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炆,他长大了么?像不像他母亲?” 他的声音温和且有些细,少了男人那种正常的阳刚。 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小心翼翼。 周梨一愣,越发防备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惨然一笑,忽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只叹了口气:“我们在后面拦截了不少人,皆以他们是奔着那三千匹战马而来的,却没想到灵州的人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此,这一点我和主子都没有想到。” 他这话又叫周梨和殷十三娘纷纷是面色大惊,几乎对他都下了杀心。 而周梨快速融合他这话,忽然就意识到了景允之的身份,又怨自己傻,“我倒是忘记了,李木远的字,可不就是允之嘛,你的主子是李木远。” 阿若笑了笑,很坦然地承认道:“是,我正是听他所令,出来给后面的人留暗号,才借机来找你。” “找我?”周梨疑惑,他们不是也是对那三千匹战马势在必得么?且路上还拦杀了许多人。 这时候却听阿若说道:“我家主子并不了解灵州,但是我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你们每个人,你和你的夫君都是挈炆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你,等到了木雅城,会想办法让你们悄无声息将马带走,且路上的所有不平之处,我也已经用主人的势力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他的话,让周梨费解,“你为什么要背叛李木远?”还要这样帮灵州?难道又是表哥的人?不对啊!他口口声声提起挈炆。 于是立即问道:“你究竟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你一定要知道么?”阿若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其实是不愿意让挈炆知道,世上还有个存在就是耻辱的兄长。 “是。”事关战马,周梨不敢大意。 然后便听得阿若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他艰难地说完这一句,才抬起头看朝周梨,“你告诉挈炆,不要信李晟,是李晟害死他的父母。” 周梨整个人当时就傻住了,目光都是震惊的。 传言,临安公主被她的兄长李晟囚禁过……当然,这些别处听来的宫廷隐秘,周梨可不敢告诉挈炆。 但是眼下所见,这竟然不是传闻。而这阿若,就是挈炆同母异父的兄长? 阿若见她表情震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生怕她仍旧不信自己,反而痛失了这一批战马,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手指着自己的身体,“你看到了么?我没有喉结,没有胡须,男人该有的我都没有,可我又是个男人。” 只有像是他这样的怪物,才是近亲之间结合才能生产出来的。 他的这些话,虽是带着些自嘲,但却让周梨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她只是想确认这阿若的身份,万万没有想过要揭开他伤疤。 她示意殷十三娘放开阿若,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能满怀歉意地说了句:“抱歉,我非有意。” 阿若此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这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了,索性也无所谓了,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是我唯一能为挈炆做的一件事了,叫他好好活着,他的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在天上看着他,神灵也会保佑着他。”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梨和殷十三娘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像是才恢复过来,整理好这震撼的情绪,“走吧。”然后两人抱起那一大堆柴火,朝着营地走去。 这个时候的周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如同此前那般,对景允之依旧如同此前一样。 夜晚仍旧很短暂,那明连城像是终于接受了他妹妹变成大冬虫夏草的恶梦一般,开始同大家一起收拾帐篷。 一日行后,夜晚来临前,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绿洲。 周梨到底是知道了景允之的身份,所以有些担心熟悉这条路的阿不力孜,只趁着那景允之不防之际,“阿不力孜大哥,你小心些。” 阿不力孜不解她这话,打算在这城中歇一晚,便明日原路返回去。 那里虽是环境艰难恶劣,但有着他的妻儿生前留下的痕迹,所以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沙漠里。 一切都无恙,直至第二天他牵着骆驼与周梨告辞,准备回家,却才出了绿洲,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他们要他带路,去找那些拥有着奎尼种子的沙贼们。 这个队伍很强盛,整整八十号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好手,的确有着足以将整个沙贼窝都给端掉的 实力。 阿不力孜还没有意识到这帮人为什么这样好心去铲除那些沙贼,也没有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也是为那奎尼种子而去的。 还兴致勃勃兴奋不已地为他们带路,想着终于有人替天行道了。 这个时候周梨已经离开绿洲,找了个本地的向导,朝着木雅城方向而去,毕竟在那片诡异的沙漠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仍旧以那避嫌,生怕未来夫君误会的话,和景允之分开走。