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璘风没有出声,只是在他绕到前面坐好后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说什么没醉......应该就只是酒话而已吧。 从后视镜里看着慕璘风安静倚靠在座位上的模样,任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松一口气。 到了家楼下,任敬下来给他开车门,刚想再伸出手去搀扶,慕璘风却摇摇头自己钻了出来,看走路的样子似乎算得上清醒。 于是任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两人默然无语地上了楼,开门后,还在熬夜看肥皂剧的顾立群头也没抬就问道:“喝酒去了吗?一股子的酒气。” “嗯,你也早点睡。” 任敬说完见慕璘风摇摇晃晃走进了浴室里,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看着面色酡红的慕璘风,他问了一句:“你要洗澡吗?一个人......可以?” 拧开水龙头掬了把水洗脸,慕璘风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放心,我没醉。” ——果然是醉了。任敬在心里这么判断,看他又要去拿花洒,想了想还是阻止了他:“别,我怕你摔着,你先回房间,我给你打热水擦一擦身体就行。” 似乎是有些惊讶他会这么说,慕璘风扭过头来看了他好几眼,这才笑着点了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任敬觉得有些疏离。 把慕璘风“赶”去了卧室后,任敬先自己匆匆冲了个澡,然后就盛了热水给他端过去。 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慕璘风见他来了,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我自己来就好。” 顿了顿,任敬才将毛巾放下了。 本来就应该他自己来......不是么? 他回身走出房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刚好看见了慕璘风把上衣脱下来的那一幕。 昏黄灯光将慕璘风的皮肤映照成了蜂蜜一样细腻柔润的颜色,仿佛只要再加上一点水就能够将他冲泡开来,味道甜腻,生津解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没有力气,慕璘风的毛巾并没有拧得很干,于是便有一颗颗水珠在他身上不停滚动,直至滑落而下,最后再没入到那裤腰里。 看到这里的时候,任敬终于回过神来,将门轻轻地掩上了。 而在他离开后,原本好像一直专注于给自己擦拭身体的慕璘风这才抬起眼来,盯着那道门缝看了一下,随即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在任敬和易沉秋聊天的时候他的确没有醉,而且也将他们两人的那段对话给一五一十地听了过去。 易沉秋的弦外之音他完全明白,只是任敬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微讶。 尽管在面对易沉秋的时候,任敬并未承认过什么,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十分了解他的慕璘风便能清楚得知他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任敬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他确实没有想到青年会对自己有那个意思,他也没有想到在得知这件事后才发觉自己同样也对任敬有那个意思。 这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 就像任敬说的那样,没那么简单。 只是易沉秋不会明白的,而他和任敬也无法解释。 再次叹了口气,慕璘风将已经凉掉了的毛巾丢进水里,那最后一丝酒意也跟随着身上的热度一起褪去了。
第42章 任敬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慕璘风正赤着上身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样子有些呆,还有些懵,看上去竟然让人感觉有几分......可爱。 任敬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可爱”这个词,毕竟慕璘风在他心里的形象一贯来和可爱沾不上边。 见那人依旧坐在那里愣神,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已经进来了,任敬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怎么不把衣服穿上?” 慕璘风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眼神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哦,马上穿。” 说着他就拿起任敬之前放在一旁的睡衣开始穿了起来,只是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成功让扣子安错了家。 见状,任敬眉心微皱,忍了忍,还是走过去替他拉过了那两片衣襟。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慕璘风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反应了过来,立刻缓慢却又坚定地将青年的手挡了开来,“......我自己弄就可以。” 骤然被拒绝,任敬也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举动的确不合时宜。 只是扣扣子而已,确实不需要旁人帮忙。 于是趁慕璘风低头扣扣子的时候,他便端了水盆走出去了。 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慕璘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刚才把任敬的手给拉开时他其实有些舍不得撒开,只因青年身上的温度偏低,手也凉凉的让他感觉很舒服,但怔愣只有一瞬,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松开了那只手。 如今......他或许应该和任敬少些接触才对。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又回忆起了之前偷听到的任敬和易沉秋的对话。 其实他现在也无法贸然确认任敬就是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毕竟青年从来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一直没能彻底弄清楚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统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任敬没有那个意思,也许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也许...... 就算是真的,该让他怎么回应呢? 