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时拖着将死之身,拼了命才得以保全他们。 但是在一起沈清时没有说,明日又是一番争斗,足够耗费心神。 “等你明日功成身退,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说罢,沈清时才头也不回翻窗出了紫宸殿,似是身后有鬼在追。 他怕周寂疆问,他不能隐瞒,肯定要一五一十说了。 这些年他忍了太多,遇见周寂疆,难免想要倾诉。 玉砌的台阶夜里已滋生了白露,伫立良久,罗袜都湿进来了。 脚下生寒气,他胸膛又开始作痛,低头,抹了把唇角,果真摸到湿润鲜血。 沈清时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云梦山的时候,他幼时还好,到了后来身体就越来越差了,生来就带着娘胎里的病,活不过二十。 师父说有一法子,或有万分之一活下来可能。只是这法子,需得敲碎骨头,待骨头长好,再敲碎,一次次反复,长达几年他都得变成废人,困在一方天地无法动弹。 太痛苦了。 沈清时是最怕疼的人。 他师父劝他千百次都被他洒脱拒了。 他潇洒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铿锵有力说完,他转头,勾唇嬉笑一番,成功遭了师父一顿毒打,师父让他别不懂还乱说话,又问他尽人事以听天命,他尽心尽力做事了吗? 但其实沈清时当真对生死没什么执念,他对普通人拼了命想要活下来这事没什么渴望,他从心所欲,不逾矩,连师父有时候都会别扭夸他几句聪明又通透。 而沈清时生来就悲观,也或许能够将世间诸多事情看的透彻的人,大都薄命。 他很认命,觉得这俗世活个二十年也够多了。他还自嘲,不用看自己两鬓斑白皮肤蜡黄的狼狈老态多好啊,死在自己风华正茂年纪,下了阴间都是最俊那只鬼。 后来遇见周寂疆方有活下去一丝信念,结果周寂疆还跟越国皇室子弟跑了。 跑了也就跑了,沈清时洒脱,不是非得强扭下瓜咬一口,他爱一个人,远远看着周寂疆幸福,他就幸福。 偏偏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沈清时发现周寂疆过得并不好,那样一个他爱了无数年华岁月的人,连强夺都舍不得,被人流放平川城了。 那年他刚好二十。 他原是打算赴死,后来又心甘情愿没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最新评论: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爪 每次看到这种情节我都觉得好可怜,为什么好人只有变“坏”才可以生存下去。 谢太拉了,现在沈还有几分看头太太千万别崩了 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加油哦!!! 床前明月光,更文上晋江,营养液浇灌,码字翻一番~ -完-
第113章 第二日设宴,百官饮酒,酒足饭饱后,帝王臣子便远郊狩猎去了。 出行时,随行者皆是华服丽冠之人,仪卫又是何等威风凛凛,招惹不少外来人惊叹: “此地界,街市繁华,人烟阜盛,果真不负越国强盛之名!” 同时心里也感慨帝王狩猎就这么大排场,而贫寒之地吃人也是有的…… 王室贵族与仆从,云泥之别啊。 这一切被齐连周看在眼底,心里不无得意,更是将声势弄得更浩大了,出行前还到周寂疆这里明里暗里卖弄了一番。 但齐连周没讨到好,只奇怪,周寂疆为何用复杂眼神瞥他一眼? 探究时,周寂疆又蓦然出声:“怎么不着白衣了?” 明知故问! 齐连周心思都被打乱了,来时得意洋洋,去时脸色一阵难看,佝偻着背,快步上马走了。 周寂疆望着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就淡淡将目光收回来了。 不多时,周寂疆腿脚不便,谢池春派了内侍过来邀请他共乘一匹汗血宝马,被他一句于理不合,干脆拒了。 谢池春是天子越渊,是帝王,毕竟不能待在他一人身侧,于是没有强求。 马上就要到了郊外,人迹逐渐罕至,很快,周寂疆就远远落在王室贵族后面,望着谢池春在人群簇拥下骑着马横冲直撞,纵横驰骋而去。 群马疾驰,襟飘带舞。 当真潇洒恣意。 女眷都在轿子里,夫人们看着自家孩子撒了欢儿就跑,心下无奈,只觉得他们一辈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就知道骑马游猎,到时候也不知何时才能功勋卓著,光耀门楣。 想着想着,有些机灵的夫人就把主意就打到了那位大人物上。 再没多久,周寂疆坐在轿中,轿子本应该很宽敞,此刻却逼仄了。 只因身边多了几个未出阁贵女。 周寂疆抬眼,这些贵女,皆是携着糕点帕子,含羞皱着眉头。 她们竭力想要找些话题,声音都抖了。 “若是怕被长辈责罚,尽可以多待一会儿。”周寂疆道,“不说话也没事。” 那些贵女紧张的不停抚弄裙带,闻言怔了一怔,连羞怯也忘了,抬眼。 入目是周丞相正偏头,他怕寒,膝上摊着厚重毯子,毯子上搁着本典籍,正屈指缓缓翻着,初春,微风还有些寒凉,拂过书页,又吹乱了他细碎发丝,额前露了一小团墨。 