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双栖黑曜石一般的眸光看着,魏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在地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燕双栖这才如梦初醒。 他回神后,第一反应不是回答魏歇的话,而是直接笑了起来。 燕双栖笑起来很好看,唇边两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正在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恍惚间,魏歇突然想起,在《君今劝我醉》的片场,他曾和燕双栖演过一场戏。在那场戏里,他的手曾经触碰过燕双栖的唇。 唇上的质感魏歇现在都依然记得,软软的,暖暖的,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正等着他去采撷。 等等,魏歇,你这是什么比喻? 魏歇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震惊。 就在魏歇自我怀疑的时候,他的碗里被夹了一筷子青菜。 燕双栖轻声说:“魏先生,吃饭吧。” 燕双栖的声音似乎有种蛊惑的魔力,魏歇觉得他就是伊甸园内被蛇蛊惑的夏娃,燕双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近乎呆滞地吃下了燕双栖给他夹的菜。 ****** 温思溪在医院的停车场下车。 她走进电梯,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心里的紧张感。 大半个月了。 自从上次她发现燕双栖和温家人有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血缘关系开始,她就拜托她的至交好友蒋素文再次帮她做一次DNA检测。 可是按理来说很快就能出结果的DNA检测居然迟迟没有出结果,她来问,蒋素文就和她说医院方面有一些问题。 医院出了什么问题? 最终的答案又是什么? 这半个月来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一闭上眼,她的眼前就开始出现燕双栖的脸。 那张脸那样熟悉。 像她死去多年的弟弟。 可是燕双栖不是她弟弟的孩子。 可是燕双栖和她的弟弟有血缘关系。 温家子息单薄,温思溪甚至不知道除了思澈,她还有没有别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堂表兄弟姐妹。在她的记忆中,她只有温思澈一个弟弟。 蒋素文上次的话几乎是在明示什么,温思溪听懂了,可她不敢相信。 叮咚—— 电梯到了16楼,蒋素文的办公室已经到了。温思溪站在蒋素文的办公室前,她抬起手,竟然发现她没有敲门的力气。 她有点怕,怕接下来的结果她承受不了。 在这个瞬间,她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嘎吱——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蒋素文扶了一下眼镜,说道:“思溪,你来了?坐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温思溪抿着唇坐到了沙发上,蒋素文给她递了杯热水,说道:“思溪,首先我要和你说句对不起,我在私下里做了很多你没有授权过的DNA检测。” 听到蒋素文的话,温思溪心里一沉。她隐隐约约间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都干涩起来。温思溪声音干涩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还信不过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思溪深吸一口气:“不论是什么情况,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到这个样子的温思溪,蒋素文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瞒你了,你听我说完。” “最开始,我做了你和燕双栖的DNA检测,检测结果是你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因为这和上次的检测结果是相悖的。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出现了问题。” 蒋素文再次扶了一下眼镜,她看着温思溪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悲悯:“燕双栖的检测样本被人换过了,偷换检测结果的人是我最信任的学生。” 蒋素文看着脸色在瞬间变得白了好几个度的温思溪,却依旧直白地说:“思溪,你好好想想,为什么燕双栖的检测样本会被人换掉?”
