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顺着他的话,慕璘风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印象里,他去找林钟雨治病的那次对方好像也说过准备要换地方的事,但后来他再去时就听林钟雨抱怨说自己被骗了。 “那个人收了我整整二十两银子!结果钱一到手他就跑了!那可是二十两的雪花银!!!” 林钟雨那痛苦不堪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慕璘风忍不住开口道:“你最近准备搬迁吗?不如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考虑这件事吧,小心被骗。”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林钟雨道:“被骗?我为什么会被骗?只有我骗别人的份吧?” 反正他提醒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慕璘风便道:“我也只是建议。” 闻言,林钟雨又狐疑地打量了他好几下。原本他对任敬带来的这个留着长发戴着口罩、看着就怪模怪样的人并无什么打听的兴趣,但现在他却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也许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 担心慕璘风又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任敬便对林钟雨打了个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离开菜市场上了车后,慕璘风才问道:“这个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任敬顿了顿:“我爸被砍伤那次,他伤得很严重,但因为没有医保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治疗,最后是我爸以前的兄弟提议让我去找林钟雨的,说他这里收费不贵,治得也快,最重要的是口风严。” 这倒是事实。慕璘风点了点头,“你家很穷吗?” 虽然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冒犯,但任敬的声音依然平静:“嗯,原本还可以勉强维持生活,供我和妹妹读书,但自从我爸受伤后,家里就没有经济来源了,我也只能接他的班,辍学去开车。” 慕璘风却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你还有妹妹?” 以前没听说过任兆钧有女儿的啊? “同母异父。”任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她现在读高中了,准备高考,所以在学校住宿。” 那就等于说他一个人要靠赶车养活两个人。慕璘风于是随口感慨了一句:“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 沉默了一下,任敬才疑惑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见他问了,慕璘风便描述了一下:“以前的你是任家四少爷,任兆钧虽然不怎么喜欢你,但也让你吃穿不愁,任府有些人因为你生母的出身排挤你,总之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还被你吓了一跳。” 具体情形他就没有说了,只因每回忆一遍他都要承认一遍自己中了任兆钧计的事实。 听他说完后,任敬还是没什么反应,“嗯,我妈是他的情人,生下我没多久后就被他给抛弃了,因为那个人嫌弃我妈不再年轻貌美,甚至也不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任敬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自然地把那些陈年旧事都给说了出来,就好像他在面对慕璘风时,总会不自觉地信任对方,哪怕他和这个人才刚刚认识了不到一天。 而慕璘风也没料到任敬这么坦诚,愣了一下后便想去握对方的手,只是任敬正在开车所以没能握住,他索性退而求其次地把手放在了青年的手臂上,“既然如此,那你也用不着承认他。” 反正任兆钧也不是什么好货。 任敬嗯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和我爸说,他没醒就喊他起来,别让他整天睡懒觉。” 慕璘风应了一声,手继续在他的胳膊上捏了捏,直到任敬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后才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 把慕璘风送回家后,任敬就出去载客了。 顾立群还没起床,慕璘风也懒得去叫醒他,便蹲在电视机前琢磨了起来。 昨天任敬没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盒子里面会有那么多人,他又实在太想知道了,便忍不住自己动手研究。 莫非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缩骨功?可是任敬把这么一群会缩骨功的人塞进这个盒子里干什么呢?难不成......会是什么邪术?! 就在慕璘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不小心按到了电视的开机键,于是屏幕随即亮了起来。 而后,出现在面前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顿时就让慕璘风睁大了眼睛。 “任兆钧!” 任兆钧却像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继续微笑着和身旁的人在说着些什么,慕璘风也听不懂,只能徒劳地拍打着电视屏幕,试图将任兆钧给放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顾立群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当看见慕璘风正对着电视使劲时他立刻怒吼着制止了:“干什么呢?!电视拍坏了你来修啊!” “这个人你认识吗?”慕璘风指了指还在说话的任兆钧。 看到新闻画面时,顾立群也皱了皱眉,隔了许久才没好气地说:“哼,这个垃圾就算被烧成了灰我也认识。”