贵女心想,若是她们表哥表弟被打了奴印,肯定烂泥扶不上墙一蹶不振了,哪里会有周丞相如此丰神俊朗? 想着,又不约而同都偏过身子,挡去帘子缝隙吹进来的寒风,最里面那是怎么也吹不着了。 几人就这样默契安宁坐着。 “驾——” 蓦然,外面飞驰的马蹄弄出来了声响,颇为轻快。 “竟是有人偷返回来了?”贵女讶道,同时心里猜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周寂疆指间夹着书页,却仍旧不紧不慢翻着,直到一声“吁——”后,窗外又忽而有敲木声,周寂疆偏头,就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 鬃毛飘洒、马蹄立空扬尘。 那人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孔雀开屏。 待人降住马,周寂疆道:“你喂我吃了不少土。” 马背上的人:“……” 沈清时不知该气该笑,也是奇了:“你眼光怎么总与他人不同?” “我很差吗?”他目光一转,盯着那些个贵女。 “怎、怎么可能!” 沈小侯爷此等俊秀才郎,那可是一回京就夺取不少贵女青睐,成了权贵之家眼里金龟婿人选。 为何? 沈清时确实看起来没什么瑕疵。 虽是病弱,但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与之言语,又觉谈吐不凡。 连她们朝中做官最严苛长辈,也说,沈小侯爷若是醉心权势,绝对要将京都那些个青年才俊都衬成庸庸碌碌之辈。 沈清时听这番奉承,笑得快滚下马去,又面朝周寂疆:“周周你看,有人抢着要我呢。” “……”贵女察觉失言,又连忙低下头去。 周寂疆道借过,几个贵女连忙将挡严严实实帘子给让开来,他顺势俯身掀开帘子,下了轿子。 沈清时在马背上朝他伸出手。 待周寂疆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他不轻不重道,“这些都是名门闺秀。切勿顽劣。” 又一面跟贵女说了:“他嘴里疯疯傻傻惯了,你们别睬他。方才如有冒犯,抱歉。” “没有,没有。”贵女连忙道。 沈清时心下觉得不过一句话罢了,倒也听劝,实打实跟着道了声“对不住”,又笑起来说:“我如今偷偷返回来,骑马带周丞相去了,姊妹们马车里坐着,记得帮我掩饰。回头,我给姊妹你们猎回几只毛发上乘的野兔,养着玩儿。” 周寂疆垂眸,看见那些贵女隔着纱窗也遮不住欢喜雀跃,被逗着嫣然一笑。 他并不意外,沈清时当年在云梦山就惯会哄人欢心,一声声姊妹,甜言蜜语把人砸得头晕目眩,从而偏爱于他。 说来也奇怪,她们对沈清时好,倒也无关情爱。 想着,周寂疆发现沈清时那里进度已经变成过些日子去贵女们府上为她们调蔻丹了。 别家男子忌讳酒色之名,怕沾染脂粉钗环,沈清时总是很坦诚洒脱,变着法儿给她们带胭脂水粉,夸姑娘们美若天仙。 说起这个,云梦山山主每每规谏沈清时不成,还下令用竹板打过他几回,无奈怎么也改不掉这毛病。 沈清时就是这样的人。 这边,贵女们喜笑颜开答应了为他遮掩。 两方都是高高兴兴分开了。 周寂疆腿伤坐不住,被沈清时拽着手牵引至腰身,揽住了。 本来周寂疆欲躲。 镶金的白玉马鞭一挥舞,矫马腾跃劲风之中,鸣镝声萧萧。 周寂疆一时不察往前跌,猝不及防与他严丝合缝贴近,胸膛能感受到他喘息间脊骨微微起伏,远处一看,两人好似融成一个。 周寂疆连忙撑着马背要分离开,结果瞥见沈清时侧脸,俊朗,唇角隐秘一弯。 “……”周寂疆。 周寂疆无奈,倒是知道沈清时是不到目的死不罢休了,索性也不推拒扭捏,只是不知手摆在哪里,一个不小心错手摸到他腰窝,华服之下紧绷身躯韧劲十足,一时,僵住了。 沈清时偏过头,刚好瞧见周寂疆低着头,整个人从掌心硬生生红到耳垂后那小片冷白肌肤,温和清冷乍破,像是上好晶莹荔枝。 沈清时舔了下嘴唇。 “细吗?”沈清时问他,“我自己摸自己摸不出来细不细。” 沈清时不说还好,一说周寂疆就忍不住顺着思路想下去,嗯很细…… 回过神来是沈清时堆满促狭的眼。 周寂疆:“……” “……沈清时。”周寂疆被逼急,喊他全名,“我手放哪儿?” 沈清时颇为遗憾,又指引着他,握到一个冰冰凉弯曲物事,那是弓箭正佩在腰上。 沈清时还在笑。 周寂疆不想理他可是他笑太大声了,而且声音低沉悦耳,很难不去听。只能往他腰身不轻不重拧了把:“怎么也不知羞。” 拧完就呼出一口气。 沈清时低低笑:“你不会觉得这次摸得很自然,面子还是能挣回来点吧?” “……” 沈清时这人就是该不理他,不理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去理他,他就生出许多心思来。 遂周寂疆包羞忍耻,不去睬他。 沈清时偏头看他一眼,见逗不回来人,鞭子挥重了些,骑马绕道,去往城郊东面另一条道去了,停了下来,翻身下马,这时他仰头看马背上的周寂疆,说话不那么不着调了。 遇到正事,他向来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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