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做什么叫那么大声?”背后声音也不知道谁说,“周医生还没死呢。” 出乎意料,女医生闻言睁眼,看见流浪汉两只手紧紧抓着周寄疆的手臂,还是控制着半个身体在外,但至少没有彻底坠落。 崩溃情绪差点决堤。 女医生逼着自己忽略背后那些声音,浑身紧绷,生怕流浪汉会松手。 这不是简单医闹,流浪汉是标准反社会人格,毫无同理心,只会对杀戮行为表现出极大的□□以及狂热。 此刻流浪汉却好像对杀戮之外的其他东西也产生了兴趣,他在周寄疆即将坠落那时拽回人,又扭曲阴狠的笑:“你听到他们说了吗?” 周寄疆上半身已然露出窗外,摇摇欲坠…… 大家想确认他是否清醒,可是周寄疆大半身子都被挡住,面容跟额头伤处情况,完全看不清。 流浪汉却可以,他兴奋低头想看猎物痛苦不堪的神情。 有人心里悲愤,这个精神变态不光满足于杀戮欲望,他还在对受害人进行心理折磨! 他们望向窗边,不想让那个精神变态得意,心里升起一个希望—— 最好不要听到。 “你听到了吗?”流浪汉将那些人神情一一收入眼底,满足愉悦低头,又重复,好像言语就是滚水,他非得把人烫得遍体鳞伤才好。 “……” 事实上周寄疆正在思考主角受怎么来那么慢,在爬楼梯吗?电梯也不至于那么慢啊。 “你不疼吗?”流浪汉似很不满意,低头打量他的眼睛。 消瘦俊秀的脸,布满疼痛痕迹,偏偏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毫无波澜。 这不是正常人遭受折磨打击后的眼神,太镇定了。 这种情况这个男人要么是跟他一样对疼痛不敏感的同类,要么就是遭受过极端苦痛以至于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 事实上周寄疆习惯了疼痛,自然不会有波动。 就是鼻腔里血腥以及流浪汉身上腐臭味道,让他意识昏沉,作呕。 而眼前这个流浪汉似对他产生了好奇,忽而低手掀开他白大褂,看看他衣料下的身体。 “……”周寄疆余光瞥见病房外闪光灯。人类以前对于突发事件会下意识躲避或勇往直前,现在第一反应却是举起手机摄像头了。 他混沌意识里开始思考一脚踹过去,自己有几成把握不坠楼。 可是都绝望到要鱼死网破了,耳畔喧闹,有人尖叫。 流浪汉肥重的身躯一颤,额头血液滑落在他面颊,然后失去意识倒地。 失去了支撑,周寄疆顿时失重往下坠落,可是那一刻他被紧紧攥住了腕骨。 周寄疆费力睁开被血覆盖的睫羽,抬眼望去,刚好望进那人疯狂又漆黑的眸光。 谢庭寒脸色惨白,眼里有泪,他无声动了动唇:“周周,紧紧抓住我。” 顶流歌手背后无数闪光灯,如窗外烈日,刺目极了。 周寄疆闭上眼,复而睁开,再也抑制不住笑声。 谁也想不到,他遭受了那么可怕的事,竟然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儿,他又停了,面部肌肉用力,显得疲倦麻木。 “庭寒,”他说,“松手吧。” 死心吧。 他的身体曾腐烂在谢家庄园的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密不透风。 他在那里,蛆虫爬满,虫蚁争相啃食,躯壳就像他对世界的热爱一点点腐烂。 纵然重获新生,他满目疮痍,心死,再也不敢爱人。 “不要。”谢庭寒紧攥他手,非要把他从尸山血海的地狱里拉出来,他说,“除非我死。” 年轻男人清俊苍白的脸,迎着耀眼灼烈的阳光,额头细汗与血液混杂,整个人看起来疲倦又恍惚。 他以一种谢庭寒最熟悉的语调,温柔如春风拂面,问:“庭寒,你装什么深情呢?” …… 流浪汉被送往了警察局,周寄疆被救下来时已经失去意识,医生检查说身体没有问题,就是牵动了头部车祸重创的后遗症,导致晕厥。 谢庭寒不放心,检查了好几遍,最后医生禁不住开口说:“其实最应该检查的人是您。” 谢庭寒这身上毛病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因为吃安眠药所以身体虚弱,额头嗓子手掌都有新鲜伤,还有救周寄疆时胳膊也出了问题,坐在病床边给周寄疆削苹果时微微颤抖。 更别说那些身体各处“刻意制造”出来的伤。 医生心情复杂,压根搞不懂这对刚官宣的恋人,俩人跟刺猬似的都是伤,关系错综复杂,什么哥哥什么爱人,又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还是他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不是谈情说爱,是你死我活。 纵然医生百般劝告,谢庭寒几乎累倒也依旧守在那个男人的病床边寸步不离,直到第二天凌晨,周寄疆醒来了。 男人脑袋轻轻搭在他的手边,呼吸平缓。 周寂疆静静的盯着他很久很久,此刻终于不用再装失忆了,他就可以好好的打量一下这个曾经清冷又毫无同理心的主角受。 好久他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谢庭寒变了很多,他以前是完美主义,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一丝瑕疵。 可是经历那么多,到了今天,这个趴在他手边的高大男人哪里还有什么完美主义思想? 他眼下一片青黑,脸色苍白虚弱,如同海里面的泡沫一戳就破了,看起来极颓废。 可哪怕是如此疲倦的状态下,谢庭寒面容也仍然没有减损一丝俊美,面部轮廓有棱有角,凤眼狭长,哪怕睡着了也是看上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整个人矜贵,锋利如弯刀。 888系统感慨不愧是主角受,身上主角光环一摞一摞顶在脑袋上。 周寂疆听着并没有出声,他在想什么呢?他想,谢庭寒这样的人啊,哪怕没有主角的身份又怎么样呢? 