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地换下睡衣,洗漱完走到楼下,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豪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他正要开门,车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猝不及防地,他和温无舟四目相对。 温无舟板着脸,冷冷道:“上车。” 江星默依言坐下,离他足有一米的距离。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燥热,卷入车内,把空气熏蒸成棉絮,一呼一吸都闷闷的发沉。 温无舟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低度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陆风居然肯跟你合作,真有本事。” 说着,扔过来一份商业合作书,正是疾风相关的策划案。 这么小的项目,温无舟当然瞧不上,但为了和陆家拉近关系,他甚至亲自出马。 江星默低头翻看文件,车内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温无舟食指勾着拉环,其余几根手指随意拢住易拉罐,半靠车窗,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视线却不知什么时候聚焦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一双干净、泛白的,印着廉价品牌LOGO的帆布鞋。 他平时就穿成这样吗? 温无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叶白烟名牌加身、被爱包围的笑容。 “看完了,我们还可以聊一聊。”江星默翻开策划案的几页,微笑着说。 温无舟完全没想到,江星默谈判时,居然是这样的引人注目。 他语气并不强烈,温和得像片羽毛,但每一句都有着坚定的内核,轻易就能夺过对话的主导权,让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头跑。 只是几条随意拟定的条约,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项目,温无舟却不由得认真起来。 直至最后,开车的秘书轻咳一声,抬起腕表示意,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花了太多时间在江星默身上。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懊恼。 大概是酒精的缘故,大脑有些飘飘然,温无舟无视了秘书的动作,歪头定定地看着这个全然新鲜的江星默,每当对方停下,他就反驳一句,然后盯着青年一张一合的嘴唇,有些入神。 江星默很快发现他的小把戏,合上文件,半眯起眼:“你在做什么?” “什么?”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江星默一字一句地重复,傍晚日光斜入车内,照得他瞳孔明亮,像能看透一切。 “是在谈判,还是调情?” 食指力道不自觉加大,拉环发出咔嚓声响。 温无舟本能地想要反驳,心底却被酒精烧灼得燥热滚烫,那一瞬间,不知是车内的空间变得狭小,还是他的感官变得敏锐,他嗅到一股酒店沐浴露的气味。 劣质香精被皮肤暖热后,挥发在空气中的味道。 温无舟放下易拉罐,毫无征兆地滑过真皮座椅,按住江星默的手:“你觉得是哪种?” 江星默掀起眼皮,脸上的表情很淡。 被屡屡看透,温无舟不似平时的暴躁,相反的,有些跃跃欲试。冲动催促下,他说着不该现在说出口的话。 “我们可以恢复之前的关系,甚至更进一步,”温无舟微微探身,去嗅他身上的气味,“你想到什么程度?” 江星默却不禁低笑:“一会儿是陌生人,一会儿是更进一步,你不觉得自己很分裂吗?” 听到口吻轻松的拒绝,温无舟心底模糊的感觉越发明确。 他和江星默之间似乎隔着些什么,令他始终无法看清对方模样。 忽近,忽远,都只是表演。 真正的江星默只背着手,远远望着他,嘲弄地微笑。 温无舟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但只是想象,他就不可遏制地兴奋起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当下氛围,似乎连夕照都暗淡几分。 温无舟黑了脸色,掏出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一愣。 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混乱的头脑冷却,温无舟按下接听键,语气极度温柔:“烟烟,你忙完了吗?” 像从一场午睡中彻底苏醒,全然忘记睡眠中荒诞的幻梦,温无舟旁若无人地聊起天,都是些肉麻的话,听得人牙根发酸。 江星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没有挂断的意思,终于开口:“合约上的内容还有几条需要讨论,你......” 头也不抬地,温无舟摆摆手。 江星默干脆看向前排的秘书,将合同书递了过去:“刚才讨论好的部分,我已经做好记录,其余部分,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再谈吧。” 黄秘书看他一眼,又看看身后沉迷聊天的温无舟,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开车。 谁知这时,温无舟忽然开口:“去兰亭。” 意识到江星默还在车上,他愣了一下。 但也就犹豫了短短几秒,随即示意秘书停车开门,就这么把江星默抛在了路边。 锃亮豪车呼啸而过,只留一屁股尾气,扑在脸上。 江星默打开后台,看着飞涨的情绪波动值,勾起嘴角。 一千积分入账,今日工作完成,收工!
