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喂药啊!房梁砸下来等等意外,都叫聪明的白亦初躲过去了。 这可把覃氏气得不轻,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了不得,将来必然是会把将军府从自己子孙手里夺过去的,所以决定直接下死手。 于是找了马氏来,喊她和苏嬷嬷一起将人给迷晕,装了麻袋,扔了河里去。 袋子里还装了石头,这样看白亦初就算是迷药的药效过来醒来,也浮不上来。 白亦初失忆,多半也是因为这一次的重创,毕竟又是迷药,又在河里那么久,不伤了脑袋才怪。 但这也算是白亦初命大了,能活下来。 周梨听完这些,只担心地看朝将眼帘垂着的白亦初,这叫周梨莫名有些慌张,看不见的眼睛了,也看不出他心里如今在想什么。 于是赶紧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阿初,你如何丢失的,也算是有了个眉目,那苏婆子虽然是死了,但马氏和覃氏却还在,我去同你报仇。” 白亦初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周梨的身上,“我气的,不是他们这样害我。我是气,本来她们是不会有这个机会害我的。” 周梨恍然反应过来,当初为白亦初的抚养权,竟然是闹到了御前的,但是先帝,也就是李木远的皇祖父,李晟的父皇,他偏袒了将军府。 他不可能不知道将军府里都是什么货色,却将白亦初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置身于这危险之地,其意思在明了不过了。 这是不是也侧面证明了霍轻舟的死,果然是皇帝有意而为之的?他更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霍轻舟。 “如果那是时候贞元公还活着,我爹就不会死,那我娘也不会因为伤心过度随他而去,后面的许多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元贞公的事情,白亦初最开始是从书中了解得来的,到了后面才断断续续听了些他的事迹。 那样一个高风亮节,一心为民的人,普贤天下,却死了自己父皇的猜忌之中。 他的妻儿亲信好友,听说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那一场劫难,便是皇城里那些老人们谈之色变的兰亭案。 周梨对于这位贤者的第一次认知,还是从韩玉真那里听来的,起因是那半块玄虎令。 想到这里,不禁怀疑起来,这么久了李晟依旧将白亦初留在翰林院里,莫不就是想要留他在这上京,方便查这玄虎令的下落? 但当下这环境,她也不好说,又见时辰不早,便同白亦初说道:“你先去翰林院,我回家等你。” 她所说的家,正是元宝街那边。 白亦初也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更何况心中的仇恨也不见得要写在脸上,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便一蹶不起。 听到周梨的话,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反而还过来安慰着周梨,“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又叮嘱她不要去多管府上的闲事。 周梨嘴上答应,但是白亦初走了没多久,便悄悄叫来了莲姨娘,“如今那两个都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但是叫我说,她们一口气提不上来,倒算是个解脱,反而便宜了她们。”害了阿初多过了多少苦日子,想就这样轻松解脱,做她们的白日梦去吧! 莲姨娘垂着头,那张素雅的脸上挂着温柔如小绵羊一般的笑容,“老太太可是将军府的定海神针,我如今管事了,自然是要好汤药日日孝敬着。”必然是叫她亲眼看着这将军府的繁荣一点点败在她的手里去。 至于马氏,她更不会放过了。哪怕她也是个可怜人,没少受覃氏的磋磨,但那也改变不了当初她为了霍海棠,而陷害自己女儿的事实。 想到这里莲姨娘捏着手帕的指节就变得泛白,咬牙切齿道:“我可不会叫她们就这样轻易闭上眼睛,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呢!”她要为女儿报仇。 周梨其实见着这为母则刚的莲姨娘如今满目的仇恨,极其想告诉她霍莺莺还活着。 可是霍莺莺又因为那一张脸,如何也不愿意叫周梨告知莲姨娘,生怕莲姨娘见了自己那副样子,更伤心难过。 还不如就当她死了,说是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周梨如今看来,莲姨娘却没有放下这件事情,不然就不会如此疯狂地报复这些人了。 告辞了莲姨娘,她为这事情短暂纠结了一回,也喊了殷十三娘来,叫了阿叶千珞两个,收拾着回元宝街去。 如今将军府这般破烂,谁爱住谁住去! 反正要查的事情,已经查了个七八,韩玉真那边要的消息,也基本不用在将军府里探查了。 倒不如早早回家,也好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只不过这将军府这些个荒唐事情带来的后续太严重了,一直延升到了秋猎的时候,热度才随着秋风的到来淡了下去。 白亦初和挈炆都被命一同去了,那顾少凌也叫宁安侯这个老丈人强拽着参加,好像 他那些朋友们炫耀一二,他这个女婿并非像是传说中那般软弱不堪。。 秋猎总共就三日,在城外的十里坡。早在半个月前,朝廷已经安排各门的人在那边安营扎寨等,还有无数羽林卫在十里坡周边半里扎一营。 可谓是将在这十里坡狩猎的李晟保护得密不透风。 