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子扶住屏风,身体里好几股力量无法驯化正在乱涌,他咽下口中腥甜,推开试图靠近的冷羽尘怒道:“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冷羽尘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上,咬破手指划诀布阵,与他掌心相扣,把他身上的逆气转化到自己身上,以血咒的形式为他作修行的炉鼎,强行为他承担修行的反作用。 “你在干什么?”玉楼子用力推开他,但是连接还在,“你用自己的身体给我做容器,你以为这样做就会有什么用吗?” “我们早就已是生死与共的道侣,”冷羽尘攥住帘子一角,生生捱过一轮被放大好几倍的痛苦,扯出一个笑容,“怎么,我为自己的爱侣做炉鼎,有何不可?” “你这个疯子。”玉楼子捏了一手冷汗,强行去断两个人的链接,“我现在告诉你,什么用也没有。” 链接断开了,两个人都吐出一口血。 冷羽尘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玉楼子给他回了一点灵,坐到短阶上站不起来,偏头不看他,颤声道:“你滚吧,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冷羽尘强行站起来,向玉楼子走了两步,去握他冰凉的手心,这一次玉楼子没有再拒绝,只是闭上眼睛。乱窜的内力平息了,但脉力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冷羽尘用双手握住玉楼子的手,似乎想温暖他,虽然效果几无。冷羽尘努力抿出一个笑容,但是唇角在微微发颤,他用极轻的声音道:“没事的,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会没事的。”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吗。”玉楼子缓缓把手抽开了,把面前的薄纱撩开,问,“想看看吗?” 冷羽尘望着他的眼睛。 玉楼子伸手把纱笠摘了下来,他的长发披散垂下,从发尖开始往上逐渐褪去颜色,直至变成满头白发。 玉楼子转过身,背对冷羽尘,去看窗外的梧桐和树影里的明月,窗棂已经覆上薄霜,深秋寒月冷白露,都是一幅残败景色。 “就是你想的那样,”玉楼子说得平淡,似乎置身事外,毫不相干,“我很快就会死。我心力已经枯竭了,回天乏术,所以这最后一场大战我一定要赢。” 玉楼子看向自己的手心,脉搏上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紫线,“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在那之前,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打败我,除了我自己。我终于做到了最好,让所有人望尘莫及,谁也不能再靠近我,不是吗?” 冷羽尘低着头,沉声道:“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玉楼子翻看自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道:“我衰败得比自己想象中快得多。”他微微偏头,犹豫了一下,问冷羽尘,“是不是很难看?” 冷羽尘伸手,想触碰他,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倾身抱住了玉楼子,不断摇头,不知道是在拒绝哪个问题,出声却是哽咽。 玉楼子看向立在不远处雕花木架里的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其实我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样子吗?” “……都记得。” “忘了吧。”玉楼子解开他的手,站起来走向案前,打开一只彩绘匣子,拿出两粒丹药放在手心,“我死了之后,让他们送我回南疆,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边,入夜冷。” 玉楼子拿着药走回来,冷羽尘坐在阶上,左手搭在膝上,用握着剑的右手手背按着额头,哭的很伤心,低声喃喃,“我该怎么救你,告诉我要怎么救你?” “别哭了。”玉楼子坐到他身边,把药拈给他,“把这个吃了,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这是什么?” “忘掉你我痛苦过去的药。”玉楼子递给他,“我已经服了。大战在即,我想大家还是不要被过去那些难堪的往事所牵绊了,就这样结束吧。” 冷羽尘没有接。僵持片刻,玉楼子把丹药放进了自己口中含住,按住他的肩膀,倾身覆上了他的唇,用舌尖抵了进去。 冷羽尘握住玉楼子的胳膊,扶住他,手掌上下游移;用舌尖逐步逐步加深这个吻,两个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亲吻他濡湿的眼睛,索取,掠夺;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压在了那团胡乱脱下的外衫上,又被扯下的衣衫盖住。 玉楼子解开衣带,倾身向冷羽尘,他宽下最后一层衣物,按着冷羽尘赤裸的起伏的胸膛,凑近他的唇,哑声:“今夜过后,你我陌路。” 冷羽尘红着眼眶注视面前人,扣住他的后颈重重吻了上去。 重重纱帘香浮动,烛影深深落灯花。