他非常珍惜这种心情,但也畏惧自己会伤害到任敬,他向来就是浪荡惯了的人,起心动念是家常便饭,春宵一夜更是体验过无数回,可任敬和他不一样。 他看得出来任敬从前未有过什么情感经历,当然也有可能这是他第一次敢于承认自己动心。对比起来他完全不同,他不是第一次遇见让自己心生欢喜的人了,那种心情,第一次体验和体验了许多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的话,对任敬很不公平。 他也有可能......因为自己对待感情的习惯而伤害到任敬,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的话,这是他绝对不愿看见的。 更何况,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不可能也没办法永远待在这个异世界,他毕竟不是这里的人,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必须要去保护的人。 而任敬同样也是,这里的任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人,不可能因为自己而放弃这一切。 像他们这样差异巨大的两个人,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吧。 想到这,慕璘风又叹了一声,只是这时任敬恰好进来了。 “......累了?休息吧。”听到那声叹息的任敬在沉默过后动了动嘴唇。 抬头朝他笑了笑,慕璘风轻声道:“嗯,你也是,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吧?” 任敬没有言语,只是走过来关了灯,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感觉到青年就躺在自己身边,慕璘风第一次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又嫌不够似的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着任敬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任敬自然有所察觉,心里当即有了一种预感。 但他依然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问,拉好被子后就闭上了眼睛。 慕璘风失眠了,伴随着一旁任敬轻缓平稳的呼吸声,他开始一点点回想起了和任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以期找到自己心动的理由。 他必须承认,自己一开始对任敬感兴趣就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当然还有他的身世,而在后来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逐渐了解到了这个人,也逐渐因为任敬而心神不宁。 这种改变不止他自己察觉得到,身边的人也总能看出些许端倪来,譬如徐怀仙,其实对方有好几次都差点看透自己了。 此前慕璘风从未想过要好好弄清楚自己的这种心情,但在今天晚上,当知道任敬对着易沉秋默认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他竟然会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知道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辗转反侧,他第一次觉得安心了许多。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阵惶恐,如果只是他自己对任敬有那种想法的话,他可以随时强迫自己停下来,可要是任敬也...... 慕璘风悄悄叹了口气,他的声音虽然放得很轻了,但在寂静的黑夜里还是显得突兀。 任敬其实并没有睡着。 慕璘风叹气的时候,他十分清楚地听见了,心跳也因为这一声叹息而停顿了片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此时此刻,睡在舒适柔软的床上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像深夜里赤着脚在冷清的街上独自一个人惶惶然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到遗落在地上的碎玻璃渣子。 他恐惧臆想中的疼痛会真的来临,于是一直提心吊胆着。 之前......慕璘风或许真的没有醉。 这个猜测让任敬僵硬了身体。 没有醉,也就代表着他很有可能听见了自己和易沉秋的对话,以慕璘风的聪慧来说,他绝不可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可是......听懂了又怎样呢? 黑暗中,任敬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他有些想笑自己,却因为常年不怎么做这个动作而没能成功。 慕璘风早晚都是要走的,他不可能留下来,也没有必要留下来。 他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一个身份不明的......古代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只能很勉强地生存而已,更别提他还一心记挂着他的徒弟,那个叫东方九的青年。 那才是他的家人。 那才是他应该回去的地方。 闭了闭眼,任敬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第一次对着一个人有了那种感觉,以前燕折寒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痴迷看小说,所以经常和他们念叨小说里对爱情的各类描写。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因为你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原因,你就是对着那个人有那种感觉。”坐在天台上,燕折寒满脸期待地把书捧在心口,声音激动无比,“这就是爱,毫无道理可言的爱。” 易沉秋笑着调侃他:“我怎么觉得你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呢?这种感觉你应该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吧,大情圣。” 燕折寒不服气地说:“那也只能说明我是个情感丰富的人!而且我相信我总有一天能找到让我不顾一切爱上她的人,到时候我就会只爱她一个人了。” 当时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但多年以后,燕折寒倒也的确做到了他所说的只爱一个人。 任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茬来,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易沉秋还看着他说了一句话。 “任敬,不过我想象不出来你爱上一个人的样子,你就像是一块石头,对谁都不会动心。” 是啊,他的确是石头,任敬没有反驳,因为他也认为易沉秋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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