第33章 小重山 温思溪送来了燕双栖的检测样本, 半路却被人换掉,有理由这么做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温思溪脸色惨白地摇头, 她拒绝去相信这个可能:“不会的, 不会是长渡,长渡不是这种人。” 她的长渡,那么乖巧, 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看着温思溪苍白如雪的面孔,蒋素文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安慰她,反而说:“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口中的乖孩子。” 蒋素文扔给温思溪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文件袋很厚, 温思溪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她看着那个文件袋却是满脸的抗拒, 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 看上去一点都不想打开。 温思溪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什么?” 看起来她也清楚,里面大概是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东西。也许她不打开,就不会知道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温思溪在逃避,蒋素文干脆替她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蒋素文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摞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摊在温思溪的面前: “认识这个女人吗?她叫蔡玲玲, 现在正在我们医院调养。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蒋素文的目光盯着温思溪看,眼里是罕见的愤怒:“你的宝贝儿子经常去探望这个病人, 他甚至还叫这个病人‘妈妈’!” 咣当—— 是水杯跌倒、撞到茶几上的声音。 透明的水流从杯中流出,打湿了茶几上的一摞照片。可即便被水洇开, 照片上的内容依旧清晰可见。 照片上, 蔡玲玲和燕长渡都脸上带笑,看上去好一副母慈子孝。 明晃晃的笑容像是狠狠一巴掌, 直接扇在温思溪的脸上,扇得温思溪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温思溪近乎呆滞地看着那些照片,仿佛照片上的东西是什么让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无字天书,她一点都看不懂,也不想懂。 看着这样颓然的温思溪,蒋素文叹了口气。 在她的心里,温思溪向来骄傲肆意得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何曾露出过像是现在这样仿佛是被雨打风吹一样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蒋素文甚至有一种立刻闭嘴的冲动。好像只要她什么都不说,温思溪就不会继续难顾。 可是…… 想到燕长渡做下的事,蒋素文又硬起了心肠:有些事,她现在不告诉温思溪,温思溪以后只会被骗得更惨。 蒋素文逼着自己给温思溪看了另外的照片: “你看这张,这是燕长渡八岁那年去见燕南的照片。燕长渡从八岁起就知道他是谁的孩子!” “你再看这张。”蒋素文强硬地将另一张照片塞到温思溪的眼前,“在燕长渡被你宠成掌上明珠的时候,你的亲儿子正在被燕南殴打虐待!” 温思溪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上的照片。 不算清晰的照片里,小小的孩童满脸淤青。他看起来好瘦好小,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可是蒋素文说:“这是他八岁的时候!” 一个八岁的孩子,瘦得像是只有五六岁一样。脸上、身上全是被虐待殴打过的痕迹,让人忍不住猜想,是什么样的恶魔,才能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出手? 温思溪的心突然就抽疼了一下。 她的眼中缓慢地凝出泪水,然后一颗一颗地流下。看起来便保养得很好的指尖流连在照片上,对比照片中孩童脸上的淤青,带来一丝可笑的讽刺。 温思溪问:“他是我的孩子?” 话音出口,温思溪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嗓音已经这样沙哑。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想说出口话也会这样难以启齿。 她带着哭腔问:“在我宠爱别人的孩子的时候,他被这样虐待?” 看到温思溪这样痛苦的表情,蒋素文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温思溪,说道:“你要的DNA检测结果都在这里,事实证明,燕双栖才是你的孩子,燕长渡才是燕南和蔡玲玲的孩子。” “如果我没记错,燕南就是你丈夫那个私生子弟弟吧?他们也是狠心,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去享福,却回过头来虐待你的孩子。” 蒋素文没有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连高中都没有念完,就被迫出去打工,就为了给蔡玲玲治病?” 温思溪的手紧握成拳,连手中的照片都被她捏出了褶皱。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照片上,泛开一片水花。 温思溪深呼一口气,才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她闭上了双眼,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问:“你刚刚说的,双栖的检测样本被偷换了,是怎么回事?” 蒋素文:“我最信赖的学生偷换了样本,但我什么都问不出来。我本来想报警,但是后来想想……” 报警似乎也没什么用。 一旦报了警,也许一切都能水落石出,可是温思溪未必希望闹得那样大,而且…… 毕竟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她不希望学生的前途就此终结。 略去了所有的理由,蒋素文道:“毕竟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也没必要闹得那样难看。” 温思溪动了动唇,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办公室内平静到近乎寂静,直到温思溪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说出去。不管怎么样,我想先问一问长渡。” 温思溪睁开双眼,眸中是一片冰凉的痛心:“我要知道,我亲手养大的儿子,究竟是不是这般恶毒。” 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却为了荣华富贵一言不发; 明知道另一个孩子在替他受苦,却只有冷眼旁观; 甚至在一切即将暴露的时候,为了掩盖真相,做出偷换样本这样下作的事。 ****** 温思溪离开了,蒋素文正在收拾刚刚的一地狼藉。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罗嘉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看温女士的表情,蒋医生是把该告诉她的事都告诉她了吧?” 蒋素文点点头,她看向罗嘉木的眼中满是警惕:“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把这些资料给我,总不会是为了做慈善。” “怎么就不可能是做慈善呢?我家老板心地善良,最喜欢做慈善了。”罗嘉木也不等蒋素文的“请坐”,直接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样子来。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蒋素文,说道:“蒋医生,平心而论,我给你的资料都是真的,DNA检测也是你亲自做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总要相信你自己吧?” 罗嘉木的话成功说服了蒋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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