第36章 挽发 帘幔深垂窗烛斜。 冷羽尘看着躺在身侧的玉楼子,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因为情事激烈显露出的魔印,把他垂到脸前的白色勾到耳后。 玉楼子睡得很浅,很容易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冷羽尘。 玉楼子生的是一双精致狭长的美人目,美得浓烈,有些不近人情的锋利,像一把在冰雪里淬过的孤冷的剑,看人的时候也总是一副睥睨的神色,似乎没什么是入的了他眼的。 玉楼子就这么看了冷羽尘一会儿,抬手擦了擦后者脸上未干的泪痕。然后缩进了他怀里,说了什么,冷羽尘没听清楚,玉楼子声音叫得哑了,他昨夜被要得太厉害,醒来仍是一副神色倦怠的模样。 冷羽尘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然后是嘴唇,滑到下颌,抚摸他修长瓷白的脖颈,用手掌裹住他的喉结。玉楼子仰起头,呼吸短促,勾住冷羽尘汗淋淋的身体,,陷进来。 这之后冷羽尘小憩了一会儿,昨夜他并没有睡着,在烛灯下静静而满足地看了半夜玉楼子。醒来时东窗发白,蜡烛已经燃烬了,落了层灰霜。 玉楼子坐在半开的窗前梳头发,身上穿得很薄很少。冷羽尘穿好衣服,为玉楼子披上一件外衣,拿过他手里的梳子,替他梳理长发。 冷羽尘问他:“药效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玉楼子道,“只不过这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也许你甚至来不及察觉,遗忘,先是一个人的声音,再就是他的模样。你会在沉默中忘记他的眼睛,最后连他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直至我们彻底忘掉生命中曾经出现的这个人。” 冷羽尘问:“忘记,就能否认他的存在吗。” 玉楼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羽尘从身后靠近他,抱了他一会儿,手上握着他的一缕白发,眉目间尽是隐忍的不舍。 玉楼子道:“天快亮了。你走吧。” “让我再为你挽一次发吧。”冷羽尘拿出那支修复的玉簪,为玉楼子挽好长发,一如他昔年曾多次做过的那样。冷宇仍是坐在那个长石阶上,支走了流星和烛九阴,说要自己一个人过来看日出,系统正使尽浑身解数逗他开心,瞧着冷羽尘下来了,系统赶紧闭嘴。 冷羽尘这次没有停留,脚步匆匆,似乎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宇站起来大声叫住他:“冷羽尘!” 冷羽尘没停下。冷宇骂了一句“麻蛋”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停下来,碰到他的那一霎那,一股强大的力量蛮横闯入脑海,二人短暂地共了情。 冷宇迅速放开他,系统担心冷宇,连问宿主“怎么了”。冷宇讷讷道:“他……他难过得好像心碎了一样。” 冷羽尘也停了,但是没有再要求冷宇跟自己回去,只是停下来看了看他。冷宇问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他通过触碰冷羽尘的一刹那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通过眼睛就能了解的,有些东西完全是潜移默化的。 冷羽尘没有回答他,只是张开手心,是他昨晚含在嘴里并未咽下,不久便吐出来的丹药。 冷宇问他拿的什么药,千万别想不开啊。 冷羽尘把那颗药用指尖碾碎了,看着它随风吹散去,突然笑起来,大笑出声,笑得发颤,笑着笑着蹲到地上,把头埋下去,似乎想就此蜷缩起来。 冷宇蹲在他旁边安慰他:“那个,没事啊,出什么事都是有解决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昨天不想让我给玉儿讲那些是你怕他有负担,你也不要有负担啊,对我就更不用有了,咱俩谁跟谁,主要还是讲究公平竞争嘛是不是……”玉楼子把丹药盒子重新拿出来,打开,拈起一颗,想了想,放回去了。左护使过来找他的时候,只发现了在火盆里燃烧的彩绘木盒。玉楼子已经趴在书案上沉沉睡去了。[你说你平日里文质彬彬不苟言笑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换了一个人。玉楼子问他。 怎么换了人?冷羽尘问着,顺便让他坐好。 嗯,变得像动物一样,喜欢咬人,还逼迫别人叫出来。我抓你背你难道不疼吗? 不疼。冷羽尘绷着一张脸,示意偷笑的侍从闭嘴,与玉楼子道,坐好。 你不疼我疼,坐不好,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冷羽尘在帮他挽头发,妥协道,好好,都是我的错。 那好,你现在当着他们的面亲我一口。玉楼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冷羽尘正色看着他,勾起他的下巴强行吻住了他的唇。]玉楼子睁开眼睛。黑色如流水,他一时没能分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寒意已经攀附上他的指根。 肘边堆积着未及处理的密件信函,玉楼子就着幽微烛光翻看了两道,推向一边。头很疼,就像宿醉过一般。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他披着衣服走出来,倚着门,看着黑暗幽深的走廊消失在看不见的假山深处,如同直通地狱的栈道。 天上星辰很多,就跟一盏灯跌碎了一样。堆满枯叶的草堆里,不知名深秋小虫细声细语地叫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呼唤什么。 一片梧桐从他眼前飘落。假山处出现了一点亮光,晕开,光圈逐步扩大,往自己这边而来。 是冷宇。他提了一盏灯,正在给通向玉楼子住所的这段回廊里的灯全部点上,他点得专心致志,光亮像燃起一片的火海。 玉楼子靠着门,望着冷宇给自己点灯,从最远处一直走到自己跟前。 冷宇刚好也望见玉楼子了,冲他笑起来,问:“起来了?睡好了吗?” “挺好的。”玉楼子头靠着门框,“我不知道你来了。你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 “啊,我是看你门没锁才进去的,我还怕打扰你呢。”冷宇挠挠头,他还在里面发现了自己送玉楼子的小雏菊花,已经败了,但玉楼子把它晾了起来。 “不打扰。”玉楼子笑道,“我不喜欢睡觉。” “不喜欢也要多睡睡啊,总比不睡好。” “你现在在做什么?” “点灯啊。”冷宇示意了下自己手里的灯,“我记得你之前说,没人给你点灯,哎,主要是这里太暗了,我想你白天睡那么多,晚上可能睡不着,可能就会想出来看看夜景,没有灯多不方便啊。我就想着帮你把这里整片园子的灯都点了。”
32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