如今李晟带着这朝廷百官,便直接入驻其中,开启了这三日的狂欢,最终那猎物收获最为丰盛者,便能得到李晟这个全皇朝最尊贵的人的嘉奖。 这于某一类人来说,是一次在帝王面前展露能力的唯一机会,所以他们将十八般武艺都给用在了上面,至于这每一年的秋猎都精彩至极。 今年也十分精彩,才不过半日,早半个月前就已经清空了的十里坡,居然在围满御林卫的情况下,李晟这个皇帝遇刺了。 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个才加入御林卫的宗族小辈给救了,所以今年的秋猎匆匆结束,那原本是要给狩猎胜出第一的嘉奖,今年则给了这位宗族小辈。 周梨听说十里坡出现刺客的时候,也惊了一回,生怕白亦初他们受了波及,当下忙喊了人去城门口等着消息。 却听说今日参加秋猎的,除了皇帝已经回宫,余下的都还在那猎场里,好像要严查,直至将刺客抓到,才会将他们给放出来。 周梨听到这话,哪里还能放得下心?极其害怕这是一场专门真对白亦初的阴谋诡计。 正要忙着去将军府找公孙冕拿主意,柳相惜却上门来了。 他表情十分严峻,“阿梨,我有要紧事情同你说。” 周梨闻言,一下便猜到了只怕与这秋猎李晟遇刺有关,只连忙请他去书房,喊了殷十三娘在外候着,方问:“是秋猎之事?” 柳相惜颔首,以一种十分不甘心的眼神看着周梨,“因前阵子将军府之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李司夜已经来上京了,且加入了御林军中,成了一名羽林卫。” 这件事情周梨是知道的,白亦初早就查到,见他自责便道:“此事我们已经知晓。”但这件事情如何也拦不住,因为李司夜本就是李氏子弟,他进羽林卫,理所应当的事。 哪里晓得柳相惜接下来却说:“今日在猎场舍命救下圣上的,便是李司夜!” 周梨只听说那是一个御林卫,而这羽林卫里多的是李氏宗族的旁支子弟,并不知道姓名,而且这人还在重伤昏迷中。 但当时一门心思都焦急白亦初他们的安危,没有多想,以至于此刻听得他柳相惜说是李司夜,一时间便失了神,愣愣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直至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神志来,“所以,他这是要出人头地了。” 即便是没有白亦初的军功,可他仍然还是会扶摇直上。 其实他出人头地了,也没什么,往后还指望着他去打北辽人呢!这样公孙家的人和白亦初都不用到战场上去冒险,周梨也能安心些。 可就怕他的这些功勋,还是以一种不正当的手段获得的。这才是真正踩着别人的白骨往上爬!也许也会踩阿初的。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周梨整个人就慌了神。 周梨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验证,柳相惜这里还没走,白亦初他们就回来了,只是周梨一见到白亦初,就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有伤。 吓得忙去扶着他,“你受伤了?” 顾少凌送了宁安侯父女回府,挈炆和韩先生他们跟在身旁。 听到周梨的话,白亦初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一些皮肉伤,不要紧的。”见着柳相惜也在,便道:“正巧,到书房说会儿话。” “你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么?”周梨担忧地看着他。 白亦初摇着头,四人再度进了书房,门一关上,周梨扶着白亦初坐下的瞬间,就听得挈炆寒声说道:“真正救陛下的人,已经死了,李司夜身上的刀伤,是他自己划上去的。” 周梨听得这话,瞳目圆瞪,一时想起梦里李司夜趁着白亦初昏迷,冒领了他的功勋,急忙看朝白亦初的伤,“那你这伤?” 白亦初眼底的肃杀之意丝毫不掩,甚至是带着些惊慌,“和你梦里一样,对不对。他又冒领了别人的功劳,只是这个人比我还惨,他死了。”白亦初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一抹明黄色,以及在他边上自己用刀划伤自己,还在地面抓起苔藓将伤口处不断搓揉的李司夜。 自己划伤的,或是被人划伤的,有着鲜明的对比,但李司夜用那苔藓搓揉过后,刀口就不明显了。 李司夜也是个狠人,熬了这一份痛,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将李晟被起就往营帐跑。 而白亦初没有追去,是因那时候他身上背着一个才从刺客手里救出来的羽林卫。 他但凡一用力,对方可能就真断气了,所以也正是这样,他在林中走得轻手轻脚,以至于那李司夜没发现他。 那羽林卫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猜到了李司夜自己划伤自己的举动寓意何为,气得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迸出来,生命也逐渐变得腐朽起来。 最后回光返照之际,他紧握着白亦初的手,“他,他李司夜害我!陛下,陛下是我,是我拿命救,救……”但是他话没说完,人就断了气。 白亦初回想起那人临死前的不甘心时,浑身气得颤抖。 他看到那个羽林卫,就仿若看到了自己一般。 这一次救李晟,羽林卫死了四人,重伤三人,但得李晟挂念,做了救命恩人的,却只有那满伤背着他回营地,卡在他醒来后昏迷过去的李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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