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衣物,十几年从小到大,谢庭寒竟然说不上来。 他对周寄疆一无所知,只当成掌中雀儿,肆意玩弄。 疼意渐渐复苏,扎根心脏。谢庭寒安慰自己没关系,以后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相知相爱。 他想着,口罩下,唇角微掀,不知道买什么就索性选了一堆,准备带回去让恋人慢慢挑。 离开后导购若有所思,嘟囔着:“怎么那么像谢庭寒啊,不过不可能啦。” 谢庭寒那样在天空高挂的星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也不会特意赶来为他什么恋人挑选衣服。 所有人都没想到,可偏偏星星就是坠入了凡间,为一个人弯下了腰,卑劣骗取着那份爱。 又或许真如那句话“流沙握得越紧,流逝越快”。 明明离骗来的幸福还差一步。 谢庭寒赶到医院,414病房,他扯下口罩迫不及待推开门。 病床上只剩下一件叠放整齐的蓝白病号服。 空无一人。 “……” 首都市中心这所私人医院里翻起了扑天的讨论。 医生跟护士倒是自觉医院里丢了个人,都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话,而病人不一样,他们在走廊里挤着脑袋悄声谈论着今天下午的事情。 “听闻谢大歌手被他那位神秘的男朋友周先生抛弃了!” “抛弃?不是人跑了吗?唉,我也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跑?谢大歌手明明有钱又帅,他怎么想不开?” “那你懂什么?谢大歌手粉丝千千万,人家可能怕被攻击呢?” “唉,谢大歌手也算是痴心一片,事业上升期主动公开恋情……结果记者会都只差三十分钟了,人跑了,现在媒体跟网上都传遍了谢大歌手被抛弃的事情,他名声扫地,这得多寒心啊。” “是啊,要是我,得恨死那个人……” 旁边人不自在扯了扯旁边人病号服的衣角,低声道:“别说了,谢大歌手走过去了。” 医院都是带有浓重的阴暗感,在走廊里,几个病人悄悄抬眼朝尽头那个身影望过去。 那个高大男人身背挺拔,背着身子低着头,边跟旁边护士说着什么,边慢吞吞抽出支烟来,点燃。 比众人想象中谢庭寒那怒涛翻滚般的反应不同,男人的眉眼在烟雾下若隐若现,只黑眸泄露了点阴冷味道。 有个病人是他粉丝,此刻惊讶道:“星星不会抽烟啊。” 是,粉丝都知道星星不抽烟。 抽烟有时候相当于一种慢性毒药,还会对唱歌喉咙造成不良影响。谢庭寒从不做损害自身的事。 所以二十二岁的谢庭寒厌恶烟草味。 却从来没想到时间推移,不过三年,翻天覆地般变化产生,二十五岁的谢庭寒嗜烟如命,他用这种温和柔软的伤害来麻痹神经,忘记那记忆深处撕心裂肺的痛,忘记那个被他狠狠推开的人。 而如今他重生回二十二岁这年,又碰了烟。他又失去了那个人。 他心如刀绞,却不曾料到,这次,是那个人主动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的爱。 良久沉默,护士近距离站在他面前,踌躇着,道:“医院禁止抽烟。” 谢庭寒顿了顿,抬眼。 那双黑眸带着不知名的戾气,又好似复杂深潭,如火山一触即发,如翻涌着风暴。 护士不知怎么心头一颤,但他还是把烟掐灭了。 周寄疆不喜欢他暴戾的样子。谢庭寒克制着,还是面无表情,低低道:“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带我去看医院监控。否则,医院丢了个失忆的人,你知道后果。” 头顶声音带着冰冷烟草味,压抑至极。 护士如释重负般点头,转身领着人去看监控。 穿过一段又一段的走廊,浓浓的消毒水味呛入鼻腔,护士习惯了,谢庭寒不能。 他掩着鼻,尽量忽略那阴冷的风,忽略他处在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这里的人绝望、悲伤、害怕。 哪怕他心头有不着地的恐慌感,但他掌心紧紧攥着红绳,从中汲取着力量…… 医院也有希望,也有人重获新生,这里权势地位财富显得似乎没那么重要。 可外面的世界并不一样,外面丑陋腐烂。周寄疆失去大部分记忆,一个人孤单重新踏上复杂道路,怎么活? 所以…… 谢庭寒闭眼,又睁开,他想,一定要把人找回来,牢牢锁在身边,寸步不离。 —— 而当他看医院监控录像时,整个人却如同倒了盆凉水,又好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接受所有人各异的视线。他全身的神经对于心的痛都在敏感。 随行护士压根不敢讲话。 监控里,那个熟悉的高大瘦弱男人在病房里,不耐烦回头跟谢庭寒说了什么,便扭头就走,去了公共洗手间。 随后男人步伐缓慢走出来,右腿微微踉跄,好像要摔倒在地,看得人心抖。 可他被身后伸去的手给稳稳扶住了。 谢庭寒盯着监控,拳头不自觉收紧,他眼里猩红,几乎是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虚弱而瘦弱的男人,周寄疆。 为什么要逃开他? 他看到了。 周寄疆被人扶住,回头,俊秀苍白的脸,浮现浅浅梨涡。 那是周寄疆失忆后所没有的,他面对外人或是放松内敛,面对谢庭寒或是退避或是抗拒厌恶,却从来没有自然信赖,始终保持着一层陌生人的隔阂距离感。 可他对着那个监控里的人,那个穿着红色运动套装,张扬像是赤色小狐狸的莫名有几分眼熟的男人。 好像整个人松懈了防备,周寄疆笑弯了眼,任由那男人的手臂搭在肩头,甚至任由那男人脑袋脸颊凑过去与他紧紧贴在一处。 