沉迷。 他沉浸在清新悠长的气息中逐渐睡去。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又睡得无比香甜。 温鸢脑袋有意识后的瞬间发觉浴室里没有哗哗水声。 栾莫迟出事了。 他腾的坐起来,床褥跟着震动。 “怎么了?” 栾莫迟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温鸢扭头发现栾莫迟就在身边。 他倚在床头,穿件黑色丝绸睡衣,衣领半开,腿上还搭着本书,发丝半干略显凌乱,与他平时梳理的精英气质大相径庭,平添几分生动鲜活气息。 栾莫迟其实也不过才大他一岁而已。 不过成名太早位置太高,年纪轻轻已经人人尊称老师,莫名把他叫老了。 温鸢眼睛弯弯,对着栾莫迟笑。 栾莫迟将腿上的书合起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对温鸢伸出手:“过来躺下。” 房间内的顶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剩下角落中一盏地灯,灯光昏黄,在地垫上晕出层层光圈,无端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温鸢垂下眼睫,将手伸出,搭在栾莫迟宽大有力的掌中,被一把拉到身边。 “腰还疼吗?” “吃过药了,泡了会热水,好多了。” “剧组的人回来了吗?” “已经下山了,酒店安排的车子接到他们,在回来的路上。” “你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一起。” “额……那吃饭?” 栾莫迟表情变幻,盯着温鸢的目光变来变去,最后他放弃似的点头,“背我下来辛苦你了。你先吃吧,吃完我们再谈。” 他一幅要彻夜长谈的架势,温鸢深感忐忑,他不是来跟栾莫迟谈心的。 栾莫迟给酒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饭上来。 温鸢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手表,他这觉睡得沉,从五点直接睡到八点,算是补回来些精神头。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温鸢盘算着等会再开一间。 门铃声响,是小雅跟着酒店服务员进来送饭。 “栾老师,饭菜温了一个小时,味道差了些,酒店按您要求找的海鲜,再没多的了,没法重新做,就只能先这样了。” “好。”栾莫迟也已经从床上起来,他按着后腰,拿着片暖宝宝走进卫生间。 温鸢帮忙布置饭桌,看见卫生间的门关上,低声问小雅:“怎么特意要的海鲜?这个时候不好找海鲜吧?做好了一直没送上来?你也没吃?” 小雅将一道海鲜粥放下,表情疑惑:“栾老师说他想吃海鲜,让酒店找找食材,有什么做什么。做是早就做好了,栾老师又说他还在休息,等休息好了再送上来,要把菜温着,随时等通知。奇怪,我虽然跟栾老师时间不长,栾老师从来不会提这些特殊要求,更奇怪的是,段经济给我的注意事项上没有特意说明栾老师喜欢吃海鲜啊?” 大雪封城,又是西北山区小县城,海货当然难寻。 然而满桌虾兵蟹将热气腾腾,足见这顿饭的诚意。 收拾好了饭菜,温鸢又问小雅,“一会麻烦你帮我开间房,我可能得在这住两天。” 推着餐车离开的酒店服务员扭头答道:“抱歉先生,我们店里没房了。这两天下雪,客人走不了,房间又被剧组包下大半,没有空房。” “能不能麻烦酒店帮我协调间房,我……我有洁癖……我可以三倍房价补偿客人。” “不是房价的问题,先生,我们不能赶客人退房的。”服务员一脸为难,看着屋里的两米大床吞吞吐吐,“要不您忍一忍?” “他和我挤挤行了。”卫生间的门打开,栾莫迟抱臂站在门口,眼神凉飕飕的看着温鸢。 温鸢不去看栾莫迟,房间的事改不了,他又问小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楼下买套睡衣送上来。或者你给我说一下附近的超市怎么走,我一会自己去买。” “不用,这么晚超市都关门了,穿我的吧。”栾莫迟不等小雅回答,直接把温鸢扯回房间。 门在小雅面前无情关上后,她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她听见什么了? 从来不穿酒店公共浴袍走到哪都自备睡衣和个人用品的栾莫迟,要将自己的睡衣给宣称自己有洁癖的温鸢? 好怪。 房间内弥漫着海鲜大餐独有的香气。 小酒店做海鲜没有大城市那般讲究,这个季节的冷冻鱼虾也不肥美,温鸢埋头苦吃,在栾莫迟准备开口时就夸一夸厨师手艺,这顿饭如何用心。 栾莫迟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粥就开始剥虾拆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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