第7章 “所以你和任敬他爸有过节?”慕璘风实在是好奇,便把自己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虽然对任敬带回来的这个身份不明且又打扮诡异的人依然存有戒备,但因为任兆钧的缘故,火气上来了的顾立群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干脆一股脑都倒了出来:“这个狗杂种整天穿西装打领带装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是个阴险黑心的货!” 对此慕璘风举双手表示认同:“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顾立群愤愤不平道:“当初他欺骗了小霏的感情,又对她始乱终弃,明明就已经有家室却骗小霏自己是单身,后来事情暴露马上就说自己绝不能和老婆离婚,甚至还逼迫小霏承认任敬不是他的儿子,这种人死不足惜,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慕璘风听得直咋舌,他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任兆钧居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那边顾立群又道:“后来小霏还是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还曾经带着任敬偷偷去找他,可却被他老婆给赶了出来,那女人对小霏极尽侮辱,任兆钧不仅视而不见,还直接当着任敬的面说他是野种。” “这也太过分了。”慕璘风难以置信,“可他为什么不承认任敬是自己的儿子呢?” 顾立群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任敬是他的污点,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有一个私生子的话,对他的仕途会造成影响,他就是这么自私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听罢,慕璘风也颇为愤慨,“有这种爹还不如没有。” 有那么一刻,他回想起了那天晚上任敬站在自己面前提醒他已经中了计的样子,甚至生出了想要去找这个世界的任兆钧的冲动。 但他也明白,对这个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的自己不可能是任兆钧的对手。 那边顾立群忆起往事,神色也颓丧了许多:“这件事在小霏心里始终是个结,她没办法原谅任兆钧,最后得了抑郁症自杀了,要是我能在一开始就拉她一把的话,她也不至于死。” 慕璘风也叹了一声:“这都是命。其实不瞒你说,我也和任兆钧有仇。” “真的假的?”顾立群一听就来了精神,“你和他有什么仇啊?” 摇摇头,慕璘风道:“太复杂了,一时说不清楚。对了,任敬让我交代你记得吃早餐。” 谁知顾立群却大手一挥:“咱哥俩去外面吃。我整天自己在家里,任敬要去载客,他妹又在学校读书,都没有人能够和我说话解解闷,不知道多憋屈!你来了正好,总算有人陪我了。” 看他的态度和昨晚相比起来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慕璘风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番后,临走之前,顾立群嫌弃任敬给慕璘风穿的衣服“不三不四”,又亲自从自己的衣柜里给他精挑细选了一套,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他出门了。 因为顾立群找不到家里的口罩,慕璘风只能第一次让自己真实的脸暴露在了阳光下。 “老弟啊,我说你这头发也有点太前卫了,我知道附近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有免费理发服务,要不我带你去呗?” 等待上菜的时候,顾立群对慕璘风与众不同的发型提出了意见。 慕璘风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哥,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顾立群皱了皱眉:“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该不会是古代人吧。” 笑了笑,慕璘风没说话,他倒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目光落在忙碌的饭馆老板身上,慕璘风打量了几眼,发现那又是一个熟人,对方从前也是在路边开饭馆的,他路过时也吃过几次。 ......可是这里的熟人越多,他就越觉得有种无法解释的荒诞。 究竟要怎样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 这时菜上来了,顾立群喊了他几声,慕璘风这才回过了神。 吃过饭后,顾立群又硬拉着慕璘风往老年人活动中心去了,说什么也要给他剪个帅气一点的发型。 最后在慕璘风的拼死抵抗下,理发师也不敢给他剪短,就尽量修了修。 “这样看就精神多了嘛!”顾立群又把慕璘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眼,忽然觉出对方算得上是容貌出众,“老弟啊,我说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夕阳红活动团?” 慕璘风不太理解:“那是什么?组织吗?” 顾立群道:“算是吧,我和几个邻居都加入了,闲暇时就一起去公园里跳跳舞、练练太极拳什么的,人老了就是要锻炼身体嘛。” 想起对方磨蹭到将近中午才起床的样子,慕璘风对这句话不敢苟同。 不过,他还是和顾立群一起去了公园。 因为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公园里活动的老年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顾立群一进公园就犹如鱼进了鱼塘似的,隔一秒和人打招呼下一秒又和人打招呼,走在他身边的慕璘风觉得自己的脸笑得都快僵了。 一边走顾立群一边给慕璘风介绍公园各处的“根据点”,最后又带着他停在了正在下围棋的老头们身旁,马上情不自禁地加入了围观群众的队伍中去。 慕璘风因为对围棋没什么兴趣,看了一会儿后就自己一个人钻出了人群,开始在公园里溜达了起来。 说实话,他挺羡慕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毕竟这么大的园林居然是平民百姓可以随意出入的,光是这点就让他颇为折服。 绿树如荫,鸟语花香......如果他真的回不去的话,留下来生活好像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慕璘风怔了一下,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不行,他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他还没尝试过其他办法,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寻找回去的道路呢?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这里不是他的归宿。 叹了一声,慕璘风又摇摇头,遂将那些荒诞的想法赶出了脑子。他干脆在公园里随意乱逛了起来,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篮球场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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