谢庭寒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周寄疆的世界也可以没有他。 可为什么? 明明就要官宣恋情了,周寄疆为什么要跟那个恶心男人走? 谢庭寒攥紧拳,不受控制砸向屏幕里那个恶心男人的脸,瞬间屏幕有蜘蛛网裂开。 而掌心银质方牌的尖锐边角划破了男人那些被玻璃划伤刚好的痂,有血珠顺着他纤细又白如玉的指节滑落在地。 护士下意识吓得尖叫一声。 看着就吓人,何况谢庭寒可是要弹琴玩音乐的人,手伤了,不就砸了一半饭碗? “你的手……” 可谢庭寒似对自己身体满不在乎,他被护士提醒,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手一颤,东西也就脱手跌落在地。他愣愣低头,忽而动作慌乱下来。 护士退后一步,慌乱看着那个不屑一顾的顶流歌手疯了一样满地找东西。 终于,谢庭寒俯下身,不顾掌心细碎伤口,胡乱拿衣角擦了擦血,然后小心翼翼把跌落在地的那段红绳,视若珍宝拾起。 那红绳,廉价牌子,对于谢庭寒这样的人,明明不值钱。 —— 周寄疆出了院坐上车,不多久,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像雾似的雨渐渐变得汹涌,雨滴嗒滴嗒地砸在地上。 大都市的喧哗、嘈杂和沉闷,重新回归他的世界。 旁边人停了车,撑着伞把发愣的人从后座拉出,低笑了声:“怎么?车祸一次,觉得世界真美好?土不土?” 周寄疆看着眼前大几层别墅,欣赏花园里那些青翠欲滴植物。 他忽略旁边人话,忽而由衷道:“你发达了。” “……” 旁边人懒得理他,一伸长臂把他牢牢纳入伞下,不落一滴雨,这才闲聊道:“对了,我看你刚刚一直摸口袋,你医院里落东西了?重要吗?我偷偷回去给你拿?” 周寄疆摇摇头,抿唇道:“一根还没送出去的红绳。不重要,丢了就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庭寒:(变异)(尖叫)(扭曲)(嘶吼)(阴暗地爬行)
第8章 可能是客厅里温暖气息让周寄疆有些神经松懈,也有可能是牛奶暖暖入胃实在太舒畅痛快。 他本来坐在沙发边低头看手机,后来脑袋歪扭着,闭上了眼睛,陷进了一个缥缈又陈旧的梦乡。 依旧是盛夏,蝉声吵闹。 那是周寄疆二十二岁拍毕业照。 周边人兴奋扶着学士帽,聊得热火朝天,角落里那个高个子安静站在人群里低头看着什么。 旁边是两个追星女孩子窃窃私语,“星星二十二岁了,你知道他生日宴排场有多大吗?在庄园里开派对,参加的人那可是社会名流、一线明星……” “唉,真想去,星星是个颜控,他生日宴上肯定都是俊男美女,也许还有我家爱豆。” “别做梦了,我们这种普通人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那种场合,看一眼人家都难。” “……”说着说着,两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垂头丧气,忽而注意到了旁边抿唇不语,玩着手机格外安静的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正是周寄疆,她们很快便认出他是同届同系的医科大优秀门面——学神啊。 别人到大学使劲释放荷尔蒙谈恋爱,周学神在医科大使劲把知识塞进脑袋,努力程度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医科大很多导师都对他很看好,他也很争气,听从建议决定出国留学进修。 周学神未来在医学研究方面必有所成,且前途无量。 医科大里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所以也没女孩子敢去要他联系方式,生怕被周书呆子留下来探讨学术。 两个女孩子叹口气,感觉在周学神旁边说追星的事儿简直是用红尘世俗污染人家,她们很快离远了些。 然而事实上,周寄疆垂下眼眸,他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句话—— “别做梦了,我们这种普通人怕是一辈子都进不了那种场合,看一眼人家都难。” 年轻男人皱眉,在阳光下,俊秀的脸冒了汗。 年复一年,春夏秋冬,事实上周寄疆早已学会了与他的碌碌无为和解。他心里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想着要怎么开口,跟谢庭寒说出国的事情。 他这大学几年从未跟谢庭寒说过一句话。 就好像陌生人,周寄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科大毕业生,他压根没有认识顶流歌手的机会。 本该就是如此。 可当周寄疆握住手机找出那个联系人,小心翼翼播出那个电话时,接通那瞬间,他呼吸急促。 好像误吃了粘合剂,他唇瓣翕动,最终没说出什么话来。 那头也沉默着,好似等待着他的声音。 一时间,只剩蝉声哄闹。 最后电话那头说话了,嗓音低沉,如夏日薄冰,令他滚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谁?” “……”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周寄疆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他想着他在谢庭寒心目中不是哥哥身份,至少也是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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