至于那明连城,既然已经拿到了所谓的大冬虫夏草,自然是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人送自己出沙漠。 大家便在这座小绿洲里分别。 好在景允之如今心里还挂记着那奎尼种子,所以他想在这里等一阵子,心想反正即便真有漏网之鱼去了木雅城,和那些西域商人们接上头,但最终还不是要经过这里。 于是倒也不着急,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还能早些得到那奎尼种子的消息。 只是唯独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了周梨走,便叫阿若派人去暗中跟着,若是那周梨的未婚夫也是个痴情人,只给些银子找个西域舞女去做戏,无论如何,他要见到伤心欲绝和那未婚夫解除婚约的周梨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一路上自己对她的好,他不信周梨没有感觉到。届时她受负心男所骗,必然真是伤心绝望之际,这在他乡里,自己便是她唯一能依靠诉苦之人。 虽是有些趁人之危,小人之态,但是景允之想,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阿若照做了,只不过派了两个最不成事的酒囊饭袋,有一个还十分贪杯,只让暗中保护周梨的安危,余下那景允之的一切想法,他都没有转达。 那木雅城是一座比较大的绿洲,此处是许多西域商人和中原人交易来往的圣地,里面的美酒更是数不胜数,还有那叫人喝时不知觉,后劲却极其大如醉梦千年的葡萄酒。 这人能忍得住才怪。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路程,周梨他们因为有向导领路,所以一路避开了所有危机,六日后便顺利到了木雅城。 而彼时那景允之的人也已经在阿不力孜的向导下,找到了那些沙贼的老巢。 只是可惜找到这老巢的时候,阿不力孜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自此长埋骨于这黄沙中,终究是没有能回到那个有着他妻儿生活痕迹的家中。 而有着奎尼种子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沙丘下面的地下河,那黑漆漆的洞窟上面,用火把一照,挂满了犹如樱桃大小的黏糊糊物体,圆溜溜的,零零散散像是些雨后冒出来的黑蘑菇。 这便是所谓的奎尼种子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但周梨始终都觉得,本来就是一种寄生的菌类罢了。 但此刻她在木雅城,已经顺利拿出信物,和那些西域商人接洽,也不敢耽搁,翌日就驱赶着战马,一起返回,争取像是那阿若所言,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丰州。 只要离开了丰州,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接下来又是马不停蹄地路程。 而这个时候,景允之在这坐小绿洲里,等来了派往那片诡异沙漠里的人,且带来了数个奎尼种子。 但这东西似乎只有那地下河的岩壁上才会生长,所以他们不敢擅自将那洞窟烧毁。 这些细节,景允之身体不好,自然是不过问,眼下才得了凃州来的战报,又听得阿若来回禀这奎尼种子的事情,听他问要不要烧了那洞窟。 阿若的意思是:“听下面的人说,那洞窟一直都长这东西,这帮沙贼前些年误打误撞逃到那里,跌入那洞口,才发现了这奎尼种子,我虽已经叫人将洞口堵住,但难免往后又叫人给察觉,若是下去发现了这奎尼种子,主子您手里这一份,就不是独一无二了。”物都以稀为贵,这东西将来也能像是千年参一般,赏赐给那些军功显赫的将军们。 可如果多了,就没有那个价值了。 而且试想这东西,不知是否真有那活死人药白骨之效,但延年益寿应该是有的,不然那明家兄妹俩也不会冒险来寻此药了。 景允之听罢,只想想着自己手里眼下有上百枚种子,足够自己做药引了,这等好物,他自然是不愿意旁人也拥有。 那些贱民他们配么? 因此听到阿若的建议,也是允了,“便依你的话去办吧。” 阿若应着,他私底下还是自己培养了一两个可信的心腹,已经给了他消息,战马今晚或是明日便会从这小绿洲路过。 他是断然不能让景允之坐收渔翁之利的,于是将那方才一起捧进来的参茶给他递了上去,“大业还未成,主子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景允之怀疑过任何一个人,包括那个在前线为他浴血奋战的结拜兄弟,但却从未对阿若有过半点疑心。 因为是他将阿若从深渊里打捞出来,给了他新生,现在虽说自己也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但不也是同样在为阿若报仇么? 且阿若又是天生的天阉,他没有女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女人的枕头风扰乱了心神,始终是忠心于自己的,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救他出来了。 即便临安姑姑后来嫁给那个那个西域小国的王子后,给生了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在上京的时候,还被李晟钦点成了探花,听说还常常进宫陪李晟这个舅舅一同用膳。 所以在景允之看来,这个孩子阿若必然恨极了他。 因此他愿意将大部份的事情都交给阿若来办,阿若和自己是一样的孤家寡人! 接了阿若递来的参茶,温度刚好,一口饮下,便示意着阿若也退下。 阿若的确要退下了,他要去做好让周梨顺利通过这小绿洲的安排。 而他出去后,那景允之也觉得有些倦意,只躺倒那软塌上,想着浅浅休息一回,再起来办理公务。 却不知晓,这一觉便是睡了两天三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阿若,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一面寻找着那只早就不再的茶碗,“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几乎是撕声揭底地喊出这话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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