所有人看见谢庭寒第一眼就会有一个念头:他是星星,却比太阳还要耀眼,他每次一出现,一抬眼便足以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也会让所有人都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天赋这种东西,有人本就是上帝派下来降维打击所有人的。 周寂疆想着想着就不免出了神,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眼,那眼睛饱含惊诧与欢喜,也有犹疑。 “周周,你……醒了?” 周寂疆抿唇。 谢庭寒眼里的那一份犹疑不过一闪而过,可是周寂疆与他从小到大相处了那么多年,哪里能看不懂他呢? 谢庭寒虽心里早就知道他有一天会完全想起来,但是还是忍不住放着一些侥幸心理,以为他可能只是想起了二十几岁以前的事情呢? 这样的人,哪怕刻意收敛锋芒但也依旧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敏感多疑,与算计利己。 此刻,谢庭寒还是等着他的回答,而他的回答就代表了之后的故事走向。 代表了he还是be。 “……”周寂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谢庭寒这种期待又绝望的眼神,好像他的话就是审判,决定他会进入地狱还是天堂。 可病床上的人陷入了长达几分钟的沉默,这导致病房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像是一副棺材,里面都是些死物。 谢庭寒恨这种死寂,他几乎控制不住心头的暴戾因子。 毕竟这让他克制不住会回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周寂疆离开后,那些年里,他忍受着的就是这种沉默。 似乎能看透谢庭寒内心,在他精神紧绷即将崩溃之际,周寂疆才缓缓有了动作。 他动了动手指,从平躺转变了直起上半身靠在病床的床头,在他进行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身旁男人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帮他。 在手指触碰到他的时候,谢庭寒才能清晰感受到他是多么清瘦纤细,好像只是一把骨头,只要风一吹,海浪一卷,他立马就会消失了。 可明明谢庭寒能清晰碰触到他,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跟那微微颤动着的肌肉。 那明明就是鲜活的一条生命。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早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谢庭寒破天荒低下头,用头顶轻轻蹭着男人搭在腹部的手,这一种示弱的姿态,但是他又试探着,“你是不是把车祸前的记忆都想起来了?” 与他这个人给别人锋利的感觉不同,他的黑发柔软,蹭过手指,很舒服,又有点痒。 “你在学小狸花吗?”周寂疆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被小动物给讨好了,可是他又很快清醒了,低下头,手指动了动,却没有移开。他避而不答,只问谢庭寒。 谢庭寒敏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软。 周寂疆现在跟失忆忘记他的状态不同,他之前没有记忆也就什么也无所谓,可现在却有所顾忌,好像回到了以前少年时期…… 浅色眼睛里装满了复杂,明明怀疑想要逃开,但是手指与身体却忍不住想要朝他靠近,包容他。 周周果然是想起来了! 蓦然,谢庭寒眼神阴郁,如恶鬼。 他想过千百次这种可能。 要是周寂疆想起了车祸以前的事情还想要离开他,那么他就会不顾一切留住他,哪怕使用囚禁的恶劣手段,当个世俗眼里的疯子。 没有办法,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是周寂疆让他通了情爱,让他疯了。 周寂疆不能把他搞得一团糟后就跑掉。 不可以的。 “……”有时候世界就是非不如你意。 谢庭寒发了疯想要抓住他,偏偏事与愿违,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寒风季节里想要抓住一簇火焰,他疯狂点燃了一堆火柴棒,火焰点燃了,却又好像故意捉弄他一样,风轻轻一吹,都是无用功。 “庭寒,”周寂疆说,“我都记得。” 他顿了一下,好像难以忍受谢庭寒此刻眼里汹涌的爱意。 但其实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只是不适应,以及对谢庭寒所谓的爱感到极其痛苦,压抑。 “我知道所有事情,书房,地下室,”周寂疆说,“你也是记得的,我知道,对不对?” 这此刻岁月静好,以及所谓深情表皮都被撕开了。 前世书房那晚周寂疆被束缚着脖颈,窒息死去,唯一的挣扎就是想帮始作俑者擦拭眼泪。 此刻周寂疆,平静欣赏着男人痛苦到无声的神情。 这样的人,哪怕刻意收敛锋芒但也依旧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恶劣与狂妄。 他都恢复记忆了,铁板钉钉了,可是谢庭寒还要骗他。 那么就顺他的意好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爱我,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骗的资格。” 周寂疆静静坐在病床上,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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