第20章 承诺 温无舟匆匆赶到时,叶白烟正在咖啡店里看手机,指尖轻快地回复着消息。 未褪的黑眼圈暴露出他的疲倦,但发型是精致的,衣服是熨烫整齐的,连皮肤都是白皙透亮,像刚从美容院出来一样,容光焕发。 隔着几张卡座望过去,他就像一座精美的奢侈品,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看起来高贵,难以接近。 温无舟弯了弯眼,快步过去:“烟烟。” 听到他声音的同一时刻,叶白烟暗灭手机,倒扣在桌面,抬头笑道:“给你点了摩卡,冰块自己加。” 温无舟落座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几乎不在晚上喝咖啡,那会让他本就不安慰的睡眠雪上加霜。 叶白烟不明所以,眨眨眼问他:“他家咖啡味道还不错,试试吧。” “......嗯,”温无舟没说什么,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随口问,“刚才在跟谁聊天,聊得那么热闹?” “哦,一个客户,”叶白烟端起咖啡杯,遮住下半张脸,轻松地转移话题,“你呢,刚才跟谁在一起?” 温无舟搅动着咖啡液:“哦,一个客户。” 除了语调,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 叶白烟眉心一跳,张口想要追问,却在出声之前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已经质问过一次,不可以再问,否则会显得过分在意。这在其他人身上,可以是撒娇吃醋的小手段,但在温无舟这里,绝对是减分项。 眼下正是关键阶段,他不能失去温无舟的支持。 叶白烟喝了口冰拿铁,服务生递甜品过来,他拿了叉子分给温无舟,收手时,指尖被突然握住。 “怎么这么冰?”温无舟皱眉,推开他面前的冰拿铁,“别喝冷的了,对身体不好。” “没这么夸张。” 这么说着,叶白烟心底却微微一松。 温无舟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很少主动,现在却这样关怀,说明心里还是有他的。 也就是距离拉近的片刻间,他嗅到一股陌生的味道。 淡淡的劣质香精的气味,像酒店提供的廉价沐浴露。 温无舟吃穿用度无不金贵,叶白烟去年送了他一套定制的洗护用品,他一直用到现在没有换过,香水也都是奢牌出品,怎么可能会沾上这么廉价的味道? 叶白烟胸口发闷,像被迎面砸了一拳。 他一直都知道温无舟算不上忠诚,大男子主义该有的毛病,他都有。 只是温无舟在他身边的男人里已经是质量上乘了,轻易不能撕破脸,也就一直没有追究。 然而这股子刺鼻的香味,却在明晃晃地提醒他,温无舟身边不仅有其他人,还是一个远不如他的人,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就好比精益求精做完项目才发现,甲方同时收了另一家的垃圾方案,好像在他眼里,这两家根本不相上下。 可实际上,完全是奇耻大辱。 叶白烟用力攥紧银叉,极力控制,才没流露出异样:“这么匆忙地和客户分别,没关系吗?” 温无舟甜言蜜语:“烟烟,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 叶白烟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质问脱口而出:“那天在游艇上,是谁在陪你?” “.....”温无舟依旧是笑,嘴角的弧度却平了不少,“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件事的吗?” 叶白烟咬住舌尖,厌恶地往后退,避开他行动间散发出来的栀子香。 “本来不想说的,但既然你想知道......”温无舟目光深情,含情脉脉,“其实我买游艇,只是因为停在港口的时候,可以看见你住所的窗户。” 叶白烟一愣。 “烟烟,只要你想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你,”温无舟深深地望进他眼底,像猎豹在窥探自己的猎物,“只要你能够承受。” 直到此刻,叶白烟才意识到,自己过界了。 不冷不热地吊着温无舟,养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温无舟性格里有着非常危险的一部分,一旦卷进去,没有任何好处。 他可不想像江星默,忍辱受气,承受温无舟近乎变态的控制欲。 露出一丝天真无辜的微笑,叶白烟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你好像都没告诉过我。” 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话说过无数次。 但在场两人默契地无视了这一点。 叶白烟揉了揉额角,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一向没有太多安全感,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当然,”温无舟握住他放在桌面的手,温柔地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得到这句承诺,叶白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轻轻挣开他的手。 眼看对方脸色有些僵硬,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说好了要给我时间的。” “当然。”温无舟重新笑起来,只是并不出自内心,显得有些难看。 叶白烟没注意他的表情,聊了几句后,就准备回公司了。 路过小巷转角时,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不禁驻足回头,只看见一片消失的衣角。 江星默? 叶白烟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怎么可能呢?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看,他立刻露出模式化的笑容:“Daniel,这么巧啊。” “当然不是巧合,”脚踩新款球鞋的青年冷哼一声,袖口下滑,露出腕间镶钻手表,“我让管家送我过来的。” 叶白烟口中附和,眉宇间却压着一丝不耐烦。 这个Daniel是江家本家的一个二代公子,吊儿郎当也就罢了,在公司里还不是全然的游手好闲,什么都要横插一脚,丝毫不把叶白烟这个未来继承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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